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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   工作以后,谢成经常会听到同事们抱怨工作苦工作累,他偶尔加班加到头晕想吐时,也会觉得工作实在太累。可当他请年休去别的地方游玩,站在陌生的山头或河流前,总会生出一种孤独无依感,又会觉得还是上班工作好一些。

      当人开始思考活着的意义时,就总不可避免地产生虚无感,他觉得世间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就连别人大肆吹捧的具有净化人心的旅游也不过如此,不论在什么地方,旅游都没让他的心平静,只会更加颓丧。

      有段时间,他甚至对已有的价值观道德观产生了怀疑,他喜欢找各种禁忌关系的电影看,然后他把自己代入到主角配角,各种人物中,发现站在任何人的立场上,他们所做的行为都是合理的。无论何种道德和价值体系不过是上位者驯化下位者的手段罢了。

      小学写在作文中的梦想现在看来简直可笑,科学家,宇航员,医生,老师?历史书中,某某发明了什么,发现了什么,对什么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古代某场战争如何以少胜多,对某个国家有什么影响……等等等等,细细想来,不论战斗的理由有多么充分,到最后都会沦为政客达到自己目的的手段,真正受益的又有几人?

      这个世界是经不起细细推敲的,他几天几夜地想,想不明白,又去书里找答案,仍旧找不到答案,他请教老师傅,老师傅会说你闲得没事想那些干什么!还是生活太好了,等你吃都吃不到嘴里时,你就不会这样想了。

      他看着街道中匆匆走过的人们。他们挽着自己的朋友,开心地笑着。他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可开心的?

      假期结束投入到工作中,他虽然觉得工作没有意义,但体内像是有条铁链箍着他,逼迫着他,让他不得不按期完成给他的所有任务。在忙碌中,他倒是很少想意义这件事,可一旦有大把的空闲时间,他就开始想,有时候煎熬地睡不着,他就坐在阳台抽一夜的烟。

      他现在的情况更严重,他找不到意义又死不了,只能自己折磨自己。其实他尝试过,但被文覃发现了。文覃太熟悉他了,他有任何不对劲文覃都能察觉出来。后来几次想过,都被文覃扼制在摇篮里,于是,他把时间推后,推到文覃的感知没有那么敏锐之后。

      他现在靠工作续命。工作时间越长他越安心。和崔祎信生活的这几天,这种虚无感有增无减。

      崔祎信抬起谢成的脸,让他看着自己。那眼神似乎在说,我不让你觉得可靠吗?

      谢成不躲不闪,直直迎着崔祎信的目光,他告诉他,并不。

      崔祎信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谢成清清楚楚看见,啪得一下四散开去。他有点愧疚,他想起以前崔祎信对他多好啊,什么都给他安排好,他竟然能说出崔祎信不可靠这种话。可愧疚感也只有一瞬,他又想起了崔祎信对他不好的时候,两厢抵消,他便觉得自己对崔祎信而言,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谁又对谁,绝对重要呢?

      谢成站起来,抄起石桌上的水瓶,“走吧。”他从崔祎信面前走过,崔祎信一直看着他,直到他上了二十几级台阶,崔祎信才提步追来。

      直到寺门前,他们俩再没说过一句话,谢成再累也没说停下来等等,他们似乎都憋着一股劲,可谁也不知道在较量着什么。

      谢成记得高三班主任说,他爬山从来不抬头看有多高多远,只低头看脚下的台阶,一阶爬一阶,就那样到山顶了。谢成也学着班主任的样子低头往上走,一阶又一阶,可他还是累,觉得腿像灌了铅般沉重,每每抬起便如针扎。刚才他的态度那样决绝,这会也不好像之前那样抓着崔祎信衣服的下摆,让他带自己两步,只好提着口气,挨着痛,爬了上去。

      谢成靠在石墙大口大口喘着气,边打量着面前的这座寺庙,鼓楼、钟楼竖立山门两旁,大雄宝殿位于中央,将将高出山门一层楼阁,门前有一放生池,池后立着三根杆,杆上悬着三张旗,谢成只认得中间那个。

      放生池中央有一白色建筑,左边是朵莲花,右边是条冲水而出的鱼,莲花下有两片荷叶,一片被花压得交叠。另一片稍稍向内拢起,似乎准备去盛跳将起的鱼儿,很是传神,说栩栩如生不为过。

      “进去看看吗?”崔祎信站在谢成身后,递过来一把硬币。

      谢成看了看硬币,看崔祎信。崔祎信指了指盛着白色莲花的小水池,“不许几个愿望?”

