《谪仙》岁岁后

93、人之初（十一）

　　离珠是第一次跟随赤火族外出狩猎。

　　“别给我们扯后腿，”则风警告离珠，天知道杨轩辕又给他阿姐吹了什么风，把连阿姐三招都接不住的战五渣，塞进了他的队伍里。

　　离珠没告诉任何人自己已经有心丹，正修炼仙术，则宣也不知道她们有同一个师父，则风把她当成累赘，怕她被凶兽叼了去，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她曾被当猎物给抓回来，见过赤火族在荒原上的狩猎方式。身手矫健，配合十分默契，她若没生心丹，的确跟不上那样的速度和敏捷。

　　古欢走过离珠身边，塞给她一把匕首，“保命。”

　　都怪杨轩辕，闲的没事乱算卦，离珠不擅长打斗，更别说对身体对抗和战术配合要求极高的荒原狩猎了。

　　“谢谢你，古欢姐姐，”离珠其实和古欢没说过几句话，古欢话很少，对谁都一样，能用两个字表达的，坚决不会说第三个字。

　　离珠算了算，队伍加上她一共八个人，都是赤火族中强壮的青年。

　　离开了赤火族祖地，头顶一轮艳阳，举目四望，无边无际，脚下的草，和人齐高。他们在荒原中穿行，完全看不清方向。离珠若不用仙术开神识探知，就只知道太阳向着东边，和无尽树顶上的阴云，是相反的位置。他们一直是逆着太阳，在往西边走的。

　　领在队伍最前的是则风，他有着极好的目力和耳力，往前走数十里，就是他最熟悉的猎区，常有野猪和鬃狗等凶兽出没，两者都是肉味鲜美的猎物。

　　荒原并没有归属，哪家部族，都可以来此狩猎，谁打的猎物就归谁。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则风才驻足，他拨开草低身看了看，“有野猪的脚印，野猪就在不远处，准备好家伙，跟上我！”

　　族人迅速打开背了一路的长杆和网绳，两两一队，分散开了。

　　离珠没他们的默契，刹那，人影各自消失在长草堆里。她不知自己该跟着谁，往哪边走，古欢从草里钻出来，拉住了她，“走。”

　　她示意离珠，不要离得她太远，危险时可以随时照应。

　　好在没被丢在这。

　　离珠倒是也能靠着仙术探知，自己回去，只是多些解释，怪麻烦的。

　　这边两人，古欢走的不快，似在顾及离珠的步伐。杂草淹没了其他人的痕迹，离珠运转心丹，开了探知，发现她们拉下了则风太多。她在脚底加了个御风诀，让身形变快。

　　古欢察觉出离珠加速，想离珠这些日子，是不是刻意训练过，变得比和则宣族长对战时候更加敏捷。

　　其实寻常的野猪，则风几个全然没问题，不差她这个人手，她索性只管离珠这边。离珠从没参与过狩猎，和赤火族人也配合不起来，不如待的远一些，省的和猎物碰上，让则风分心。

　　离珠有心跟，可已经拉下这么多，则风还在迅速移动，她纵然想追，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除非她御剑，可那就会暴露自己的仙术。

　　探知扩大，离珠发现前面一处低洼泥沼，而野猪群就在这片泥沼的对面。则风他们并没有直走，而是沿着边缘绕行。若是她们在低洼时直走，或许能抄近道追上他们。

　　离珠正想跳下，被古欢拽住，“不能走。”

　　“为何不走近路？”离珠不解，古欢右转，和则风选了一条路，想绕过低洼泥沼。

　　“吞魂泽，”古欢经常来狩猎，熟悉这里的一切。这一片泥沼地，被人族称作“吞魂泽”，里面处处陷阱，一旦不小心踩空，陷了进去，便会越陷越深，再也出不来了。

　　“我能分辨的出，”离珠探知之地，只有这一处近路能抄，“古欢姐姐跟着我的脚印走，绝对不会踩错陷入。”

　　离珠哪来的自信，这里是则宣族长也不敢轻易踏足的地方。

　　古欢见离珠转身跳了下去，思索片刻，还是沿着原路绕行。

　　离珠总是跟着杨轩辕一起，她时不时的能遇上，所以才可以保护一二，可离珠找死，就自己去死，她已经劝了，等杨轩辕问起，怪不着她。

　　她提了步速，没了离珠这个拖油瓶，或许能赶得上，则风多半已经开始挂网埋伏，准备堵截猎物了。

　　离珠身后探知，知古欢没跟着她。她本想以探知避过泥沼陷阱，带古欢抄近道，如今没了古欢，她可以随意用仙术，直接从旁边卷了一堆草叶，踏在脚下，当做剑来御，纵身飞过了泥沼。

