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腼腆》肆月一拾

21、青春

　　天还蒙蒙亮，安安便被外面嘈杂的谈笑声给吵醒了，她迷糊的爬了起来。
　　她拉开房间门走出去，客厅里挤了好些人。

　　安安洗漱完本来打算偷偷溜回房间，结果被李航看见，叫住了她。
　　李航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沙发上坐着几个她不认识的人，介于外人在不好跟他发脾气，安安只好乖乖过去。

　　老爸老妈也在，正笑呵呵地跟沙发上的一男两女交谈。
　　安安找了个透明的角落坐下，仔细看了看来的客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女人，坐在中间的是一个稍年轻的中长发女生。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五官很清秀，尤其是小巧的鼻子，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酒窝。

　　老爸向安安介绍：“这位是刘海叔叔，吴晴阿姨，你小时候见过的。”
　　安安扯出一个笑容，非常想说小时候的事她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她忍住了内心的吐槽之神，温声叫了叔叔阿姨。

　　刘海笑了笑，叹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记得之前见你的时候你还丁点大呢。”
　　安安干笑了几声。

　　……又是这种话。
　　她从小到大听过不下十遍了。

　　她又坐了会儿，却迟迟不见在座的人有想介绍坐在中间的女生的意思。

　　安安有点耐不住了，见女生貌似比她要大些，于是问道：“这个姐姐是谁啊？”

　　吴晴惊讶的张大了嘴，语气很软：“安安啊，这是你刘芷弦姐姐啊，你们小时候玩的挺好的呀，不记得了吗？”
　　这么一说，安安确实有点印象。

　　五六岁的时候跟小伙伴在一起玩，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女生便是刘芷弦，安安还整天黏在人家身后追着叫姐姐呢。
　　想到这里，安安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梁。

　　“姐姐好。”安安叫了声。
　　刘芷弦看了过来，眼底满是温柔，她讲话有些慢：“安安？变这么漂亮了啊。”

　　安安挠了挠头，面对刘芷弦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她比起小时候变了很多，那时的刘芷弦就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但很小大人的感觉。
　　现在她的样貌虽然也有以前的影子，但真的精致了许多，皮肤也白皙透亮。
　　唇红齿白，窈窕淑女。

　　刘海收敛了笑容，郑重地说道：“这次来呢，主要是想谈谈你们家李航和我们芷弦的事。”

　　嗯？
　　什么事？

　　看在场的人都一脸平静的样子，貌似就她一个人不知道……

　　老爸看了眼李航，转而对刘海一家说：“犬子不才，何德何能受到芷弦的青睐，是我们高攀了。”
　　安安转头看见李航的表情僵了一瞬。

　　刘芷弦拢了拢头发，微微笑了起来：“叔叔，我是真的喜欢李航，喜欢他这个人，我不在意他有没有房，有没有车，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想一辈子在一起。”
　　此言一出，众人皆一惊。

　　后面又聊了一些，安安大概明白了情况。
　　刘芷弦和李航是青梅竹马，高中也在一所学校，一直知晓对方的心意，不过直到上大学才在一起。
　　今天来就是为了双方父母的沟通，把话说明白，之后的事情就留给两个小年轻解决。

　　经过一番讨论，老爸老妈也妥协了，其实他们不是觉得刘芷弦哪里不好，只是李航平时吊儿郎当的样不太让人放心。
　　不过既然刘芷弦和她父母都没什么意见，老爸老妈也就同意了。

　　安安站起来送刘芷弦一家人。
　　“叔叔阿姨，再见。”

　　安安跟在刘芷弦后面，悄悄叫住她：“姐姐。”
　　刘芷弦停下脚步，“怎么了？”
　　安安用手挡住嘴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刘芷弦笑了出来，微微点头。
　　“我知道了。”

　　“姐姐再见。”
　　刘芷弦冲她挥挥手。

　　.

　　安安敲响李航的房间门，里面传来他的声音：“进来。”
　　李航看来人是她，表情放松下来，“你直接进来呗，还敲什么门。”
　　安安报复性的坐在他床上，而他坐在桌旁，和在她房间时如出一辙。

　　她懒懒地望着他，“怎么着？这次换你失魂落魄了？”
　　李航嗤笑一声，抱了抱头，“哪有，你羡慕我有对象啊？”
　　“谈这么久了你都不告诉我，我还想把我朋友介绍给你呢。”

　　李航没说话，只是低低垂着头。

　　过了半晌，他开口道：“我看起来很像不会对女生负责的人吗？”
　　安安撇着嘴想了半天，说：“像。”

　　“……”

　　“但你不是。”她又说。

　　.

