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33 ...
-
余姚笑没听说过谢成和郭浩以前的事,他们共同认识的人,钱岷,孟孟,还有其他一些同事,要么是知道想隐瞒,要么是不清楚,或者知道一点,但再详细就不了解了。他最终找到了文覃,从她那里了解到谢成和郭浩以前的事。
可能这就是谢成的命,命里有郭浩这样一个小人,如果大学没遇到,便没有后来这些事,可偏偏还分到一个班,再加上崔祎信做事狠戾,郭浩出狱不肯善罢甘休,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没有崔祎信那一手,老谢大学说不定大学就出事了。”文覃皱眉说,郭浩抓不到,她替谢成着急,穷途末路,谁知道郭浩会再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可惜她只是有钱,他爸爸有点关系,但是又不够大。周河有关系,但都是老家的,用不上。余姚笑,文覃打量着对面的余姚笑,听老谢说余姚笑不简单,是以后要回总部的。恐怕能用得上的关系也在A省,这个路子的,另一个路子的。她心里烦躁,抽出烟点燃。
“孟孟有没有和你说过她和郭浩的事情。”
文覃疑惑,“孟孟和郭浩有什么关系?孟孟不是喜欢你吗?”
余姚笑说:“慎言。”
文覃想余姚笑还是和谢成很不一样的,谢成工作了这么些年,还做着小领导,但从来不这样说话。余姚笑这种人,一看就是从那种氛围里长大的,自觉不自觉流露出种上位者的强势。
“她在E市待着的时候就喜欢你,你意思是她后来喜欢上郭浩了?”文覃回忆了一下,还是没找到任何苗头,“我没听老谢说过,而且郭浩……”文覃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郭浩条件这么差,还坐过牢,有什么能和余姚笑想比?退而求其次也不是这个退法。文覃想想就觉得生气,“我打电话给她。”
“她当时和郭浩一起走的。”余姚笑突然说了一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文覃不死心,一遍遍拨过去,这死丫头!文覃已经坐不住了,她站起来,在包厢里走来走去,“她舅舅知道吗?”
“老人年纪大了,没敢让他知道,知道了大概也帮不上忙。”
这时周河进来,寒暄了一番,说他有这两年认识的人可以私下帮忙留意留意,就是抓人这件事还是得明面上来,这条线没搭上,私下里怎么处理结果总是不好,容易惹麻烦。他问崔祎信呢,这种时候怎么不见他。他不是和谢成最亲近吗?
文覃说别提了,联系不上,一次一次的,平时的好都是装的吧。周河想了想,说好像是他以前那个男朋友从外地回来……后面的话在文覃眼神下渐渐消失。
“现在不说别的,主要目的是找到郭浩,他在外一天,谢成就有一天的危险。你让你的朋友多留意,警察这边我可以搭上关系,但我来的时间短,他们不一定用心。”
周河也小声说,“如果在H省,就没有这样的烦恼。”
文覃瞪他,“闭嘴。”
周河老老实实闭了嘴,说了另一个事:“我听说张印宁和郭浩还有点关系。”
“哪方面的?”
“张印宁是谁?”
“好像有点不正当交易,张印宁败家不只因为投资眼光不行,也因为他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搭的就是郭浩这条线。”
文覃解释了张印宁是谁,问周河,“那时候郭浩还在里面,怎么搭上的?”
“谁知道呢。”周河摇头,“反正他现在混得挺惨,有瘾的话收留郭浩也不是不可能。”
“你怎么不早说。”文覃气冲冲地说,周河委屈,“你不是不喜欢我提张印宁?对了,老谢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余姚笑说,“这个张印宁和谢乾夫妇也都是认识的吗?”
“认识,小时候他们两家是邻居。”
余姚笑点头,“很难说这次的事情不是他们一起想出来的。知道这个人现在在哪吗?”
“在A市。到处借钱。”
余姚笑说:“有没有可能郭浩已经去了A市。毕竟没有出事前他们一家在A市生活了很多年。”
“有可能。”文覃说。
“这两天我去A市看看。就麻烦你们多留心这边的情况。”
“也行,不过A市可比N市大得多,找一个人恐怕不容易。何况也不确定郭浩就一定跑去了A市。”
余姚笑摇头,说:“去A市找罗总,他一向把谢成当儿子看,不会放任不管。也是去找崔祎信,他父亲的家族在A市扎根多年,想找一个人出来易如反掌,以前能将郭浩送进去,现在也能。”
周河点头。“有道理,但郭浩会不会也清楚这一点,因为忌惮崔祎信,所以反而不会回A市呢?”