　　泥沼之外，野猪成聚，闲庭信步，尚不知危险到来。离珠近路超的太狠，到对岸时，则风还没绕到此处。她怕惊扰野猪，便脚踩草叶，藏身在泥沼中不动，等则风他们赶到时再出现。

　　等了一会儿，离珠拨开草，依旧没看见打野猪的猎人们。

　　依着他们的行速，也该到了啊，难道他们想打的，不是这里的野猪？

　　离珠忙再开探知，寻找赤火族人的踪影。

　　他们在半路，又分散开了。这次不是两个一组，而是各自管各自，在荒原草里来回穿梭，速度极快，跑的一点规律也寻不到。

　　除了他们，好像还有其他陌生的活物气息。离珠运转心丹，生出更多仙气去探。那气息，不是野猪类的凶兽，而像是……妖族。

　　三千年后的妖族，是有妖丹的，人族靠着心丹吸纳外界仙气修炼，而妖族则靠着妖丹吸纳外界妖气修炼。仙气和妖气都在灵路中，是仙门七宗刻意区分出来的。

　　可据离珠观察，现在的九尾狐族，并没有天生妖丹这一说，也从不靠着妖丹修炼化形。小狐狸们长到一定的年岁，自然就开始化人形，时间有长有短，等完全化成人形后，他们也会学一点简单的小法术，比如隔空摘果子，从远处的河中取水。

　　远远不是三千年后为凡人畏惧的吃人妖术。

　　妖族的气息，和人族不同，仙门弟子都能准确区分。离珠入门后最先学会的仙术就是这个。所以炎修等妖族隐匿仙山，需要通过再修一颗心丹来掩饰。

　　附近有妖族的气息。

　　离珠继续探知，想知道是什么妖，忽然有一股子血腥气传来。

　　赤火族人！

　　离珠大惊，探知扩展到最大，分辨出气息是狼妖。狼妖在三千年前，已经在无尽树之难时灭绝了，离珠是在人皇庙外面挂着的壁画里见过的。

　　狼妖族是曾经千百妖族中，数一数二的善战一族。如赤火族在人族中的地位一般，是其他部族遇见要避着走，轻易不能惹的。

　　荒原中，分散的赤火族人，轨迹是逃跑。狼妖正在追他们，那血腥气，是赤火族人与妖族搏斗受了重伤。

　　离珠靠着探知判断，赤火族至少已经死了两个人，剩下的也有三人受了很严重的伤。只有两个人还在跟狼妖纠缠，保护受伤的人。如她猜的没错，尚有余力和狼妖族对战的，是则风和古欢。

　　狼妖只有一个，短短片刻，就已经把人族最善战的部族精锐一队，几乎团灭了。

　　人族和妖族的力量，一直以来都很悬殊，三千年前如此，三千年后也是一样。她怀有离火和上古仙宝神斧，还有驭妖琴加持，修为比现在高两个境界，才能和炎修勉强打个平手。

　　离珠不及多想，脚底御风，直冲狼妖而奔。

　　生死存亡，现在可不是隐瞒她仙术力量的时候。

　　如果她不跟来，大则国未来的皇帝，很可能就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她跟来的理由……

　　杨轩辕对“祥瑞”，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则风一摸后背弓匣，空空如也，所有的箭都射了出去，只有一只射中了狼妖的左臂。狼妖的速度惊人，躲过所有他的必杀，他自问箭术在七大部中，一骑绝尘，无人能及，百发百中，有穿杨只力，可遇见了人族之外的妖族，竟被它连连避开，最强的力道也射不穿他的肉身。

　　古欢的剑也断了，好在她力气大，被狼妖抓住双肩时，也抓住狼妖，把狼妖给硬生生翻了过去。

　　她追上时，族人已经遭遇狼妖，死伤过半。她与则风不同，更擅长近身战，举剑应接下狼妖的利爪，继而和狼妖互搏，靠着力气和敏捷战法，牵制狼妖，给则风的弓箭创造机会。

　　荒原是平地和草，没有树枝能折下来当箭用，箭射完了，就等同没了这样武器。

　　他们离开七大部后，迁徙一路，也有过妖族企图靠近，可妖族见识过神火厉害后，都远远避开，不想和他们冲突。

　　可则宣族长不在这里，没有神火保护，单靠人的力量，纵使是她加上则风，也难以招架狼妖的迅猛攻击。

　　则风除了箭匣，随身带着两把刀，扔给了古欢一把。两人从小在则军历练，又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默契十足。纵然被狼妖的强大力量，打了个措手不及，却也在战斗中不停的思考，怎么才能拖住狼妖，让受伤的族人先逃走。

　　一左一右，双刀分别攻向狼妖的上下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