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玉》鹭眠溪

17、公主姜荣

　　姜荣出生的时间大概算得上是姜国最繁荣昌盛的时代，上百年的和平时间，足够整个国家发展，百姓安居乐业，社会秩序稳定，不止是有广厦千万间。姜国和几个邻国也算是友好往来，互通有无。
　　姜荣是姜国现任君王唯一的孩子，姜荣出生时也是天降祥瑞，据说甚至能和百年前国师玄泽出生时的天象相比，五彩霞光照耀，百鸟朝鸣围着皇宫转了三天，久旱的地方下了雨，有洪水侵扰的地方也开始天晴，好像她的出生预兆着一切的好事发生，姜国的子民凡是知道姜荣出生的都说她是姜国的福星。
　　姜荣出生时甚至惊动了国师玄泽，只是玄泽也不轻易发话，更没有占卜预言，他只抱着刚出生的姜荣然后笑着说姜国能有她是国运昌盛、上天眷顾。而其他的国师也不再多说，只说了一句“一切自有定数，天意如此，佑我姜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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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荣很不相信命运这一套，她虽然承认自己投了个好胎，一出生就是姜国的皇女，但是她觉得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没有既定的轨迹，也没有人生来贫贱，所以她会看不惯那些朝中高官在私下的行为，他们买卖奴隶，对奴隶打骂，而奴隶生的孩子又是天生的奴隶，继续受主人的压迫和剥削，她知道贫富有差距，知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阶级，知道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可是这种从很久以前就延续下来的奴隶制度早该被废除。
　　她知道国师对自己的看重，也听过国师说的她能带领姜国走到一个更好的位置这种预言，她本来不相信这种事情，因为无论是治国理政还是兵法策论诸如此类皇家子弟所必学的科目，她虽然做得不错，可也不能算是天赋异禀，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的地方可以完成统一西洲大陆这种大业，国师玄泽都没做到，她又如何能做到。
　　姜荣名义上是玄泽的徒弟，可实际上她不称玄泽为“师父”，而是称呼“国师大人”，她也曾跑去问过玄泽这个问题。
　　“国师大人，您为什么说我会统一西洲呢，这世上的事，如果您都做不到的话，那别人怎么会做到呢？”关于能统一整个西洲这件事国师只对她一个人说过，她的父皇母后都不知晓，虽然姜国皇宫有他在很安全，但是不让别人知道也能免去很多的麻烦。
　　国师摸了摸她的脑袋，看着眼前不过十岁，身高才刚刚过他腰的姜荣说道：“不一样的，我做得到，可是一定没有公主做得好，公主以后会做得更好的。”
　　“为什么？国师大人为什么确定我以后会做得更好呢？”
　　“因为这是命运，公主身负天命，一定能够统一整个大陆。”
　　“这是国师大人您算出来的未来吗？国师大人既然知道我的命运，那我左边这颗牙什么时候能长出来？”姜荣指着自己缺掉的尖牙，这是昨天刚掉的。如果一切都有天命，那未来会发生的都是可以预料的，那么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玄泽却被逗得哈哈大笑，看着姜荣缺了的牙说：“如果公主现在想要牙就长好也不是不行。”
　　姜荣想了想却摇摇头，她想到了和她一起换牙的锦辞，如果自己现在牙就换好了，那就没人陪锦辞一起了，国师对待锦辞没有对自己这样纵容，锦辞自己肯定也不会主动找国师请求这种小事的。
　　玄泽又摸摸她的头，说：“我没办法算出具体的命运来，未来的命运有无数的分支，越远的宿命分支越细也越模糊，可是这些所有的分支里最大的那一束就是最接近的未来，确切地说，我所预料的未来不一定是真的未来，而是很多种未来里可能性最大的那一种。所以你就是最大的可能，不必给自己压力，现在做个快乐的小公主就好了。”
　　姜荣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也不想继续问下去了，她来此还有别的目的，于是继续说道：“那既然我是天命之人，那能提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尽可能满足公主殿下。”玄泽眼神里都是慈爱。
　　“能废除奴籍吗？”
　　玄泽没有想到姜荣小小年纪却已经注意到了这种事，废除奴籍一事从前他想要推行却也多受阻碍，或许如今可以借姜荣这一问，时机正好，于是笑着告诉姜荣：“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父皇好不好？”
　　“好！”
　　玄泽牵着姜荣的手去找了她的父亲——姜国的现任君王，玄泽向他说了姜荣之愿，也想要把废除奴籍这件事提上日程，姜国皇帝却有些犹豫。
　　“这…只怕世家不会同意，况且其他国家也没废除奴籍，我们如此做，触及了世家和别国的利益，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臣说过，姜荣公主未来能继承大统，公主是天命之人，奴隶制度早该废除，已经不适应现在的发展了，公主高瞻远瞩仁心仁术，现在作出了这样有利于生民和国家的事，世家又哪里有理由阻拦，这事以臣和公主的名义起势，谁敢反对那就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至于其他国家更好说了，如果姜国最先实行废除奴籍，那么压力只会是其他国家的。”玄泽下了决心要做的事绝不会被阻止，他必会用上他所有的手段来实现他的的决定。