文覃突然想起什么,“那时候光听说郭浩父亲下场不好,从来没听说郭浩母亲怎么了。会不会他母亲依旧在A市,郭浩出来以后直接去找他母亲呢?”
“我现在动身去A市,晚上应该能到。”余姚笑站起来,不确定因素太多,谁也不知道郭浩会躲去哪里,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只有郭浩进去谢成才能安生地过完后半生。否则,别说和他一起去总部,性命保不保得住都另说。
“开车去?”周河问,“坐动车去吧,速度快。你知道去哪找崔祎信吗?”
“我直接去找他大伯。他大伯应该联系得到。”余姚笑边往外走边说,周河说:“加一下我微信,我把他住址都发给你,不在这个就在那个,找不到人就都找找。他大伯毕竟和他不一样。”
说到崔总,余姚笑突然想起y县的崔祎仁,对文覃说:“你们有空去y县一趟,人说不定就就在那。”
“成。”
因为谢成最后醒过来,身体机能没有收到非常大得损害,警察找了几次不见郭浩踪影,就渐渐放下这个,去忙其他的事。文覃他们找了好几次,人家态度很好,耐心解释说我们警力有限,但我们也不是放弃了,我们一直会留意。文覃心里七上八下,总不安稳,连着几天都做噩梦,余姚笑也不放心,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三个人出了饭庄,兵分三路,文覃去找孟飞倪,周河去y县,余姚笑去A市。
三个人出发的同时,谢成也接到了梁容的电话。
“确定吗?”
“确定,他最近非但没有消停,还在继续给别人供货,我朋友刚好去那边有事,看到了。还是振哥那个地方,他有个一起的人好像叫张什么,住在M市郊那栋别墅,哦对,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他们俩合起伙来,他给N市这边供货,那个给M市供货,有人举报过几次,两边都没人管,就由着他们越来越壮大了。”
“振哥那个厂还在啊。”想起以前,谢成头一个记起的就是梁容意气风发振臂欢呼的样子,他不禁感慨,“这么多年,你没怎么变。”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谁又能说和家庭没有关系呢。如若他出生在梁容那样的家庭,谁又能说他不会和他一样无忧无虑呢,即使不甚招惹到郭浩这样的人,也有人替他解决。不,也许一开始,他和郭浩的孽缘就不会结下。谢成在心里微微叹气?
“还是变了的,脾气变好了,哈哈。尤其是结婚后,媳妇太厉害,不得不听她的哈哈哈。”这就是另一件令谢成羡慕的事情了,他想起一直不回消息,不接电话的崔祎信,更深地叹了口气,憋回眼角泛起的泪花,“还是羡慕你啊。”
“哈哈哈。不过,说真的,真的不需要我和我哥帮忙吗?你一个人可以?”
“我可以。只有他一个人,我能应付来。”
“确实只有他一个人。但是……”梁容还是不放心。
谢成宽慰,“没事,我见机行事,如果不行,我就离开了。”
“应付不来一定给我打电话。我很快就过去了。”
“好。”
挂了电话,谢成洗漱,换衣服,拿着车钥匙出了门。
去振哥那个厂子用不了多少时间,谢成很快到了地方。他拎着油桶下车,将油沿着围墙泼满,点燃。然后绕到厂子门口敲门。
郭浩很快打开门,看到是他,手上的注射器立刻调转方向,他问谢成:“怎么,这么快就有瘾了?”
