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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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火，岁月渐深。
“你是铁了心不想让我好过是不是！处处要跟我对着干！”
书房里，叶盛国不止一次拍着桌子，行为举止无不透露出万般气愤。
这是中考结束后的暑假里不知道第多少次的争执。
叶盛国在事业上如鱼得水，公司上下事无巨细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到了家里，面对自己的儿子时，永远都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顺心顺意。
想想在外头，自己说东别人不敢往西；到了家里这个儿子身上，叶盛国只要喊西，那叶涵必定头也不回的向东。
“你到底是为什么偏要去南中！你非要拿着自己的以后来开玩笑是不是！啊！你说是不是！”叶盛国也想冷静，但他没办法冷静。
他的好儿子叶涵，中考完填志愿，排名第一第二的重点高中不填，非要填个不上不下的南中。还和他扬言说什么只要敢改他的志愿，他就保证自己开学一星期内就能被学校劝退回来。
叶盛国明白自己的儿子不是单纯想吓唬他。毕竟从小到大，这个仿佛和他八字不合的儿子出格的事儿干得一点儿也不少。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考了全市第三，却要去南中。
站在他对面的少年脸上没有一分一毫的退让，就那么直勾勾又带着点挑衅地看着他，仿佛充耳不闻叶盛国似咆哮般的训斥。
过了一会儿才冷哼了一声：“我就是不想走你认为对的路。”
说罢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
八月的蝉鸣早已没有六月时那么聒噪，却也不乏能让人听着心烦。叶涵离开家，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师傅，去人民广场。”叶涵用一贯低沉的声音说。
“哎，好嘞。”司机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后座这个微皱着眉看似心情不太好的少年。
叶涵抬头望着窗外，车水马龙，树影交错，看上去不尽相似的梧桐一遍又一遍地划过。
没人知道他此刻正在想些什么，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就这么望着，仅仅是望着，好像明白这外面的一切都不属于他。
叶涵家在市中心，到人民广场用不了多久。
刚准备下车，叶涵的手机就响了。
“喂”字还没说出口，电话里那位就先开了口：“我说老涵，你到了没啊？我们可就等你了啊。”
“刚下车，马上，挂了。”一如既往的简洁。
叶涵说完便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包厢的门被推开，众人纷纷转头看向门口。
高宇第一个反应过来：“哎我的天，老涵你总算来了，你这再不来我们几个都得当场瘦个十斤八斤。”
“是啊，都等你老半天了。”边上的人附和着佯装抱怨了几句。
“刚好减肥。”叶涵说着往里走，到了高宇面前便把手里的礼品袋塞给了他：“生日快乐，寿星。”
“是不是我想要的游戏机啊。”高宇接过后迫不及待地先往里面瞅了瞅，拉着叶涵坐到了自己边上。
“来，给你也倒上。”高宇拿起果汁往叶涵的杯子里倒。
接着举起自己的酒杯进行寿星发言：“首先，感谢大家今天来捧场陪我过生日；其次，过两天就要开学了，虽然我们以后都不在一个学校一个班了，但我还是要祝大家在以后的学习生活中顺顺利利。别的废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在这先干了这一杯。”
说完高宇便仰头把酒灌了下去。
“干干干。”
一桌人纷纷举起酒杯。
“行了，赶紧吃吧。我都快饿死了。”高宇拿起筷子便开始夹菜往嘴巴里送。
周遭的一群人早就按耐不住，纷纷举起筷子伺机而动。
叶涵几乎不会参加这种聚会，这次要不是高宇哭着喊着要叶涵补偿他，凭叶涵的性格一定是直接把礼物寄去高宇家，微信上发一句生日快乐就完事儿了。
不过这次叶涵觉得确实有些对不住高宇，毕竟当高宇成天在他面前畅想两个人的美好未来时，叶涵毫不留情地来了句“我去南中”。
当时高宇听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耳朵间接性失灵了。连问了两遍，确定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也不是叶涵脑子被雷劈了之后，才冷静下来问了一句为什么。
换做别人，叶涵一定是那句亘古不变的“关你屁事”。但对方是高宇，六年的小学同学加上三年的初中同学。
