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遇】囤货》hypochondrie

11、第 11 章

　　1
　　Lamuer死了，在Alef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去看他的那一天。

　　被冥龙咬死的，在他救人的时候。

　　死得其所。

　　等Alef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背着Lamuer的尸体一步深一步浅地走在荒漠里。

　　在天边浮现出黎明第一道曙光的时候，Alef看见了那深黑、沉默、孤独的高楼。

　　禁阁。

　　传说荒漠的中心屹立着禁阁，中有起死回生之术

　　Alef走入禁阁，然后跪下去，额头触地。

　　死寂的禁阁睁开眼睛，长老们发出了窃窃私语，随后一切归于沉寂，禁阁缓慢地闭上了她的眼睛。

　　Alef听见了长老最后的审判，

　　“所谓的起死回生只是诅咒而已，回去吧，我的孩子，放下这一切。”

　　Alef闭上了眼睛，他最该做的应该是站起来，鞠躬，然后离开，开始他新的生活。但是身边放着的那个人的尸体，脑海里反复那个人的脸，有一股力量仿佛拉扯住他的背，他闭上眼睛，以一种绝望、倔强的姿态维持着跪拜的姿势。

　　长老发出了一声妥协的、无力的叹息。

　　2
　　Alef抱着Lamuer的尸体走入禁阁，背着沉睡的lamuer走出。

　　长老告诉他，起死回生并不是真的，只是复制出一个音容相貌、性情喜好与死去的人一模一样的木偶，至于记忆能复制多少，看这个人死了多久。

　　“他才刚死，损失的记忆不多，”长老痛苦地、怜悯地看着他，“你真的想好了吗？”

　　Alef的头最后上下一动。

　　他想要，不论那个Lamuer是真是假，

　　他求了那么久，绝望了那么久，他想要一个活着的，像Lamuer的lamuer。

　　于是他背着沉睡的lamuer走出预言山谷。

　　背上的人动了一下，眼睛抖着挣开，

　　“卡卡？我不是……”

　　Alef没有说话，他应该解释点什么，但内心几乎要溢出的战栗、释然、疯狂、愧疚淹死了他，于是他流着泪，野蛮地与lamuer接吻。

　　3
　　一切就像童话的结局，王子历经千难万险，打败恶龙，救回了公主。

　　于是他们走过黑夜、白日，穿过长廊、教堂，

　　他们十指相扣、接吻、

　　他们拥抱，在那大汗淋漓、石楠花香气弥漫的夜晚，冲撞与填埋，啜泣与噬咬，最后以身体相嵌的姿态迎接第二天的黎明。

　　Alef引导着这样的迷乱，这种狂热迷乱的大火在他的头脑里燃烧，腾升，把一切烧成燥热的高温和灰烬，这种爱情的迷乱可以让他忘掉很多东西，就像个野兽一样，不顾一切、歇斯底里，遵循着本能，遵循着原始的欲望，翻云覆雨、醉死温柔乡。

　　人的思考是痛苦的，而野兽的欲望是快活的，Alef也只是一个怕疼的人而已。

　　但是他还是个人。

　　于是大火总有熄灭的一天，他会被真相从安全的迷乱中扯出，然后伤得遍体鳞伤。

　　Alef拉着lamuer抵达霞谷的终点，带着得意、炫耀的神色回忆起当年的那次庆典，他和Lamuer经过同获飞行赛道的冠军。他语无伦次地、激动地说了很多，那时金碧辉煌的房屋、人满为患的殿堂，眉眼飞扬的少年，最后他轻轻地快活地抬起眼，想从爱人的眼中看到因这段回忆而愈发怜爱眼前人的温柔。

　　然而他对上了lamuer困惑的，局促不安的、内疚的双眼。

　　“对不起，我……记不得了。”

　　Alef愣愣地看着他，

　　仿佛听到了回忆被敲碎的声音。

　　他在碎片声中清醒过来。

　　Lamuer死了，眼前的只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木偶。而这个木偶记忆上的残缺就像衣袍上爬满的虱子，反反复复刺眼地嘲讽着Alef。

