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腼腆》肆月一拾

38、兼职

　　天刚蒙蒙亮，四周一片安静祥和，窗外鸟语花香。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安安掀开被子坐起来，抹掉了眼角的泪，关掉了闹钟，利落地穿好衣服，然后跳下床。
　　这些年都没怎么做梦，倒是昨晚上做了一个稍清楚的梦，她梦见她和林轩中间隔了块玻璃，就像两个世界，永远无法靠近。最后林轩好像说了句什么话，梦里面她哭得稀里哗啦，结果醒来才发现真的哭了。
　　这是她第一次梦见林轩，醒来后激动了好久。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现实中不能在一起，起码在梦里让她如愿以偿吧。

　　安安打了好几份零工，除了去奶茶店上班，还得去别人家做家教，她不缺钱，就是想多赚点。毕竟现在还没有正式的稳定的工作，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故，或者家里手头紧了她拿不出钱那就不好了。况且谁不喜欢钱呢，那还不是越多越好。

　　匆匆吃完早餐，安安挎了个包下了楼，取出停在不远处的电瓶车，骑着它出了小区。

　　今天是工作日，店里的小伙伴很早就来了，安安也不算晚，正好赶上每日的早会。安安换上工作服，打了个呵欠。
　　安安是个很耐不住性子的人，所以这份兼职做着做着也就没什么味儿了，只剩枯燥和乏味。

　　即使不是节假日，店里的生意依然火爆，毕竟是网红奶茶店。
　　偷摸拿纸巾吸了吸汗，安安手指快速点着电子屏，“喝什么？”口罩下满脸的水蒸气，糊得难受。

　　她娴熟地操作着机器，加料打包一条龙，幸亏不止她一个店员，否则忙的不可开交不说，还会被热死。

　　“一杯柠檬水，谢谢。”

　　安安隔着口罩用手背蹭了蹭鼻子，吐出一口气，“柠檬水是吧，请等一下。”

　　猛然抬头一瞥，竟是熟悉的面孔，即使戴着口罩，只露眼睛也看得出来是他。

　　不敢耽误生意，安安麻溜地封好杯，照例问了句打包还是现在喝，听到回应后，安安帮他打了包递过去。

　　“谢谢，辛苦。”他好像笑了笑。

　　安安热得直冒汗，妆都花了一半，她往后退一步站到空调能吹到的范围，后背逐渐凉爽。
　　在对方要走的时候，她才回道：“不客气。”

　　对方转头冲她弯眼一笑，十分温和，没有多说话，很奇怪，她却知道他要说什么。

　　工作时间没心思想别的，安安提起一口气，时不时踮踮站得酸痛的脚，给自己塞了一颗甜蜜蜜的糖。

　　正觉得脚底下发虚，胸口也发闷的时候，同事小莹拍了下她的肩，“交班了。”
　　安安稳住身体，用吸管戳开杯口递给客人，把塑料纸扔掉，和小莹击了击掌，微微躬身退了几步，转身走向后面。

　　刚掀开帘子，工作服衣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安安看都没看便接了起来。

　　“安安姐姐，你今天啥时候过来？我这边刚结束钢琴课。”

　　来电话的是她做家教的那家小孩何布，是个女孩子，由于某些原因不能去学校上课，因此她父母请了安安做家庭教师，主要是教她一些文化课和说话技巧什么的。后者是课上了一段时间那小孩发现安安讲话大方得体，丝毫不怯，与不同的人交流有不同的语言体系，她很佩服，于是私底下让安安教她一些别的东西。

　　“你歇会儿吧，我刚交班，还得有一会儿才能过去呢。”安安取了口罩。

　　“好！今天我让阿姨做了草莓布丁，有好多呢，全是你的！”

　　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稚气声，又即将有她爱的草莓味布丁吃，安安雀跃起来。
　　“那可不行，你也吃。”安安脱下工作服。

　　“好啊，哈哈哈，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吃果冻，布丁还是全留给你吧。”

　　安安带上自己的自动便携小风扇，跟领班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没忍住跟何布啰嗦了句：“你买的太难吃了，一股色素味儿，还是让朱阿姨亲手做吧，她手艺好，而且果冻吃多了也不好，脸会变黄，少吃。”

　　何布幽怨地拖长声音：“哎呀——姐姐，我知道！我也就吃了一点点，而且哪会变黄啦你瞎说！”

　　安安骑上小电瓶，从鼻间发出“哼”的声音：“一点点，你每天炫他几十个，肠胃不坏掉才怪。”

　　何布哽了一下，开始结巴起来：“啊……这，我……啊啊我信号不好，先挂了！”

　　取下蓝牙耳机，安安发动电瓶车，拐了个弯远离人群驶向马路。

　　敲开何布家的门，进到客厅里，安安身体松懈下来，她活动了下肩颈。
　　何布刚带上冰箱门，转过身来被靠在餐桌边的安安吓了一跳，只见她歪着头，似有似无地挑着眉，上下打量她。

　　由于她的眼神太过炙热，何布连忙掩了掩拿在手里的杯子，安安脸上写着“我有这么可怕吗”，扬了扬下巴，“喝的什么呀？”
　　何布手指勾紧杯柄，绷直了背脊，朝她一步一步挪过去，“饮……饮料。”

　　“给我看看。”安安招招手。

　　没办法，何布只能把杯子递了过去，在看到杯中物体的时候，安安拧眉，杯子与桌面相碰发出“铛”的响声，她敛下眼，表情瞬息间变换了好几次，看不明白情绪。
　　“褐色的饮料，看这成色，咖啡嘛。”安安碰了碰杯体，“还是凉的，好家伙。”