就因为小学一年级高宇在厕所被隔壁班的男生围着欺负，叶涵看到以后二话没说挥着拳头就冲过去。整整九年，高宇把他当大哥一样崇拜，逢人就说叶涵和他有过命的交情的。
自然而然，高宇也荣幸成为叶涵十几年人生里唯一一个算得上交心的朋友。
“没有为什么，只不过是我爸想让我去海高，我不想顺他意而已。”
当时叶涵就是这么云淡风清地说完这句话的。
高宇听完也没多说些什么。
叶涵家里的情况他基本都知道，叶涵和他爸的关系他也清楚。
不过高宇还是整整嚎了一个多星期，说是以后再也没有罩着他的大哥了。甚至还想跟着叶涵一起去南中，美其名曰：是金子在哪都能发光。
而叶涵只不冷不热地回了句：“只要你不怕被你爸打死，被你妈赶出家门就行。”
高宇听完，他的头当场像拨浪鼓般摇了摇：“兄弟和命，我还是先要命。”
他爸妈可不像叶涵的爸爸，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动手。高宇爸妈可是秉承着“棍棒出孝子”的教育理念，并且时不时还要来个混合双打。
一桌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唯独叶涵。
虽然都是初中同班同学，但是叶涵却连其中一些人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平时在班里唯一能和他说的上话的除了老师，也就只有高宇了。所以当别人偶尔cue到叶涵的时候，他都用一个“嗯”字来结束话题。
众人也不在意。同班三年，叶涵那张写着“别烦我”的万年冰山脸让大家早就习以为常。
和其他人调侃完，高宇转头问叶涵：“涵哥，过两天就开学了，真决定去那了？”
“不然呢，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叶涵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
高宇顿了顿思索了片刻，拿起酒杯碰了碰叶涵的杯子：“行吧，那祝我涵哥在南中闪闪发光、独一无二。”
“我说高宇，你这生日蛋糕到底什么时候吃，我这还一直留着胃等着呢。”赵捷喝的有些多了，正拿筷子敲着碗嚷嚷。
“我说你别急啊。行行行，现在现在。”高宇站起身往角落里的置物台走去。
许完愿吹完蜡烛，高宇被大家催着赶紧切蛋糕。
高宇切了一块蛋糕端在手里，犹豫了一下问道：“老涵，你......”
“不了，我不喜欢吃甜的。”叶涵朝他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喝着自己碗里的汤。
“来，赵捷。这块先给你，堵住你的嘴。”高宇伸手将蛋糕递给了已经有些醉意的赵捷。
深夜的风早已冲散白日里的闷涩，鸣了一整天的蝉也打算休整一下自己。
叶涵独自走在微微摇曳的枝桠下，从空气里嗅着些单属于夜晚的平静。
“你他妈给我站住！”
一个男人的喊叫声划破稀稀落落的街巷。
尽管叶涵知道不是在叫自己，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往后望去。
只见黑夜里一个身影正向他奔来，边跑边用力脱掉套在外面的白衬衫。将外套脱掉后，对方又把戴在头上的棒球帽和脸上的口罩一并摘了下来，所有的物件被他揉在右手手心。
是一个看着凌厉的青涩少年。
叶涵皱着眉，视线随着对方的步子移动着。
少年距离他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直到经过他身边时，少年突然伸出手，毫无分说，一把将叶涵拽进右边的巷子里。
没等叶涵反应过来，少年便又将他往自己胸口一拽，叶涵重心不稳，一下子撞在了对方身上。少年将手中的衣物抵在两人腹部之间，松开了攥着叶涵腕部的手，与之换来的是少年踮起脚，一只手揽过叶涵的腰，一只手按着叶涵的后脑勺，狠狠的亲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措不及防，叶涵僵在原地，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我操。”
“我去，赶紧走”
都不用叶涵看，他都感觉得到说话人语气中的惊恐。
原本追着少年跑过来的一群人，没想到在巷子阴暗的角落里会看到这么惊悚的一幕。
两个男人正抱在一起热吻。
众人反应过来后，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便着急忙慌的往另一个方向追。
听到四下的人已经跑远后，少年才一把松开僵成冰雕的叶涵。整个人瘫靠在墙上，重重的喘着粗气。
脑回路总算接回来的叶涵，反应过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他妈有病啊！”叶涵大声冲着面前的少年骂道。
少年抬头看着叶涵，或许是之前跑得太久，依旧在大口大口喘着气：“对不住，江湖救急。”
叶涵此时心中莫名的窝火，但又不知道骂些什么，只能狠狠的瞪着对方。
