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娱］影帝导演》凡天宁

3、试镜

　　没有经纪人、没有任何背景，没有演艺经验。对于这样的好莱坞新人来说，海选就是他们唯一的入圈途径。西里斯暂停了接画生意，将省出的大把时间都用在参加海选上。

　　都在为了各种拍摄做准备，三人组的行程重合处更多了。莱昂纳多在为一部叫《夜莺》的电影做准备，但试镜还没开始。而托比已经拿到了恐怖片《悲鸣天使》中的配角，但剧组也还没开拍。他们俩干脆陪着西里斯一块跑海选，刚好交流表演经验。

　　最开始的一个月充满了失败。西里斯投了不少简历，然而很多剧组看过简历后连试镜的机会也没给就直接把他拒了。但他给出版社投稿出画集时也不是一次成功。抱着不撞南墙不回头，一直撞下去总能撞出点什么东西的心态，西里斯还是坚持参加跑海选投简历。

　　在莱昂纳多试镜《夜莺》的同天上午，西里斯正按着这一个月以来的固定日程，去选角导演发给他的试镜地点。这一次，他要视镜的是支广告：G-star实验性新产品线的破洞牛仔裤宣传。

　　这个品牌正在逐步向海外扩张，重点是德国和中国。鉴于美国市场已经被真维斯占据大半，公司投放的宣传资金并不多。他们没有傻到一上来就和行业龙头硬碰硬，只想先用新人和新版型试试水流深浅。

　　西里斯并不清楚镜头后的资本博弈。他已经做好了像过去一个月一样被拒绝的准备。

　　大多数时候，他都只需要走进视镜室，被选角导演看上一眼，随即就会被拒绝。他们会对比着简历上西里斯的照片和面前的少年，然后感叹：“你居然真长这样。”

　　理发后，西里斯那张雕塑式的脸再无遮掩，加上一头微卷的金色长发，简直像是上帝用大理石与黄金雕刻出的完美造像。可惜过分的美会让观众的注意力偏移，产品广告最后会变成他的个人宣传片。没人用他——没人敢用他。

　　这张脸从来没给他带来过什么好事，显然在表演上也一样。G-star的广告选角多半也会变成这样。西里斯没报什么希望。

　　在他走进试镜室，自我介绍姓名的同时，选角导演第一次抬头看他。然后，他露出了那个西里斯已经习惯了的惊讶表情。接着就是西里斯更加习惯的动作：低下头看看他的简历，在抬起头看看他本人，微微张嘴，瞪大眼睛。

　　西里斯在心里叹了口气。

　　“您要看看我的表演吗？”他的声音里有点被打击习惯了的麻木，站在原地等着选角导演委婉地拒绝他。

　　“好啊。去把门打开，从走廊这头走到那头再走回来。”选角导演转着笔，轻松地说：“让我看看你走路的样子。我需要自然和野性。别太拘束。”

　　“啊？”西里斯有点愣。

　　“怎么，不愿意？你走路的姿势不好看？”

　　“不，我只是——”西里斯顿了一瞬间。

　　他要解释什么？他干嘛要解释？机会都已经自己跑到手边了，我为什么还没伸手抓住？

　　西里斯吞下未尽的话语，扬起一个微笑，“没什么。那么，我开始了。”

　　他打开门。视镜的小演员全坐在门外，走廊两边。所有人都迷惑地注视着他，搞不清楚为什么导演助理没有出来叫下一个人进去。

　　他们等着西里斯走下楼梯。但少年却在走廊的尽头转身走回来。一部分机灵些的小演员便猜到他仍在试镜。有人给他吹口哨。还有一个黑发的高个愤怒地喝着倒彩。

　　西里斯干脆临场发挥，转过头去向他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手指贴在唇上。黑发高个瞪大了眼睛，失态地张着嘴，安静了。他的脸整个红成了一只巨型番茄。西里斯微笑着转过头去，走进试镜室。

　　“完美。”选角导演欣赏地鼓了鼓掌，在名单上写上注释，“剩下要调整的细节就不归我管了。拍摄时导演会指导你的。”

　　“但我还没有表演。我只是走了一圈。”