　　“胆子很大嘛。”安安倾身拍了下何布的脑袋。

　　何布羞赧地垂着头，“姐姐我错了，不喝了。”

　　“你不可以喝咖啡的，你的身体你自己清楚，下次不要我提醒了。”安安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

　　“哦。”

　　摆出和蔼的表情，安安伸了个懒腰，“昨天给你留的作业写完了吗？”
　　何布敬了个礼，“报告！完成任务了！”

　　在检查完她的作业后，安安扯了扯嘴角，给作业本的最后写上了日期，赞赏地点了下头。何布咻地倒在餐桌上，“终于。”

　　说是昨天留的，但其实是上个星期的作业了，只是何布是个不怎么聪明的小孩，每天也就最多做得出来两道题，因此每做出来一道安安就会再加一道题，累计到二十道就会停止加题，剩下的就让何布自己慢慢做。
　　这种循序渐进的教学方式安安个人还挺喜欢的。

　　讲完今天的部分后，两人都瘫在了椅子上。

　　何布打了个哈欠，洁白的羽睫下是淡粉色的瞳孔，全身上下都白得跟天使一样。
　　安安把她拥在怀里，猛吸了口头发，何布被热气喷得痒痒的，她扭来扭去。

　　“月亮的孩子啊。”安安对着她的脸亲了口。

　　听见这话，何布呼吸都凝滞了，停止了扭动，好半晌她才说：“所以才永远不可能和太阳和睦相处。”

　　安安笑笑，“可我是太阳的孩子啊，我可以跟你和睦相处。”
　　她漾起的灿烂笑容，发间的清新气息，乃至身上的味道，都透露着她这个人的阳光。她是被太阳眷顾的孩子，是沐浴在阳光之下的，不像何布，永远不可能和太阳交相辉映。

　　“所以我才喜欢你啊姐姐。”何布蹭了蹭安安的锁骨。

　　“噢唔，你太可爱了！我找男朋友绝对找你这样的！”安安揉了把她的白发。

　　何布抬起头，眼睛眨巴眨巴的像是在思考，“姐姐原来没男朋友吗？我看你有好几次看手机偷偷笑呢，我瞄了几眼，明明是一个帅哥的照片嘛。”

　　安安飘忽不定，“是帅哥，不过不是男朋友。”一闪而过的念头是“居然这么明显，我对他的爱意”。

　　“姐姐，我正好还缺一个英文家教，你口语……我觉得你手机上的那个大哥哥不错，让他过来？”何布离开了她的怀抱。

　　“我口语，我口语怎么了？我好歹也过了六级的！这么不信任我？”

　　“你还是把大哥哥请来吧，正好你们俩……”何布一脸八卦。

　　安安拿起手机，手心居然沁出了汗，“我试试。”

　　这么多年她也不怎么爱混社会了，况且列表里还有些老师教授什么的，安安早就改了账号昵称，当时想了很久，绞尽脑汁想了一晚上，最后还是随便敲了几个字。
　　【悬愛】

　　倒过来就是，爱轩。
　　也是悬起来的爱意。

　　在对话框斟酌了半天辞藻，反反复复删删减减，身旁的何布都看不下去了，趁她打字的手指悬空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视频通话的按键。
　　……这年头的年轻人怎么都喜欢视频的啊？

　　安安反应过来后瞪了她一眼。

　　没过多久视频就接通了，意料之外。只不过对方那边是一片漆黑，大概是挡住了镜头，只有轻飘飘的声音：“什么事？”
　　安安刚要开口，何布按住她，脆生生叫了声：“哥哥好！”

　　不光是电话对面，就连安安也被堵住了嗓子，一时间安静得倒有些可怕。

　　“是我做家教的孩子，别误会！”安安急忙解释，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急。

　　可能是听错了，安安总觉得他暗暗松了口气。

　　“哥哥，我还缺一个口语老师，你要不要过来上班啊？”何布接上话口。

　　安安迎合道：“是呀是呀，赚点外快嘛。很轻松的，这孩子很好相处。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最后一句她是咬着牙床挤出来的，声音飘忽不清生怕被听清楚。

　　何布冲她笑，其实我听清了咯。

　　幸好没跟她计较。安安也摆出招牌微笑对着镜头，对方好长时间不曾回应，安安还以为他掉线了，或者网不好，她拍了拍手机。
　　他磁性魅力的声音响起：“我很贵的。”竟然还有些小傲娇。

　　手机屏幕上映出安安复杂的脸，似乎还带着嫌恶？
　　何布聪明地打起了圆场：“这感情好，我就喜欢贵的！那就这么定了？”

　　“嗯，定了。”

　　得到肯定回答后，安安挂掉了电话。崇拜地看向何布，忍不住捧着她的脸亲了好几口，“哎呀宝贝，你真棒！姐姐香一个！”

　　“啊姐姐，你的嘴是不是有磁铁！”何布反抗道。

　　很显然，反抗无效。
　　“事成之后必定有你一份功劳！”安安已经开始规划她和林轩之后几十年的美好生活了。

　　何布揉了揉快垮掉的脸，揶揄道：“姐姐这么漂亮肯定成！你们俩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安安美滋滋地说：“又是电视剧里看的吧！”

　　“哎呀吃布丁去吧，我热热就可以啦。”何布扯开话题。

　　“吃！”安安举起手欢呼，和她一起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