　　真正的Lamuer早就死了。

　　“对不起，我会尽力……把这段记忆找回来的。”

　　lamuer还在愧疚地道歉，但是道歉根本没法安慰Alef此时眼中的失落，于是他补充了一句自以为充满了希望的话。

　　我会尽力把这段记忆找回来的。

　　Alef勉强着朝他笑了笑。

　　4
　　lamuer一次一次感觉着异样。

　　残存的回忆诉说着他与Alef的热恋，可是他对Alef并没有那样迷乱的情感；那些丢失的回忆就像一个一个无底的深渊，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以及，每当他想不起那些回忆的时候，Alef勉强的、自嘲的、痛苦的微笑……

　　不过这些异样都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他最终沉沦，

　　溺死在Alef的那双蓝眼睛里。

　　于是lamuer把一切的异样都归结到Alef给他的说辞，

　　“你受了重伤，有些可能记不得了。”

　　他把一切的不合理都归结到这个说辞上去，不管这个归结是否符合逻辑。忽视这一切的不合理，不去探究，不去探究，仿佛就可以一直手牵着手，头抵着头，让炽热的爱情燃烧，燃烧，到天荒地老。

　　只可惜谎言从来漏洞百出。

　　即使Alef眼疾手快地将他拉走，lamuer依然听见了那声惊呼

　　“Lamuer？？！你不是死……”

　　当致命的疑点出现，被忽视的蹊跷随之浮出水面，探查真相是迅速的，lamuer知道了一切。

　　晴天霹雳的一切，足以粉碎任何情比金坚。

　　于是，当Alef凑近他的时候，lamuer缓慢地推开了他的轻吻。

　　“Lamuer已经死了。”

　　他看着Alef的瞳孔一点点缩小。

　　“我想分开对我们彼此都好。”

　　他最应该做的是立刻转身离去，可是那双蓄满泪水的、绝望而迷茫的蓝眼睛勾起了他的心疼与依恋，于是愤怒与反抗无法彻底支配他的行为了，lamuer张开嘴，打算最后说点什么温柔而坚毅的告别。

　　然后他看见Alef抬起的手，疯狂的眼睛。

　　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5

　　他把lamuer锁在最高的塔里，没日没夜地翻云覆雨。

　　他着舔lamuer的下巴，他像抚弄花一样吻着嘴唇，他狼似的，撕咬着猎物的喉管，他诱惑、吮吸，菟丝子般窒息的纠缠，扭曲着白嫩的皮肉求欢。

　　他惶惑不安地、残忍地、焦灼地、迷乱地

　　*爱。

　　他知道自己疯了，但是他兴奋地唆使着自己继续疯下去。

　　做下去，

　　做下去，

　　又是一个疾风暴雨的夜晚，他掐住lamuer的下巴，凑了上去。

　　他感受到lamuer的抗拒、挣扎，但他还是不容置疑地、痴迷地，

　　凑上去。

　　然后他听见lamuer沙哑的、疲倦的、乞求的声音，“卡卡，”

　　“我不走了，放了我吧，求……你了。”

　　Alef停了下来。

　　外面狂风暴雨乒乒乓乓地粗暴地撞击着窗棂。

　　他听见狂风在歇斯底里，云在嘶吼，这让他心里涌起一股厌恶与愤怒，他想起那些在冥龙的咆哮里瑟瑟发抖的卑微的跪在地上的人，他想起Lamuer的死，想起Lamuer从来不会的妥协与屈服。

　　在电闪雷鸣间，他获得了某种真理。

　　Lamuer已经死了。

　　死了。

　　Alef低下头，发出一声不知道在对谁的嘲讽，而后他恶毒地、癫狂地、扭曲地狞笑起来，用力地掐住lamuer的下巴。

　　“你在求我？好啊，你求啊，你跪下来，你舔着，你含着求啊。”他像情人间的耳语那样轻柔地、充满温情地呢喃，即使话语不堪入耳，他满意地看到眼前的人蹙眉、难以置信的模样。那模样刺痛着他，让他清醒，让他在疯狂。于是他一把把lamuer甩到地上，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已经死了，你根本不是他！！”