　　选角导演的语气就好像这个机会已经是他的了一样。太轻易，以至于反而有些不现实。

　　“表演是次要的。你以为这是什么？文艺片吗？”选角导演摇头，虚虚冲着他的脸画圈，“你他妈简直像个电脑模型，找工作室建模可比你的片酬贵得多。台步不错，这张也脸能给品牌带来销量，这就够了。说实话我看到你的简历的时候还以为你的照片被处理过了。”

　　西里斯试探着问：“那么这个角色——”

　　“一万。”选角导演用笔尖点点名单，斟酌着说：“你确实长得够可以，但没有平面模特的经验，这样的片酬就是极限了。我必须得说，G-star很慷慨。别的品牌可不一定能给到这个价格。”

　　一万。

　　他接一张画，最贵也就给到三千而已，从开始打稿、修改，再到最终上色成稿，整个流程下来少说也要一周时间，还有可能遇到最终反悔的混账顾客。但拍摄广告时，视镜准备加上进组，一共可能也用不了半周时间。

　　“怎么，你不满意？”选角导演挑眉。

　　“不！我很满意。”

　　“那它归你了。结款在正式拍摄之后，拍摄时间和地点会有人发到你的邮箱里，记得回复。”选角导演微笑道：“看你的简历，这是你的第一次演出？赶紧回家和你的妈妈庆祝去吧。”

　　西里斯没有试着向选角导演解释自己的家庭状况。当他走出试镜室时，那个黑发的高个还在红着脸瞪他。西里斯无视了这些竞争者。他一路跑下写字楼，往街头电话亭里塞上两个硬币，拨通了托比家的电话。

　　忙音一结束，他就向着听筒轻声喊：“托比！猜猜看谁将要为牛仔裤做宣传了！”

　　托比很少见到西里斯如此幼稚的样子，便配合着猜道：“是你吗？”

　　“没错。你猜他给我开了多少？”

　　“告诉我。”

　　“整整一万块！托比，你是对的，很多广告制片都会拒绝我，但是接受我的不会给的太低。”

　　托比在电话的另一边大笑出声，“我总是对的。”

　　我们明天开个派对怎么样？莱昂应该也快试镜完了吧？”

　　“没问题。”托比带着笑意同意下来。

　　谁也没想过要是莱昂纳多没有得到《夜莺》中的角色会怎样。对兄弟演技的无限自信让他们完全忽略了这种可能。一小时后，莱昂纳多打来的电话更是证明他们预估正确：他成功得到了准备良久的角色。

　　可惜，第二天上午，在西里斯怀着满心兴奋来到学校时，却看到了自己泪眼朦胧的女朋友。她靠在西里斯的储物柜门上，又圆又大的蜜色杏眼如今因为红肿而尽显凄惨。

　　“莉娅？宝贝，这是怎么回事？”西里斯把书包甩到一边大步跨到女孩身前，试图捧起莉娅的脸。但她握住他的手腕，颤抖着。

　　“究竟是怎么回事？宝贝，告诉我，我会帮你，好吗？”西里斯想要和她对视。莉娅一直喜欢他的眼睛，也许这能帮她镇定下来。莉娅，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竟然伸手捂住了西里斯的脸。

　　“上帝啊，别看我，我今天必须得……”莉娅抽泣了一声，犹豫着，低声说：“……我必须得和你分手。”

　　西里斯僵住了。

　　“所以别看我，求求你……看着你的眼睛——我已经想要分手一段时间了……但是看着你的眼睛我就什么也说不出来。”

　　西里斯像只石柱般站在原地不动。好的，他说，放开手吧。我会闭着眼的。

　　莉娅绝望地松开双手，把自己的脸贴上西里斯的前胸，紧紧地抱住现在仍是自己的男友的少年。她颤抖着说：“不要误会……我爱你，上帝啊西里斯，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那么你可以不和我分手。”

　　“可是我受不了，你和你的新朋友……你越来越少的时间……”女孩抓着他的衣服哽咽着，“我……我不知道自己算是什么……”