谢成看着他不说话。
郭浩拿起注射器,翻来覆去地看,嘴角讽刺地提起,“确实是好东西,是不是?你看,你这么恨我的人,都来找我了。”
“但是啊,谢成。”郭浩收回了注射器,“我卖给谁都不会卖给你。”
“是吗。”谢成说。
“买也可以,”郭浩又拿出注射器看着,喃喃自语道,“这个量不知道够不够。好像少点,等会。”说着转身往厂子里走,谢成见状一把抢过郭浩手中的注射器,就往车上跑。
“你他妈的,还敢抢?”郭浩眼疾手快去抓谢成,却只触到谢成的指尖,眼看谢成上车就要跑,郭浩哪里肯放过这样好的机会,打开后车门也跳上车,从后座一把勒住谢成的脖子,逼迫谢成将注射器交出来,谢成不给,任郭浩怎么收紧手臂。
谢成换挡,踩下油门,冲进左侧已经烧起来而且已经不小的明火中,郭浩反应过来,要跳下车,却发现车门已经落了锁,郭浩便挤进前面,去抢方向盘,谢成死死护住方向盘,面色狰狞朝郭浩笑着,“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死吗?”
“我可以死啊。”
“我很早就想死了。”
“但是郭浩,你让我死,我如了你的愿,那你也要如我的愿。”
“去死吧!”
“郭浩,去死吧!”
“去死吧!”
说着车不受郭浩控制地冲向火中,刹那,发出沉闷的爆炸声,很快,车只剩下了空荡荡的架子,火刺啦刺啦烧着,吞噬着原有的一切,就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凌晨,也像不久前的那场山火,毫不留情,毫不心软。就那样卷走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直到没有东西可烧。
两个人再没机会出声说话。
……
余姚笑去省公司找崔总,扑了个空,去周河给他的地址都找遍,也没见到崔祎信的人影,余姚笑在A市的关系却起了作用,那人帮他打听了,说是这个郭浩出来后就定在N市了,他妈妈早死了,在A市的房子也没了,现在在乡下租了个烂厂子干着老本行,好像生意还不错。
余姚笑给文覃和周河打电话,让他们俩先过去,自己随后就来。因没有合适时间的动车,他自己开车回去,路上,接到文覃电话,说谢成去世。余姚笑不敢相信,说文覃你开什么玩笑,文覃哭起来,说我没开玩笑。
文覃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换周河来接,说了大概。余姚笑恍恍惚惚,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又好像一个字没听懂,挂了电话,他差点撞前面的大车,翻滚出桥面。这样惊险的场面,他却一点感觉没有,急急忙忙赶回去,看到谢成尸体,成年后没流过一滴眼泪的他伏在谢成身上号啕大哭。
他一哭,文覃也跟着哭。
孟飞倪几次想进来,看到文覃,就止步不敢往前走,只能靠在门边跟着一起哭。
梁容听到消息也来了,后悔不迭,连连叹息……
举行葬礼时,来了不少人。葬礼完毕后,文覃按照谢成的遗嘱将骨灰洒在了河里。谢成遗嘱上说我这辈子出生时不被期望,这一生也碌碌无为,没有做什么有意义的事,不值得纪念。
他说,偶尔想起我,去河边看看也方便,不用专门往墓地跑一趟。
文覃不顾其他人的反对,一切都按谢成遗嘱上的来。做完这一切,她和周河回了H省,将爸爸妈妈也一并带了过去。此后数年,除了谢成的忌日,再没回过这个地方。
余姚笑也在一周之内办好了调动手续,直接回总部接任总经理职位,早在调研组下来调研的第二天,他就被通知岗位调动,起初他也在犹豫,现在这个小地方已没了他牵挂的东西,很快便离开,再没回来过。
一直未露面的崔祎信,在送孙孜回去以后,将这边的手机开了机,一瞬间大量未接来电短信,微信消息涌了进来。在回去路上,还在想应该怎么和谢成解释,半路接到崔总电话,说谢成去世了。
崔祎信不相信,说大伯你骗我干什么?
崔总说有拿这种事骗人的吗?你这段时间去哪了?葬礼都举行完一周了。
崔祎信将车开进应急车道,央求大伯再说一遍,他刚才没有听清。
崔总说,你呀你,我怎么就说不动你。先回来吧。说完重重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崔祎信以最快速度赶回去,却被告知谢成没有墓地。
崔祎信呆呆问什么意思,随后坐在那里蜷成一团,悲恸大哭。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谢成连一个纪念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他们,终究是没落下个圆满的结局。
也许,崔祎信想,谢成在下面会这样想,“看,崔祎信,你果然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