　　急剧的呼吸让他意识到自己喊出了一句什么样的话，Alef颤抖着向后退了一步。

　　方寸的空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劈里啪啦的雨声。

　　lamuer的嘴角勾起来，发出一声自嘲的、悲凉的、怜悯的轻笑。

　　当他在真相与沉沦的爱之间做出选择，当他终于说服自己接受，然后继续下去，当他祈求着重返那段温柔的时光的时候，他听见了Alef的审判。

　　你根本不是他。

　　lamuer慢慢站起来，走过 Alef，走向开着的门，走进雨幕。

　　“你说的很对，我不是Lamuer，我也不想成为他。”

　　他还应该继续说点什么伤人的话，可是那些沉重的、充满爱意的的东西阻止住了他，于是，lamuer最后只留下了温柔的、哀伤的两个字

　　“保重。”

　　6.
　　Alef在暮土悬崖边找到了lamuer，

　　穿着黑色的斗篷，释然地盯着下面游动的冥龙。

　　听见脚步声，lamuer回头对上了Alef的眼睛。

　　“卡卡。”

　　“lamuer，”Alef侧过脸，听见自己哽咽的、颤抖的声音，“跟我回去吧。”

　　“卡卡，”lamuer温柔地轻轻地说，“你爱的是谁？”

　　“lamuer……”

　　“你爱的是我，还是Lamuer” 他从Alef痛苦的、迷茫的神色里看出了Alef在求他停下，可是他还想继续，于是他继续轻轻地快活地说着，“我为什么爱你呢？是因为我爱你，还是因为Lamuer爱你？”

　　“lamuer，别说了。”

　　“我又是谁呢？”他还在继续，仿佛从Alef痛苦的神色里可以获得极大的快感，仿佛继续就可以把他不堪忍受的重负抛给别人，“我到底是个替代品，还是缺了一部分记忆的Lamuer卡卡，我到底应该成为谁呢？”

　　“lamuer！”他听见了Alef的哭腔，“我们回去好不好？不要说了。”

　　“好，不说了。”

　　lamuer笑了起来，那笑容是轻松的、疲倦的、释然的、悲哀的微笑。

　　因为他也不想继续下去了。

　　于是他后退了一步，然后在卡卡大惊失色前向后倒去，掉下悬崖。

　　冥龙的红眼锁定了他，他马上就要死了。

　　人快死了时候总是会变得异常善良和温柔。

　　于是他温柔地抱歉地对惊慌失措的Alef说，“对不起，我没能成为Lamuer，还有，我想我还是爱你的。”

　　冥龙冲了过来。

　　“再见了。”

　　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算准了一切，怀着恶意与温情等着这一切在Alef来的时候落幕，

　　然而有一个人在冥龙抵达前挡在了他前面。

　　替他承受下冥龙的撕咬，落地的重击。

　　于是Alef死了，在lamuer试图自杀的那一天。

　　只留下了半句遗言，

　　“去成为任何人吧，我……”

　　7
　　他走过草原、山川、大河、冰原，他穿过缀满飞鸟的夜晚，落满雪的白日，

　　他看着橙红的黎明升起，紫红的晚霞落下。

　　于是他回忆起凑过来的亲吻，十指相扣的余温，情迷意乱的燥热。

　　他再一次明白了这一件事

　　他可以成为任何人，

　　他成为不了任何人

　　他的一切来自于Lamuer，

　　他生而就为了成为、或者替代Lamuer，

　　他闭上了眼睛，水顺着眼角，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所以他生而就爱着Alef，

　　所以他现在还爱着他，

　　无以复加地爱他。

　　想他。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回暮土，来到Alef的尸体前，

　　痴迷地、纠结地、沉醉地、嘲讽地，

　　看着，

　　守着，

　　太阳升了起来。

　　他伸手触碰Alef冰冷的脸，

　　他把尸体以最轻柔的力道扶起来，

　　然后他把尸体抱在怀里，头发抖着抵在Alef的肩上，

　　聊以□□。

　　我还是没法不爱你。

　　于是他抱着Alef的尸体走向荒漠，

　　传闻荒漠的中心屹立着禁阁，中有起死回生之术。

　　8
　　他背着Alef的尸体走入荒漠，抱着沉睡的alef走向霞谷。

　　怀里的人动了动，睁开了困惑的眼睛，

　　“lamuer，我怎么……”

　　他应该说点什么，但内心的战栗、爱意、疯狂、愧疚淹死了他，于是他低下头，吻上了alef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