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李东赫番外] 半明不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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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赫打小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他其实一直很聪明，只是因为太伶俐才不愿学，万世皆是无趣，何必总是循规蹈矩。他无处安放的精力便大多数放在了罗渽民和李帝努身上，正好这俩人事儿多，李东赫还闲，虽然表面看总是不情不愿地由着罗渽民贴过来，心底总归是喜欢的。
他性子横，还别扭，生人面前总拽的二五八万的，初中那会儿人际关系处的一塌糊涂，找他麻烦当然是自己担。学校是小团体云集的地方，他没有归属自然是他的问题，因而那次被围堵脑子差点开瓢的时候，对温声出来制止的李帝努好感很高。之后也一直是，李帝努这人，除了身边总有罗渽民晃悠之外，在李东赫心里可以说是少有的满分。
所以之后为他做什么都愿意。
没人在乎他那平平无奇的社交网，大人们最关心的无非是那几样，成绩、升学、前途，李东赫都知道他跟这三样一点不沾，偏他母上大人不死心，又把那品学兼优的表哥拉出来说事。相信谁的成长历程中都少不了一位“别人家的孩子”，对李东赫来说，李马克就是这么一个存在，从小到大在每件事上都倾注了200%努力和汗水的模范生，礼数周到，家教良好，除了中考失利一次，从未在成绩上有过任何差池，说是得过的奖状能铺满全家的墙。
李东赫就打着游戏说嗯嗯，他不太擅长与母上大人呛声，所以几次在假期里提出“把你送表哥家跟人学习去！”的时候，也是嗯嗯答应，说完才停下来思忱片刻，想了想，去就去吧。
反正李马克是李马克，他是他，大家各过各的。
在这种攀比的妖风邪气中，李马克和李东赫关系其实十分和睦。李家表兄弟俩都有沉默寡言的毛病，一个是木头脑袋闷葫芦，一个确实也闷着，不过尽是些鬼点子和坏水儿。家庭聚会中，他们年纪相仿，也爱坐一块，只不过各聊各的罢了，更像是在跟彼此交流异世界的信息。李马克那幅认真劲儿总是看得他好笑，又佩服，李东赫兴致起来了还真愿意背着手观摩一会儿他学习；而李马克很喜欢他身上的自由、活泛，也羡慕李东赫能把游戏打得那么好，他说不是没尝试过，只不过打不通新手教程。哪怕后来李东赫在最颓废的时候开始学着打架、偷去买烟，李马克也从未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批评他，最多是纠结地皱皱眉，告诉他不要受伤，注意身体。
不要受伤。一整学期都见不到罗渽民和李帝努几面的李东赫，在跌跌撞撞地学着经营自己的生活。他不要再凡事站在两人身后，去和人学着打架弄得头破血流也好，在学校里发展的团体被不良学长挑衅也好，李东赫总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他觉得自己距理想中的目的地逐渐靠近，他可以建起堡垒保护好他们，鲜血、病痛和离别，可万万别再落到他们头上。父母只当他越学越坏，只有李马克这么不分缘由地来劝解他一句。
他相信人之初性本善，这就是李东赫单纯无害的表哥。
李东赫看出来李马克不喜欢烟味，后来每次借住在他家时，都要在外面吹半小时冷风，身上的味道彻底散了才上楼敲门。
讲道理，他们并不是太熟，是血脉拴着的也就那样的关系，对彼此的生活也不大了解。事实上，李东赫听说的大部分李马克家长里短都是自己母亲茶余饭后念叨的。说什么临近高考马克成绩又有往下跌的趋势，好像主任暗示说他大概率谈恋爱了，这怎么成的哟。李东赫听着妈妈一惊一乍的语气，眼皮都没抬一下，去厨房再盛一碗粥，听着母上大人气急败坏：“你都不关心下你表哥吗？不惊讶啊，马克那孩子怎么能谈恋爱呢？”
不惊讶，有什么可惊讶的，谁还没被七情六欲绊住过，尤其李马克那种对恋爱一窍不通到成年的男生，分明会更纯情吧。
他上周末被出门旅游的爸妈扔表哥家，伯父伯母一早去晨练，李东赫见餐桌上没有早饭，便敲了敲李马克门，想问用不用帮忙做他的份儿。半天没回应，李东赫就推门进了，屋里没有人，桌上是整齐摆放的习题册和装订好的几沓试卷，圆珠笔都被好好地合上盖子。
他也没办法，奈何自己实在眼尖，瞟到压在台灯下一张反扣的照片。自家人面前，分寸感还是薄弱了些，便取出来看了一眼。是一张拍立得，画面中的女孩长发齐肩，略显稚嫩，一双猫眼儿盯着镜头极其好看，对着镜头大大方方地比了个心，笑容像穿破阴霾的一缕天光。
灿烂又美丽，不怪李马克喜欢。
很久之后，李东赫向廖南一提起过拍立得，她回忆了半天，但极其轻描淡写地带过了：“啊！那东西我基本没用过，当时图新鲜买了玩，拍了一张满意的送给了喜欢的学长，结果也没什么用哈哈哈哈估计他扔了，拍立得也在我家里吃灰。”
