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百无一用（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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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来看看啊来看看，上好的辟邪符！只要贴在家门口，保证不会有恶鬼上门！”
“求姻缘的都看过来啊！这里有桃花符，谁用谁知道！”
熙熙攘攘的刻石街边，卖符咒的摊贩比比皆是。一个身上脏乱的少年飞快地穿梭在人群里，怀里紧紧抱着一袋东西。
“诶，我说，这不是小乞丐嘛！”一个长期在这片地带摆摊的胖大叔看到了林河，一把拉住他，问道，“你这手里拿的什么东西？不会是偷来的吧？”
“别叫我小乞丐。”林河紧紧抿着唇，不耐烦地想要甩开对方。
“哎呦，咋还倔上了。怎么，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不能看啊？”那胖子说着，伸手就要去扯林河手里的布包。
“滚开！”少年面色发黑，一把拍开了那只伸过来的不怀好意的大手，飞快地跑进了人群里，再也看不见踪影。
“嘁，死要饭的。”胖子愤愤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又招徕起生意来。
林河是在刻石街上长大的孤儿，平日里靠着偷抢为生，住在一处没人的破败小院里。此刻，他正在急忙往回赶。
“景先生！我回来了！”林河一踏进院子就迫不及待地喊道，“你要的草药我找来了！”
昏暗的屋子里，静静地坐着一道人影。
听见少年激动的声音，那人终于转过了头，露出了一张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庞和一双如萤石般温润的浅色眼睛，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挂在肩头，端的是一幅美人图。
只是，那双眼睛里，并无半点活人的光芒，只有一潭沉寂的死水，透出几分枯槁的味道。
这让这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青年身上，缭绕着属于暮年的死气。
“你来了。”他咳嗽了几声，声音像是瓦砾在石板上摩擦过一样，嘶哑难听，“麻烦你了。”
“没有的事，景先生。”林河恭恭敬敬地坐到青年对面，把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眼里全然是崇拜与慕儒之色，“景先生是真正的篆师，还救了我一命，我为先生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景彦无奈地笑了笑，向着林河递东西的方向伸出了被绷带绑得严严实实的手，接过了由一块布包着的东西，叹气道：“我早已不是篆师了，你大可不必如此抬举我。现在的我，不过是个眼睛不好的废物罢了。”
“我知道先生这是被奸人所害！”林河永远忘记不了他第一次见到景彦的时候，“是那些人想要先生死！如果没有先生，我恐怕就要死在那里了！”
“你是被我连累了。”景彦垂下眼睑，鸦羽似的睫毛在眼底投出一片阴影，神情莫测，“你这般与我牵扯，以后怕是会有不少麻烦。”
“我不怕！我会一直跟在先生身边，帮先生的忙！”林河清秀的脸上满是坚定，他偷鸡摸狗了十几年，第一次生出了这般强烈的愿望。
好像只要能留在这个男人身边，他就能拥有一个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景彦低低地笑了，他不紧不慢地打开那个布包，取出了里面的草药，被绷带裹着的指尖细微地颤抖着，在虚空中画出了一道最简单的篆印。
【粉碎】
草药在一瞬间被碾成了细小的粉末飘落在景彦的掌心，林河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
“请倒些水来。”景彦温和地请求道。
他手指上传来的刺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今非昔比。
“哦哦好的！”林河飞奔着去屋外的古井里打了桶水来，送到了景彦面前。
深绿色的草药粉末被洒入水中，很快溶解消失了。
景彦将自己的双手浸入水中，绷带在水中松散开来，露出了一双布满鲜红疤痕的修长双手。
微弱的药力正在缓慢修复那些旧伤。
虽然没有什么大用，但聊胜于无。
景彦心里再清楚不过，这双手，好不了了。
毕竟当初那些刑罚，就是冲着废了他的手来的。
平庸而无能的人，会用尽一切手段，把高于他们的人拉下神坛。
“景先生，您的手……”林河露出不忍的神情，“也是因为那些人吗？”
手，可是篆师赖以为生的根本啊。
“无碍。”景彦微微一笑，苍白昳丽的脸焕发出近乎妖异的光彩，“手，说到底，也只是外物罢了。”
“篆印，又并非只能手刻。”
“可、可是他们都是这样的……”林河犹疑。
“我和他们不一样。”
青年平静地说出了这个事实，摇摆的烛光映在他脸上，在黯淡的眼底点燃了一团跳动着的火焰。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百无一用（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