　　这些当然是谎话。她逼问过西里斯的前女友。不管是他总忙着画画、还是他老和朋友喝酒，莉娅都在两人交往前就清清楚楚。要是她真的在乎这个，她也不会主动告白。

　　真正让莉娅想要分手的原因，不是西里斯，而是她自己。她的男朋友简直有魔力。和他在一起越久，她就越嫉妒那些夺走他的事物和人。绘画、朋友、工作……

　　莉娅意识到，她想要毁了这些东西。

　　但她也是个虔诚的教徒。而虔诚的教徒不应该起这种念头。她必须得赶紧和西里斯分手，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来什么可怕的事。

　　“莉娅，我很抱歉。”西里斯抱紧了她，“我以后会多陪陪你，好吗？我最近找了点新路子——”

　　莉娅猛地抓紧了他的衣服，“不！你已经那么累了，我不想让自己成为你的负担。”

　　“那么你一定要分手吗？”西里斯叹气，把下颌顶在莉娅的头顶，慢慢摇晃她，希望能让这个女孩回心转意。

　　“如果我给你呢……？”莉娅抵抗不住男友哀求的声音。她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但是西里斯只要稍微示弱她的底线就碎个彻底。艰难地挣扎了几十秒后，女孩小声说：“我可以和你做，我可以给你。你可以用我来解压……我是说，这是种会让两个人都很快乐的事，对吧？”

　　通过性，也许她可以把男友握在手心。

　　西里斯僵住了。他下意识睁开眼，捧起莉娅漂亮的、被泪痕沾湿的脸，提醒她，“但你是天主教徒，需要婚前守贞。”

　　“我不在乎。”莉娅笃定地说：“我想和你在一起。我爱你，就算要下地狱这也是真的。”

　　反正再和西里斯继续关系她早晚要变成恶魔。那样的话，婚前守贞还有什么意义？

　　她踮起脚，吻上男友的唇。西里斯怔了两秒，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当他们的嘴唇分开后，莉娅和西里斯都下定决心。

　　“就今天放学——”莉娅说。

　　“我们得分手了，宝贝。”西里斯打断了她。

　　莉娅的表情像是有谁从她身后捅了她一刀一样。“为……为什么，你说了你喜欢我的！”

　　“但我不想改变你，亲爱的。我不能改变你，因为我无法为了你做出那么大的牺牲。”西里斯尽量平静地说：“爱会因为单方面的付出而扭曲。”

　　“你不需要为我改变啊！”莉娅抓着他的衣服，惶惑地睁大眼睛，“你也不需要对我负责！西里斯，和我做吧，别和我分开！别让我恨你……”

　　西里斯没有离开。莉娅抓着他的衣服嚎啕大哭，而他耐心地抚摸着莉娅的头发。上课铃打响、然后是下课铃，许多学生经过他们又离开，投来好奇而恶意的目光……

　　莉娅已经停止哭泣，沉默地只是紧紧抱着他好一会了。

　　“所以我们还是要分手不是吗。”最后，在他的胸前，女孩闷闷地说。

　　这明明本就是她的目标，她却后悔得不得了。

　　“是啊。”西里斯怜爱地说。

　　女孩站直身体，带着眼泪轻笑了一声：“哦……西里斯，我把你的衣服都弄脏了。”

　　“没关系。”西里斯摸摸她的脸：“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你有魔法。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你。”莉娅揉着眼睛，软着声音说：“对不起。到最后还是我先提出分手。”

　　“这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的问题。去洗洗脸吧，宝贝。”

　　莉娅悲伤地微笑了一瞬，缓慢地转身离开。她没有再回头。西里斯在柜子安静地站了几分钟。眼泪浸透他的t恤前襟，让胸前变得一片冰凉。

　　他本应该在午餐后就翘掉下午的课去参加庆祝派对。但是现在他已经迟到了一个多小时，心情也和预想中的样子截然不同。

　　人们因为这张脸爱他，又因为他的本质离开。也许他应该连恋爱也一并放弃，毕竟正常人不会爱他。但……他的自私又一次次怂恿着他，接受他人的示爱。

　　『这全部都是你的错。』

　　西里斯急切地摸向外套中的烟盒。他的手指在颤抖，按了好几次火机才点着火苗。深吸了一口烟气，少年逃跑般地大步走出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