　　姜荣在一旁听得也不好意思，虽然和国师说好了，可是高瞻远瞩仁心仁爱什么的她却是不敢当的，她只是这样提了出来，可是最终监督实现的还是国师，能最后压制住世家的也只会是国师，国师之言令她羞愧难当，脸颊也忍不住红了红，可是现在她是一定不会反驳的，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的父皇。
　　姜国皇帝心中叫苦，这玄泽和自己的女儿联合起来要废奴籍，可是这写诏书的是自己，在朝堂上最先遭到世家诘责的也是自己，虽说这些年来世家势弱，不敢太过造次，可也不能轻视，他这个皇帝当得可真是憋屈。
　　姜帝最后叹了口气，也只得送走他们，然后认命地去书房开始写诏书，罢了，反正这后面还有玄泽顶着不是吗？自己和稀泥糊弄不下去了就让他们找玄泽，反正这事是他提起的，玄泽总不会丧心病狂把自己女儿推出来吧！姜荣可是有祥瑞之气护身的，又是姜国唯一的公主，再说一个十岁的孩子，量那些世家也不敢如何。
　　玄泽一手撑伞，一手牵着小姜荣走在宫墙边上，他对姜荣总是很有耐心。此刻的姜荣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她把平时所学的皇家公主的礼仪都丢在了一边，脚步轻快，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所幸还有玄泽抓住她的一只手，不至于让这只小鸟飞了去。
　　“怎么样，高兴了没？”玄泽明知故问，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姜荣现在分明是高兴地要飞起来似的。
　　“嗯，很高兴！”姜荣回来的路上也想明白了，这废除奴籍的事想来是国师大人早就想做的，自己如今提起来也不过是正好顺了他的意。但是姜荣还是很高兴。
　　“国师大人，您为什么总是戴着面具？”姜荣一时高兴也问了自己的心中一直以来想要知道得问题，她实在好奇。
　　“因为我和别人不一样，所以要戴着面具。”
　　“那我能看看国师大人的样子吗？不一样也想要看。”除了姜荣，没人敢提出让国师摘下面具这种要求来，可是国师对姜荣向来是有求必应。
　　“可以的。”玄泽屈膝蹲了下来，月牙白的衣衫垂在地上，他也浑不在意，姜荣小心地揭下他的面具，眼睛瞪大，一眨不眨地盯着玄泽的脸，呆愣了好一会儿。她想起侍女私底下猜测国师是神仙这件事，现在相信了，如果天上真的有神仙，那一定是长国师大人这样。
　　“是不一样，国师大人仙人之姿，凡人望尘莫及。”姜荣看呆了半晌，然后把面具又玄泽戴了回去。
　　“国师大人这么好看怎么还戴着面具？为什么说不一样呢？是好看得不一样吗。”
　　“是因为不会老啊，小公主。而且，面具戴了很久了，突然摘下来也不习惯。”玄泽觉得小孩子总是能说出很可爱的话，他又想起来自己戴面具的时间，好像是有了很多年。玄泽牵起她慢慢往前走，一红一白，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此刻看上去是一派有爱和谐 。
　　红色的宫墙下面，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远远地站在墙下，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此时他脸上已经出了汗，汗水好像要糊了眼睛，他抬起手抹了一把，然后看见了姜荣，脸上露出微笑来，眼里尽是看见姜荣的喜悦。
　　夏天的时候国师身边很凉快，冬天又很暖和，姜荣很喜欢去找国师，这一路走来，她牵着国师的手，头上还有国师撑着伞，一点也没觉得热，现在见了锦辞才发现烈阳炙人，她松开玄泽的手朝锦辞跑去。
　　“辞哥哥，你怎么不打伞，也没叫侍女给你撑着伞一起等？”
　　“等不及想来找你就忘了。”锦辞笑起来露出白白的牙齿，眼睛弯弯的，他看着姜荣也是满眼宠溺。
　　姜荣拿出自己的手帕给他擦了擦汗，玄泽走到他们的旁边给他俩撑着伞。
　　“见过国师大人。”锦辞对玄泽一向是很敬畏的，笑容收敛，像模像样的给玄泽行了一礼，可是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玄泽微微一笑，气质温和，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也缓解了锦辞的紧张。玄泽不想打扰两个小朋友玩耍，就把伞递给了锦辞，然后告诉他照顾好姜荣，自己也要回宫了。
　　“国师大人，您怎么办？”姜荣转过来扯着玄泽的衣袖。
　　“小公主忘了？我怎么会怕太阳晒呢，身为国师可是法力高强无所不能的呀！”玄泽又忍不住摸了摸姜荣的头。
　　姜荣心想是了，国师当然不惧日晒雨淋，她不信命运，可是那是国师说的诶，国师很厉害的，有人说国师已经活了五百年了，这个说法不知从何而来，但是唯一确定的是从姜国开始扩张时他就在姜国帮助当时的帝王姜迟了，到如今已经有了一百多年接近两百年了，所以，国师起码活了两百年这是肯定的。可他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好看，国师真的是谪仙吧？
　　姜荣跟着锦辞走了，她回头看了看国师的背影，即便只是背影也是清风朗月，这世上没有国师做不成的事吧，姜荣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