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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风平浪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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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归于风平浪静,晟京的人都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
是什么呢。
想不起来,大家也就没再去想。
是的,大家都忘了那个入赘楚王府的姑爷叶云河。
似乎不管哪桩事,都未听到他的名。
夏日的暖风吹彻整个聊国的大地,在晟京的更南方的某处山中,藏着一处楼群。
入口在极隐蔽的林中深处,前有陡崖,后有高山,无人能窥得见这处楼群的全貌,只是走进之后,里面人群络绎不绝,阁楼重重,分列开去,恍若一处隐匿世间的世外桃源。
白紵醒来时,睁眼就看见床幔上晃动的彩羽流苏帘,她微微动身,帐边传来清脆的风铃声,干净悦耳,这不是她的楚王府,也不是狱中或者宫中。
她死了吗?
白紵揉了揉太阳穴,又确认了一遍。
还有温热的呼吸,看来是没死了。
那又是谁救了她呢?
她本该死在狱中,她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又有谁能从皇帝手中将她救下。
霜贵妃当日的信中写的清楚明了,关于皇上对楚王府的私心,关于长公主的一些过去,那一刻,她也终于清楚了庄流影口中所说的秘密,以及叶云河真正的来意。
虽然她并非对皇上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望,但想到关怀自己多年的人竟然都只是假象与做戏,就不禁心底更涌悲凉。
可是楚王府哪里来的宝藏,但若交不出这宝藏,皇帝又怎会干休,届时楚王府也只能落得个满门灭亡的结局。
只是,她从不惧死亡,但是一想到死亡,她又想到叶云河。
白紵自诩从来不是什么善良无私之人,可那一刻,想到那人若是丧命而去,她竟没来由得感到心慌了。
所以那夜,她不得不故意编造了一个假的藏宝地方让他得以向皇上复命,顺便支开他。
算着叶云河大约到了江南之时,她便拿出和离书,昭告全京,以此撇清两人关系,等到叶云河去到她所说的地方发现是假的,皇上应会直接问罪于她,她原本以为这一桩事就足矣让她命赴黄泉,可皇上却还是留了她一命。
那时,她在楚王府内惴惴不安地等着,她也不知在等什么。
她害怕叶云河归来,若是他回来,所有的安排都是功亏一篑,可若他不回来,或许她再也无法得见他了。
这种矛盾的心绪将她折磨地寝食难安,精神衰败,如风中残烛。
她被禁于府中,静听着晟京外的喧闹,霜贵妃殁了,长公主也死了,晏家灭了,夏府也倒台了......一桩桩,一件件,似乎与她有关,又似乎无关。
她知道,终有一日,她也会走上这条路,仿佛能看见死神的镰刀悬在头顶寸寸逼近。
终究,皇上还是没想放过她。
终究,她还是没等到叶云河。
在那昏暗的监狱中,每日都能听得惨叫悲鸣,每夜都能闻到杀意血腥,每个角落都充斥着恐惧,可她的心在那牢中早就死了,就连用在身上酷刑都变得不堪一提。
她不知该高兴他还活着,还是该悲伤他走的决绝毫不留情。
可现在却还活着,那他呢?
正当白紵还沉浸在回忆中时,就听得外面风风火火的脚步声踹开了门。
“小妹,你可算醒了,呜呜......嗝......”白紵还未看清是谁,来人便大步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一边呜咽着一边打着酒嗝。
闻着刺鼻的酒味,还有这熟悉的声音,白紵惊了惊,伸手拍了拍她的背,缓缓唤了一声,“长姐。”随即抱住了面前人的腰,眼泪不自觉便滑了下来。
白潇愣了一下,双手按着白紵的肩膀,推开她,忽然连眼里的醉意都消失了,接着伸手拧了一下她的耳朵厉声道:“你这个死丫头,是想寻死吗?”
白紵吃痛了一下,连同耳朵上的那只手一并轻轻捂住,有些愧疚地垂眸道:“阿姐,我......”
姐妹的意外重逢让白紵一贯漠然的脸柔和了几分,心也跟着软了几分。
她以为自己早就没把白潇当作亲人了,可当真的再见时,心中再无半分怨怼,只剩满腹委屈。
此时,一道温柔清朗的声音闯入房间,“醒了?醒了就好,娘子你就莫要再责怪了。”
白紵望着门口满身飘逸之态的男子,有些疑惑,随即又看了看白潇垮着的脸。
“在下秦溯,不嫌弃以后就叫我姐夫吧。”秦溯微微一笑,适时地向白紵自我介绍。
一举一动,风度翩翩,却又无文人墨客的迂腐做作之感。
白潇白了秦溯一眼,朝白紵歪了一下嘴角,道:“诺,他就是你的姐夫。”
白紵看着秦溯,原来这就是长姐当年就算是私奔也要跟着的男人吗?
为了这样一个男人,抛下楚王府,抛下自己一人,想到这里,她的情绪又变得复杂起来,卡在嗓子眼里的一声“姐夫”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
秦溯似是看穿白紵的心思,道:“若是不愿叫,也不必勉强,你们姐妹久别重逢,你又大病初愈,我让人去备些吃的。”
说完这话,他仍是回以微笑,拂衣而去了。
“为了他,......值得吗?”看着离去的身影,白紵微弱地问道。
为了他,值得抛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吗?
白潇望着她道:“同样的话我也要问问你。”
说着,白潇起身,周身多了些沉稳的气质,她说:“值不值得,自己心里明白,我最多也只是抛弃了白家大小姐的身份,而你却是要为他抛弃性命,我若问你值得吗,你又该如何回答呢?”
白紵失笑,无言以对。
若是自愿,又有什么值得不值得。
本不该多此一问。
“他......人呢?”即使到此刻,白紵依然还想再问问他是否安全,既然白潇这样说,肯定是知道他的情况。
白潇转过头冷笑了一声,“他?他自然是好的很,回他的楚平王府当王爷去了。”
白紵闻言满脸诧异,“怎......”
“你想说怎么可能?可事实确实如此,当初你透露给他的假的宝藏之地,他可是立马就出发了,后来他可曾有回去见过你一面?”
“可是他走后我已经写了和离书,全晟京都知,他又怎会回去......”白紵后头的话越说声越小。
白潇道:“和离书又怎样?他若真心喜欢你,这些又如何会成为他见你的阻碍?”
白紵沉默了。
是啊,他早该发现她是在骗他,可他为何没回去找她问一问清楚。
“你也动摇了吗?既是如此,何不趁早放弃他?”说完,白潇一甩手就出门去了。
留下白紵一人在房内思绪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