　　记忆中清晰且温暖的斜阳映在男生的侧脸，显得青涩又不羁。
　　男生推着自行车慢步走着，身旁跟着一个齐肩发的酒窝女孩。

　　女孩轻攥着衣摆，面色红润，抿着唇想要说些什么。
　　男孩率先开口：“刘芷弦，我有话跟你说。”

　　刘芷弦“啊”了声，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比她高出不少的男生。
　　男生摸了摸后颈，略微有些紧张地说：“我……我喜欢……喜欢你。”
　　刘芷弦愣了愣，随即点点头。

　　男生反而被她逗笑了，也没有那么紧绷着了。
　　“你什么反应啊？”

　　刘芷弦疑惑地看向他，“我的意思是，我也是。”
　　此言一出，男生脸上的笑意僵住了，接着别开头咳了声。

　　“那……做我女朋友？”他声音颤了颤。
　　刘芷弦摇摇头，一本正经地指着身上穿的校服说：“我们还是学生，以后再说吧。”
　　男生“哦”了声，继续推着车向前走。

　　思绪貌似飘得有些远了，李航叹出一口气，趴在书桌上。
　　安安已经出去了，只剩他一个人，不得不说，兄妹俩都是这种安慰完人之后就跑路的人。
　　还真烦。

　　李航抓了抓头发，阖上眼睡觉。

　　.

　　张思缘也是烦心事儿一大堆，给李安安发了无数条信息，得到的回复都是——没空，或是下次。
　　这次她必须要见到李安安！

　　思缘怕安安还是不见自己，于是直接去了她家。

　　张思缘站在安安家门口，深呼吸几次，按响了门铃。
　　下一秒里面传来郑秀英的声音：“来了来了！”
　　郑秀英拧开门把手，看见门外站着的人，一瞬间惊喜。

　　“思缘！快进来快进来！”

　　思缘笑了笑，道了声阿姨好，便进屋换了鞋。

　　郑秀英抹了抹手上的油，对她说：“坐会儿啊，饭马上做好了。”
　　思缘点点头，想去李安安房间找她。

　　客厅里没人，李非玉和郑秀英都在厨房里忙活，自然安安和李航就在各自房间呆着。
　　思缘刚走到安安房间门口，打算敲门。
　　面前挂着“休息中”牌子的门忽然被拉开，安安满脸惊愕，似乎被吓到了。
　　“你怎么来了？”

　　思缘抿了抿唇，看了眼她房间里，“进去说？”

　　安安眨眨眼，给她让出一条道。
　　房间门被关上，也方便两人谈话。

　　思缘局促的站着，酝酿了半天却啥也说不出来。
　　安安看着她，心情没有波动，“我上次说话有点重，对不起。”
　　思缘张了张嘴，“我已经跟我爸妈道过歉了，现在我给你道歉，对不起。”她低下了头。

　　安安扬起嘴角，“我接受。”
　　思缘难得露出窘迫的表情，她小心翼翼地问：“就这样？”
　　安安挑挑眉，“还怎样？”

　　思缘立马摇了摇头，立正站好。

　　安安笑了出来，把手放在思缘脑袋上使劲揉了揉。
　　“在这儿吃饭吧。”
　　思缘不好意思地笑了，点点头。

　　.

　　窗帘被拉开，露出外面乌蒙蒙的天空。
　　林轩立在窗边，轻轻叹出一口气，面色略显疲惫，他有很严重的失眠，经常睡不着觉，睡着了也总是做恶梦。

　　舅舅赵华还在外地，因此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学习。
　　虽然随着舅舅住到新地方来了，却还是没有一点点生气。

　　林轩拿出手机上下划动，却不知道该干什么，右手拿着坚硬锋利的，向下淌着鲜红。他动了动手腕，钻心的疼，面上却无半点波澜。
　　他犹豫着拨通了通讯录里存了好久但从来没打过的号码。

　　电话嘟了两声便被接通，对面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听起来是在吃饭。
　　林轩没说话。
　　对面喂了声。

　　林轩反应过来，迟疑着出声：“李安安？”
　　对方嗯了声，随即欢快地问道：“怎么啦？”

　　该怎么说？

　　林轩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她，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打，为什么会是她。

　　他垂下头，手贴在腿边，自然露出手腕上显眼的伤痕，还淌着血，不像是旧伤。
　　他听着对面轻声细语的谈话声，时不时传来清脆的笑声，十分温馨的氛围。
　　安安看了眼手机，通话没有被挂断，却没有声音，她把手机贴回耳朵附近。
　　她用纸巾擦了擦嘴，离开餐桌，“你怎么了？有事就说吧。”

　　林轩胸口有些闷，太阳穴突突的疼，他缓缓滑坐到地上。
　　他几乎只能用气声说话：“李安安。”
　　安安走到洗手间里继续通话，她有些担心：“你不舒服吗？”

　　林轩声音很弱：“我有点坚持不住了……”
　　安安不断叫着他名字，手微微颤抖。
　　“林轩，林轩，你怎么了？你说话！！”

　　林轩呼吸渐渐放慢，意识开始模糊不清，他疼得将头撞向一边的墙，发出“咚”的响声。
　　安安心跳快得难以抑制，她直觉告诉自己林轩出事了。

　　安安撂下一句“我马上打120”便挂断电话，冲出洗手间跟爸妈说了这件事。
　　爸妈一刻也不敢耽误，连忙通知救护车开去新苑小区。

　　来回耽搁了些时间，但总算把林轩送进医院了。
　　安安和爸妈在病房外等候，医院里安静得有些可怕。

　　面前的门被打开，一个护士走了出来，李非玉着急地迎上去：“林轩那孩子怎么样了？”
　　护士：“病人割腕导致大动脉失血，造成短暂性休克，不过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幸好送来的早。”

　　安安深吸一口气，头止不住的疼，眼前一片黑，心里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