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小萌主》朱无忧

2、寻他

　　秦桑背着紫色的包袱，迈着轻盈的步伐，高兴时哼两句小曲儿，心情颇为愉快。

　　出了秦家庄，秦桑按照计划先到临镇买了一匹好马，毛是棕色的，头顶有一撮白毛。

　　听竹青哥哥提过，他的家在拂东城，若是骑快马，只消两天一夜，便可到达。

　　秦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只短短休息了几个时辰，日夜兼程，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拂东城很大，比起秦家庄，大了好几倍。而且这里的街市很繁华，秦桑眼睛都看花了。她一路牵着马儿，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李竹青的家。

　　秦桑停驻在李府正门前，仰望着牌匾上硕大的两个字“李府”。她将府门前的两个石狮子与那看守大门的两个护卫各扫了几眼。这里便是竹青哥哥的家了。

　　秦桑依旧穿着一身紫袍，如男子一般束发，一手牵着马儿，腰间别着一根短笛。

　　她向护卫说明来意，并拿出竹青哥哥给她的信物，一块刻了竹青字样的玉佩。

　　护卫认出她手中的玉佩不是凡品，连忙进屋向总管汇报。

　　总管面带笑容，向秦桑示好，这丫头他还记得，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了，她竟然真的找来了。

　　“李叔叔，您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秦桑再见旧识，开心地打招呼。

　　“你还是同小时候一样嘴巴甜。”李总管道。

　　来者是客，这小丫头从大老远跑来拂东城找少爷不知所谓何事，少爷不在府内，他作为管家，不能怠慢了她。

　　可竹青哥哥不在府中，住在他家有些太冒失了吧。秦桑决定住在客栈，等待两日。李管家说了，两日竹青哥哥便会回来的。

　　秦桑将拂东的几条最繁华的街道逛了个遍。街边一个说书人，说得一段爱情故事，荡气回肠。男主角是竹青公子，女主角却不是她。

　　原来，他早有红颜知己，那她来找他，岂不是一个笑话？面还没见上，已经不需要再问什么了。

　　秦桑做事果断，想到便去做，很快收拾好包袱，退房，正打算回去时，却是与李竹青照面了。

　　“我若来晚一步，你是否连招呼也不打便离开了？”

　　久违的面孔近在咫尺，八年了，他比从前更英俊了，而她也不再是小孩子的模样了。

　　李竹青从没想过，秦桑会千里迢迢地来找他。儿时的戏言她当真了吗？

　　秦桑很快便回过神来。“竹青哥哥，你不来找我，我便来找你了。见你过得很好，我也安心了。”

　　“桑儿，对不起，儿时的一句话竟让你念了这么多年。”李竹青深感抱歉。

　　“没有。不必和我说对不起。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找个借口溜出家门，来外面玩一玩罢了，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秦桑故作轻松道。天知道她内心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那些儿时与竹青哥哥一起美好的画面在秦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如平静的湖面被丢进一块石头，瞬间模糊一片。

　　是啊，那对于他而言不过是儿时的一句戏言罢了，而她却当真了。

　　“既然是出来游玩，为何又匆匆离去？你来到拂东城，我怎能不尽地主之谊？若是酒翁知道了，岂不是怪我怠慢了你？”李竹青是无论如何也要将人留下的。

　　儿时他在秦家庄住过一段时日，他的师父与酒翁是老友，他自然有很多机会与小秦桑相处。

　　小秦桑的性格爽朗，与他平日里见到的闺阁小姐有天壤之别。那段日子他过得无忧无虑，是发自内心地高兴。

　　八年未见，再见并未觉得陌生，反而有种久违的感觉。秦桑也不再是管家口中的小野丫头。即使脸庞略显稚嫩，装束偏男儿一些，这也不影响她是个美人。再过个两年想必也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了。

　　“这拂东城，我游玩地也差不多了，不劳竹青哥哥费心了，你日理万机，我可耽误不得你，就此告辞。”秦桑笑着推辞。

　　李竹青却道：“失礼了，桑儿。”

　　秦桑还未反应过来，她腰间的短笛已到了李竹青的手中。

　　“竹青哥哥，你这是做什么？”秦桑又羞又恼。他明知这笛子是她的心爱之物。都不是孩童了，看他风度翩翩，一本正经的模样，为何还像儿时那样作弄她。

　　“有劳桑儿妹妹同我回府小住几日，让我有机会好生招待。你若就这么走了，我怎能安心？毕竟是我失言在先。好歹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李竹青的行为在管家看来是如此失态。公子也只有在这个小丫头面前会展露出本性，不必深思熟虑，不必故作沉稳。

　　秦桑不服气，小时候我打不过你，难道现在我还能打不过你？她本以为出其不意，便可以抢回笛子。怎奈何，李竹青深知她的套路，她不但没有得手，反而还投怀送抱了。

　　男女授受不亲，又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李竹青完全不管不顾，将秦桑抱上了马车。

　　李竹青是拂东城的名人，闻其名见其人的毕竟在少数，即使面前过，也不见得认得。

　　“放开。”秦桑费尽力气挣脱不开，逼急了咬住了李竹青的手背。

　　李竹青这才吃痛地撤了手。
　　“你还是改不了咬人的毛病。”

