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疗愈师》大西洋暖流

3、十不存一

　　一小时后，招生办主任李华才出现。

　　“久等了各位！念到名字的考生，来我这儿领上报到证，就可以动身上山了。”

　　李华从裤兜摸出几个小木牌，随手扔在桌上。然后又在胸口处拍了拍，从上衣内口袋找到几个，一并丢在桌上。

　　考生们：“……”这么随便的吗？

　　萧康粗粗数了一下桌上的牌子，远没有达到志愿表上的预招人数。那么，在座考生的入学率将会低于10％！

　　眼看着考生一个个离开，桌上的牌子越来越少。当李华念出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萧康长叹一口气。果然是十不存一的修罗场，他落选了。

　　坐在他旁边的司明，可就没这么淡定了。萧康无意间瞥了他一眼，司明瞪大的双眼以及握紧的拳头，让他一度怀疑这家伙会冲上去把招生办主任暴打一顿。

　　李华推了下眼镜，说：“萧康，司明，留下。其他考生可以离场了。”

　　萧康愣了下。刚接受落选现实的心，突然沸腾起来。李华再晚说一秒钟，他就退了。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没有我们？”司明满血复活的摊了摊手，轻哼道。

　　萧康心说：哥们儿，你刚才可不是这反应！

　　萧康和司明刚走到李华面前，身后的阶梯教室就消失了。三人又回到疗愈山广场。

　　李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半包烟，甩手扥了一下，一根华子从烟盒中弹出来。他歪头正要叼烟，突然想起什么，抬眼看向萧康和司明，问：“来一根？”

　　“不用。”萧康忙摇头挥手，“谢谢老师！”

　　司明却毫不客气地说：“给未成年派烟的人，也配当老师吗？”

　　李华哼了一声，不跟他一般计较，叼着烟满身摸索打火机。他用拇指轻巧的顶开打火机盖子，扣动砂轮，黄色的火苗蹭的跳出来。

　　李华侧头点烟，烟头发出滋滋的燃烧声。他手指一动，打火机盖子发出清脆的闭合声。

　　李华吐出一口烟，不紧不慢地说：“因为你俩在考试中违规使用法器，考试成绩取消。考虑到你们情况特殊，我已经通知你们报考的道门和术门。如果两家门主愿意接收你们，你们才能留下。”

　　“所以，我们现在是？”萧康小心问。

　　李华抬头看天，“等电话。”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方，长得好看……」

　　李华按下手机接听键，“我是李华。”然后转身往远处走了几步。

　　司明靠过去，对萧康笑着说：“这大叔的手机铃声可够有年代的！”

　　“这什么歌？”萧康问。

　　司明瞬间笑不出来了，“好吧，小丑竟是我自己，我暴露年龄了。”

　　李华接完电话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两个牌子，又从上衣口袋抽出一支脱了色的老钢笔。他用嘴叼着笔帽，在牌子上签好两份新的报到证。

　　“恭喜你们，正式成为疗愈山的弟子。”李华一手一个牌子，交给萧康和司明后就离开了。

　　疗愈山广场上，只剩下萧康和司明两个人。

　　“有缘再见！”司明转身挥了挥手，“下次见面，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同伴。”

　　萧康捏着手里的牌子，对着司明的背影露出大大的笑容。他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老爸！我留下来了。”

　　两个小小的身影朝着不同的方向，各自踏上百日修行的道路。

　　…

　　萧康爬上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终于看到落日余晖下的南山道门。他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四仰八叉的躺在青石地砖上大喘气。

　　“山门建这么高，出趟门都费劲。这里的人吃喝拉撒是怎么解决的？”

　　哗哗～哗哗～

　　清晰的扫地声由远及近。

　　萧康翻身爬起来，看到一个大叔正在门前扫地。他穿着灰色的长袍，有几分扫地僧的味道。

　　萧康觉得此人必是世外高人。他不敢懈怠，忙上前打招呼，“老师，我是新来的弟子！我叫萧康。”

　　扫地师傅拄着扫把，上下打量着萧康。一分钟后，他忽然跑到大门前，对着门里大喊：“快来人啊！道门终于来新人啦！”

　　萧康：“…………”

　　然后，他就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围观了。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看着不大，你几岁了？”
　　“长得还挺俊俏！有女朋友了吗？”
　　……

　　萧康被一群长辈七嘴八舌的问候，根本插不进话。他从小一个人生活，父母去世后基本跟亲戚断了往来，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

　　“行了，你们这群没眼力劲的，孩子都被你们吓着了！爬了半天的山，肯定饿了吧？姑姑给你拿吃的去。”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拉着萧康进门。

　　“老师，我……”