大半夜的在外面突然被一个男的强吻了，换谁谁不窝火。
“真对不住，要不你说怎么办，我怎么补偿你？”少年看得出来叶涵现在满身火气。
整个人气的逐渐颤抖的叶涵，深吸了几口气后，冲他喊了一句：“滚！”
少年被他吼的整个人一震，默默用力咽了口口水：“马上。”
说完，便从叶涵面前钻了出去，消失在了巷子里。
叶涵又深呼吸了几口气，想缓一缓自己的情绪。
回到家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是一如既往的漆黑一片。明明屋内门窗紧闭，却好像比外头更冷。
叶盛国不在。
都不用叶涵想就知道他整天连轴转的好父亲，此时不是在赶班机就是在应酬。
他也已经习惯了。
叶涵打开了玄关处的灯，微弱的灯光足以让他把鞋子换下。他没有多停留，径直往楼上走去。
回家路上的惊魂一幕，不停的闪现在叶涵的脑子里。他随意抓了一套换洗衣物后，拉开了浴室的门。
温热的水流顺着花洒倾泻下来，叶涵稍稍弓着腰，单手撑着浴室的墙面，肆意让清水裹过他的身体。
洗完澡冷静了一下后，叶涵拿着晾干的毛巾擦拭着湿发。
他无意瞥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于是走到桌边拿起手机点开了微信。
是高宇。
“老涵，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兄弟我会忍受住异地恋的煎熬的！”
叶涵完全想象得到高宇在编辑信息时，那张一本正经又未免让人觉得想笑的脸。
虽然他现在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他拿毛巾顺带擦了擦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屏幕。
“嗯。”
回完消息，叶涵走到窗边，双手撑着窗台发了会儿愣。
对他来说，高中在哪儿读都一样。他相信自己不管在哪里都能维持好自己拔尖的成绩，尽管有更好的选择，但他就是不愿意。
从小到大，叶盛国给他的一切都像是提前设好了路口。不断的告诉他，你这次要往这儿走，下次要往那儿走。
叶涵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而在叶盛国看来，自己是个还算合格的父亲。虽然在家庭方面顾切的比较少，但他给了家里优渥的生活，自己儿子的未来也规划的相当完美。
但他却从来没有问过这是不是叶涵想要的。
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两代人之间的鸿沟。在叶涵母亲离世的那一刻，分崩离析。以及越往后越无法沟通的两人，在父子感情上的缺口变的越来越大，最后甚至于无法填补。
深夜十二点，城市的夜生活才悄悄揭开帷幕。
酒吧一条街不管春秋冬夏，总是能那么热闹且和谐，给沉闷的生活掀开陆离的一角。往里望，是无数个褪下疲倦的人；而门外，又是无数个行色不异，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人。
靠近巷尾的怀旧清吧，驻唱歌手正在演唱曲目，台下三三两两成桌的客人享受着抒情音乐的同时也在和朋友侃侃而谈。
角落里，刚才巷子里的那个少年背靠着墙，脚踩在凳沿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发着呆。
这间酒吧的名字叫“旅人”。
老板蒋钦安，是个洒脱的自由行爱好者，经常出其不意抛下店，来个说走就走的旅行。
他走到少年面前坐下，用中指轻轻叩了叩桌面。
少年侧过脸稍稍挑了挑眉当作打过招呼。
“小溢，快开学了吧？之后还是跟以前那样放假来我这，给我撑个场子？”老板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脸上洋溢出对晚辈的一分宠溺。
“行，蒋哥，还是周五周六晚上。”贺溢没有迟疑，扬了扬嘴角答应了下来。
蒋钦安昨天刚从青海回来，一回来就把贺溢拉来自己的酒吧。说是要分享一下这次去青海的心路历程，顺便提前庆祝一下贺溢高中开学。
两个人窝在角落里边喝酒边谈了起来。
虽然才准高一，但贺溢看起来比同龄人明显老成许多。即使脸上还是会掩不住那份少年的青涩，但这让他本就招桃花的脸更惹人心动。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左边嘴角总能找准角度恰到好处地上扬。
贺溢给人的第一感觉除了帅，就是舒服，全身上下都透着股舒服劲儿。
每次笑起来的时候，都让你完全想象不到当他还是个初中生时，就能把高了他一个头的大哥大打趴下踩在脚底，摁着对方的脸逼着对方叫自己“爷爷”。
酒吧里乐手和主唱配合默契，悠扬的音乐牵动着台下无数颗燥热的心。白天，他们按部就班的重复着本该重复的工作，到了夜晚，才真正成为了属于自己的旅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