　　“是你活该。”秦桑气呼呼地道。

　　“好，是我活该。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能原谅我吗？”李竹青忽然变了态度，秦桑觉得意外。他这么彬彬有礼的样子还是初见呢。

　　“勉强原谅你了。”秦桑似是不情不愿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呢，何况这人还是竹青哥哥，他还是同儿时一样喜欢作弄她，惹她生气。可她就是对他心心念念的。

　　这时马车外传来说书先生激情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竹青公子纵身一跃，一个飞身，从马蹄下救了一个女子。那女子花容月貌，与竹青公子那是郎才女貌，两人一见钟情。该女子孤苦伶仃，是个苦命人，便以身相许，报竹青公子的救命之恩。竹青公子为她取名为子矜，将她安置在自个的屋里，生活起居全由她照顾。你们想啊，青青子矜，悠悠我心，这竹青公子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怎奈何女子命苦，门不当，户不对，竹青公子的父母亲不同意她过门，于是竹青公子便发誓此生非卿不娶。竹青公子年一十九，至今无家室，我可绝非胡说，不信，你们可以打听打听…”

　　李竹青听了一耳朵，被这说书先生气笑了。他回过头，见秦桑眼神飘忽，十分不自然地的模样，笃定她定是听到这些胡说八道才这么着急要离开的。女孩子脸皮薄，能下定决心来找他，一定是鼓舞了勇气的。

　　他跳下马车，漫不经心地往说书人那走去。“你这不是胡说是啥？我屋子里的事情，你是如何得知的？说得跟真的似的。”

　　说书先生惊叹道：“你是竹青公子？”

　　“你说呢？我站在你面前都不认识，竟然将我的故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可真有意思。”李竹青早已听说市井传言，今儿竟被他逮个正着。

　　“你说你是竹青公子，你有什么证据？即使你是竹青公子，又能如何证明我说得不是真的？”说书先生段子讲多了自己都信以为真了，哪能容忍有人破坏这么精彩的故事。

　　“唯一被我挂在心上的人现正在马车上。你胡说八道，气跑了她，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想跟我要证据？”李竹青的怒气让说书人倒抽一口凉气。

　　待李竹青再回到马车，秦桑早已溜走了。

　　“李叔，我不是让你看着她吗？”李竹青懊恼不已。

　　“公子喜欢她？”李管家不回答反问道。

　　李竹青愣了一会儿道：“不是那种喜欢。”

　　李管家戳破道：“那为何如此失望？”

　　李竹青解释道：“她千里迢迢来寻我，我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这哪里是待客之道。”

　　“公子太心软了。难道您想让秦桑成为第二个子矜吗？”李官家提醒道。

　　李竹青不假思索道：“她不会。我要去找她。”

　　“公子。当初您将子矜安置在府内，我没有阻拦，因为我知道，子矜不会对您造成任何影响。如今秦桑找来了，只这么一小会儿，您的心情波动便如此大。她对您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她将会是您的软肋，将来会害了您，也会害了她。”李管家道出他的顾虑。

　　李竹青犹豫了。

　　“请公子将那点快乐放在心里，回忆起来还是甜的。”李叔见自己的话有效，继续劝阻道。

　　“好了，李叔，你别说了。”李竹青不愿意让秦桑带着误会离开。他想过他们在多年后的重逢，却从未想过是这样的。

　　不管怎样，秦桑对他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他怎么忍心让她受委屈。

　　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风卷着落叶在地上刮出嚓嚓的声音。

　　快要下雨了，路上的行人形色匆匆，摊贩们忙着收摊。

　　秦桑正迷茫之时，一双手牵住了她。她惊讶之余转身，看见竟然是他，竹青哥哥。

　　“桑儿，还是同我回去吧，快下雨了。”李竹青一脸关怀地看着她。

　　“我不，我要回家。”秦桑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道。

　　“桑儿，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气我没去秦家庄找你。你总得给我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吧。”李竹青真诚地说道。

　　“你道歉了，我也接受了你的道歉。我想我还是不去你府上了。”秦桑心想，免得见了子矜姑娘尴尬。

　　“桑儿，你怎么这么倔呢？”

　　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愿意让步。

　　秦桑有了防备，李竹青也不好再用同样的法子将人直接弄走。

　　雨哗哗下了，两人慌慌张张地跑到屋檐下躲雨。暂时被困在此处，李竹青不恼反而却感谢老天爷给他机会与桑儿独处。

　　“桑儿，你别听说书人满口胡言乱语，你若是因为这个不想见我，我可太冤枉了。”李竹青抓住机会赶紧解释清楚。

　　“也不见得全是胡言乱语，难道子矜这个人不存在吗？”秦桑反问道。

　　“可我和她的事儿是假的呀？在你心里，我是个会骗你的人吗？”李竹青问道。

　　“没说你骗我。只是，说书先生说得那么像真的。”秦桑的态度明显有些松动。

　　“那现在你愿意跟我回去了吗？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你这么走了，我哪舍得。”李竹青逗她道。

　　“方才见你一本正经，现在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同你小时候没太大变化。”秦桑消遣他道。

　　“你不也是，倔得狠，都不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还亏得老天下一场雨。”李竹青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