有用，李东赫看了看她，没说话。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廖南一，他知道，她是他表哥的心上人。其实他也不懂什么爱情，李马克跟廖南一谈恋爱那段时间，李东赫还接受了学姐的表白，起初是不忍她梨花带雨地求他，最后不过是寻了个理由分开了。
他还是需要被别人教着如何去爱的。后来听说表哥跟照片上的女孩还是无缘，他当时跟父母僵持了那么久不报外省大学，在理想爱情破灭的一刻也收起了十八年来对父母唯有的一次叛逆，以无可挑剔的条件被名校S大录取。临走前的假期，李马克还在为李东赫准备次年高考的材料和当年的重点笔记，李东赫实在是没想到，时至今日李马克还没意识到对他做学习上的功课是一种徒劳。
他说哥你教我点别的吧，上哪里找的恋爱谈？
李马克一瞬间的面色十分精彩，脸先是有些涨红，蹙起眉似乎又想对他进行训斥，眼里的光明明灭灭，李东赫认识李马克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这样丰富的微表情。按理说，李东赫不是爱管别人闲事的类型，但李马克怎么说也是他哥，这一年重新和罗渽民朝夕相处，学了些嘴碎在身上，加上他也实在好奇——他知道李马克的手机壳后夹了两张电影票。
李马克不知如何回答，沉沉地说：“东赫，我们已经结束了。”
语调之哀切宛若一支悲歌，李东赫便不再追问，也不予置评，只是对那素未谋面的女孩儿更感兴趣了些。是何方神圣，能让他这个从头到尾都完美的表哥，露出了致命破绽。
第一次在教室里见到李帝努身旁的转校生时，李东赫就意识到是她了。照片中灿若暖阳的人走了出来，除了长发换成了利落短发外，和预想中一般嚣张肆意、飞扬跋扈，三两句话就将罗渽民呛得气急败坏。那时候他也看到了李帝努投向廖南一的眼神，心里嗤笑，觉得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总是过于戏剧化。
不过以她搅和李马克生活的前科来看，他们三个估计也要被闹得天翻地覆了。
李东赫也不明白他造什么孽，几乎每次准备偷翻墙溜出去的时候，廖南一就会在那个课间风风火火地“啪”的一声拉开他们班的门，大声又兴奋地在讲台边，喊着背身在教室后收拾双肩包的他：“东哥！打架吗！带我一个！”
“……”
李东赫嫌女生麻烦，奈何李帝努实在惯着她，带她如珍视宝，好声好气地请求李东赫带她出玩玩，他只能答应。李东赫又没法质问李帝努何不亲力亲为，他总是在很隐忍地自卑，觉得到底和寻常人不同，宁可一辈子守着病情，总之是不配喜欢廖南一的。李东赫明白他的苦楚，却不赞成他的观点，大家生而不同，缺陷也不过是分为摆在显眼处，和有幸不被察觉罢了。
他还想告诉李帝努，其实廖南一还夜盲，都是有脆弱面的人，何谈什么高低贵贱。不过最后想想终归是概念不同，且他要为廖南一保密来着。
在廖南一不出现的日子里，李东赫偶尔会百无聊赖地想起她，原来自己从来没去主动找过她吗？不过这答案并不重要，拜那个失控的夜晚所赐，李帝努和廖南一还是在他意料之内的速度中在一起了。在屋外来来回回摆弄车钥匙的时候，李东赫一会儿想着他那可怜的痴情表哥，一会儿又觉得仓促告白的自己实在愚蠢，想法如同炸开的爆米花在脑海里七上八下，来回跳个不停。
诚然，他是喜欢的，人生的前18年中从未感受过那样鲜活的心动，就在廖南一扬起的笑脸中被赋予了。被莫名的情绪支配最终会被他归结为不爽，李东赫也不是含蓄的人，得到答复之后像是完成任务，乐观来讲，至少争取过，如果地点不是在送她去见李帝努的路上，兴许会是个更美满的单恋故事。
大概廖南一对他们姓李的有一种致命吸引力。
但李帝努比他更适合，一来李东赫到底没有多偏爱廖南一，二来像她那样的光，应当照进李帝努的生命里才是。他的心病如何就无人可医？老天爷不是将廖南一送到他身边了吗。
今日不知为何开始追忆往事，李东赫又吐了一口烟，白气在鼻息间缭绕，然后上升，消失在空气里。天空是被涂抹的有些昏沉的蓝，晚霞烧过云朵，这一刻绚烂的定格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廖南一，那个肆意张扬的女孩子，略过他时宛若一阵风，目的飘忽不定，他自然也抓不住。
李东赫似乎总在别人的故事里充当旁观者。他不悲观，实际上李东赫觉得他本人也不太在意。他还年少，会遇见其他命中注定的爱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强求来呢？只是极其偶尔，他会念起飞扬跋扈的廖南一，她多么不讲道理地经停了他的青春，成了最亮眼的那抹点缀。
只是极其偶尔会假想，若与她有缘的是他李东赫，他必定也会对她极好极好。
他掐了烟，眼前浮现了初次独处时跟在他后头捡垃圾的廖南一，分明浑身都是傻气，一点都不精明。李东赫不紧不慢地踱步，在垃圾桶前规规矩矩地抛了烟头，抬眸望着日落西山，抄着兜漫不经心地想着，大概一天又要结束了罢。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李东赫番外] 半明不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