      谢成细细看去,才发现水池底躺着密密麻麻的硬币。人们总是天真的,祈求抛出一枚硬币,就能得到心中想拥有之物。谢成从不相信这个,他认为进去寺庙,买一根二十五或三十的香敬给佛祖都比这枚硬币灵验。

      他嗤笑一声,想说自己不信这个,但崔祎信已经将硬币伸过来,周围又有人看着他,对同行之人说:“看,他要扔进去。”他就不得不抬起手,从那把硬币中抓出几个,扔往那个小池中。

      谢成准头不好,有几个掉进下面的大池子中,他缩回手,对崔祎信说:“你来吧。”崔祎信轻轻一掷,将手中剩余的硬币全部投入小池中,完后拍拍手,对谢成说:“走。”

      谢成像个没见识的孩子,要去扳崔祎信的手。崔祎信问:“做什么?”

      谢成说:“你都扔进去了?”

      “都扔进去了。”说着崔祎信展开手,证明自己没有说谎。谢成说:“你为什么能都扔进去?”

      “一扔就扔进去了。”

      谢成抬头眼巴巴看着崔祎信,“还有吗?”

      崔祎信说:“有。”

      谢成朝他张开手,崔祎信无奈地笑,从兜里又拿出一把,就要搁在谢成手心里,忽得又拿开了。

      谢成要自己去抢,崔祎信手背后,待谢成双手环住崔祎信的腰,他又将两臂高高举起。谢成转而伸手去够,头一抬起,便碰到崔祎信的唇。寺庙中突然传来钟声,谢成一激灵,赶忙后退半步,“佛门重地,不敢放肆。”

      崔祎信却向前欺一步,在第二声钟响之时吻住谢成,至第三声铛从山谷中消失时,崔祎信才放开谢成,说:“我不怕下地狱。”他把硬币塞到谢成手里,“投吧。”

      谢成的心砰砰直跳,接过硬币,机械地转向放生池,在硬币离手在空中划出几道抛物线时,他似乎听见崔祎信说:“我只怕此生留遗憾。”

      待谢成去看崔祎信,崔祎信又什么都不说,只盯着放生池的硬币瞧。谢成说:“扔完了。”

      崔祎信问:“还扔吗?我看到有两枚掉下去了,我兜里还有。”话是这样说,崔祎信却没拿出硬币的意思。

      谢成便自己去他兜里拿。崔祎信这口袋深得厉害,手一搅动,里面哗啦啦响,想必还有不少。谢成另一只手也伸进去,将硬币都捞了出来,问崔祎信:“你换了多少钱的硬币?”

      “没多少。”

      谢成不信,他拍了拍另外一边的口袋,果然踢哩咣啷,谢成忍不住笑,“你换这么多干什么?”说着把硬币再放回去,拿出一枚,投入小池中,拉着崔祎信往里走。

      这寺庙规模不大,左右各一庭院,宝殿后有一藏经阁,其余便没什么了。崔祎信买了香,让谢成去敬。

      谢成问:“你怎么不去?”

      崔祎信说:“罪孽深重,不配。”

      谢成:“……”

      谢成敬完,崔祎信又买了一支,让谢成敬。谢成问:“这又是敬的哪门子香?”

      崔祎信说:“前一支求健康,这一支求事业。”

      谢成立刻撂挑子不干,“事业就算了吧。”崔祎信覷谢成脸色,知他确实不想拼事业,于是拿回了香。卖香人见了,说:“施主不求事业,也可求姻缘,求爱情,求生子。”

      “求生子?”谢成嘴角一勾,盯着崔祎信,从他手里拿了香,交给卖香人引燃,“生子好啊,最好能是双胞胎。”

      崔祎信的脸黑了下去。卖香人笑着说:“龙凤胎都没都没问题,您二位都可以拜拜,求一求,我们这儿的菩萨很灵验的,说不定明年这时候就有儿子女儿抱了。”

      谢成接过香,按照卖香人的指示拜了又拜,又朝卖香人买了一根,替崔祎信也拜了拜。他们离开香炉,走向后面的藏经阁时,崔祎信的脸已经拉得和驴脸一样长了,谢成说什么都不搭理。

      在宝殿侧面,坐着一位和尚正拿着手机刷视频,烂大街的歌曲和着录音机里的念经声,竟然有种怪异的和谐。

      谢成不禁怀疑起卖香人的可信度,他小声对崔祎信说:“刷视频不会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吗?”

      “可见这家寺庙的可信度并不高。什么健康,姻缘,生子都是假的,不能信。”

      崔祎信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那就是没有了。我这种的怎么会有孩子。”

      崔祎信扭过头,看着谢成说:“我们可以领养,什么时候带你去看看,确定下来就能办相关手续。”

      谢成:“……”这么灵验吗。可他连自己都做不好,怎么给别人做父亲,还是这种家庭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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