　　胖大叔搂着萧康瘦弱的肩膀，笑着说：“小子，我们这里有厨师、棋师、茶艺师，还有药师，就是没有你说的老师。我是负责后勤的大厨赵铭，以后叫我赵叔就成！”

　　萧康赶紧叫人，“赵叔。”
　　他又看向拉着他的女人，“这位姑姑是？”

　　“芳姑，平时照顾大家衣食起居。你有什么需要就跟芳姑说！”胖大厨介绍完，芳姑回头冲萧康笑了笑。

　　天尚未黑，院子里便点起了灯。红彤彤的一排雕花宫灯，从大门一直延伸至后院。芳姑招呼人把一张大圆桌抬了出来，放在中庭。胖大厨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呼新来的学员萧康。

　　胖大厨抱着刚从酒窖取出来的陈酿，问萧康：“小子，能喝酒吗？”

　　“赵叔，我还没成年。”萧康婉拒道。

　　“唉，现在的小孩太娇贵！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是抱着坛子喝。”

　　“你咋不说，咱们那会儿十七八岁就能娶媳妇了。时代变了，法定结婚年龄男人22，多看看新闻吧老赵！”

　　马钱子拎着自制的药酒从廊下穿过，一身黑色长袍像极了天桥底下给人算命的老先生。他是道门唯一的药师，平日里喜欢去后山采药，负责全门上下老小的身体健康。

　　胖大厨不服气，“法定年龄不法定年龄跟你都没关系，一百岁结婚你也一样打光棍。”

　　马钱子两指夹着酒壶口放在桌上，对着新来的萧康点了下头，这才撩起长衫坐下。

　　“独身主义和没人要，还是有区别的。”马钱子回击道。

　　胖大厨是个大老粗，梗着脖子说：“结果一样就行！”

　　芳姑端着一壶新茶走过来，对萧康说：“跟姑姑喝茶，别理那些没人要的光棍！”

　　萧康尴尬的笑了笑。他入门至今还没看到门主南宫鹤鸣，连负责教学的老师也没见着一个。插科打诨为老不尊的人倒是一抓一大把，这就是道门的传统嘛？

　　“请问，我什么时候能拜见门主？”萧康战战兢兢地举手问。

　　“南宫那小子，肯定又闭关了！一时半会你肯定见不着。”胖大厨拧了一根鸡腿给萧康。

　　大师傅刚才叫门主什么？……南宫那小子？赵铭看起来顶多四十岁，门主难道还没有他大？而且听他的口气，跟说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一模一样。

　　当。

　　一枚棋子精准落入萧康的杯子里。

　　“送你的见面礼。”

　　清朗的声音从屋顶传来。岚封，疗愈山唯一的棋师。自出道以来，从无败绩的天才少年欧阳拓，如今的世界围棋冠军，就是他的得意门生。

　　萧康从茶杯中摸出那枚白色棋子，起身对着房顶表示感谢：“多谢前辈的礼物，可我不会下棋。”

　　“日子长着呢，我教你。”刚才还在屋顶的岚封，不知何时站在了萧康背后，吓了他一跳。

　　萧康急忙转身，见面前站着位身姿挺拔的年轻男人。他看起来二十多岁，给人的感觉温润如玉。虽然他也喜欢赵叔和芳姑，但还是觉得年龄差距小一点，会比较容易交流。

　　“人来的差不多了，开饭吧。”芳姑说。

　　常年吃泡面和外卖的萧康，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家常便饭，幸福的差点儿哭出来。前辈们热情的招呼他吃这吃那，把他当孩子一样照顾。虽然这里没有厉害的老师，但所有人都像家人一样相处，他喜欢这儿。

　　…

　　疗愈山的会客厅里，各门教职员工正在聚餐。这场酒宴是今日监考老师们特意为招生办主任李华准备的，答谢他不辞辛苦的为疗愈山选拔人才。

　　“李主任，这杯酒我敬你。”今日丢了法器的老师第一个站出来敬酒，满脸堆笑地阴阳怪气道，“三场考试同时进行，一般人想不出这么缺德的…有效的考试变动！”

　　李华抿嘴一笑，看了眼杯子里六十度的老白干。这特么哪里是答谢宴？亏得西门风月能大言不惭的说，只是普通同事的聚餐。

　　“我干了。”

　　李华一饮而尽，抬手扶了扶眼镜。

　　“爽快！”

　　丢法器的老师一走，下一位老师紧跟上。

　　“李主任，托您的福，我们术门招到了优秀的学生，这杯敬您！”

　　李华心里呵呵哒！今晚看来是躲不过去了。他拿起桌上的酒壶，一手执杯，按住要敬酒的老师，说：“丁老师你先坐。既然各位同事赏脸，今晚我一定陪大家喝个痛快！你们都坐着不要动，一个一个来。”

　　藏在镜片后的轻笑，无人在意。

　　「谁都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