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海计划》正常仁

94、心态崩了

　　当天送走真身，林芝回过头来，又看到一个陈载誉站在身后。
　　陈载誉再次开启虫洞，把替身林芝转移回路边的那辆黑色轿车里。下车后，找到自己的单车，骑回表姐的出租屋，一切又都回到正轨。

　　陪护孙海珊至出院，时间来到阿诺生日，她们几个舍友放假前就约好了，那天一起到市里阿诺家庆祝。
　　当天早上十点在县城中心肯德基门口集合，见到了分别差不多两周的小伙伴们，大家开心得又蹦又跳。

　　彩梦的爸爸开车送她们到市区，车子经过泰安百货大楼的时候，虫儿突然侧向车外变换了一下坐姿：“咦？那个是郑品良吗？”

　　坐在副驾驶位的彩梦让她爸爸放慢一点，林芝顺着虫儿的手指望向车窗外，赫然看到郑品良和一个女生站在一家奶茶店里排队。

　　他侧转过身来，拉着她的手，像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脸上甜蜜亲热，眼神牢牢锁定在那个女生眼里。
　　他们四目相对，仿佛此时此刻世上只剩下眼前的彼此……

　　“噔噔噔，噔噔噔……”手机铃声响起。

　　洛清颜躺在柔软的席梦思床上，双目无神，心里好似被掏空。
　　被铃声拉回几分魂魄，她木然地抓来手机，是小雅打来的。
　　“小雅，怎么了？”

　　“喂？清颜，不好意思啊，你能到万润广场那边去一趟吗？去拉你的电动车回来。是这样，我今天有个高中同学聚会，本来是约在万润商城唱歌的，我就骑你的电动车去了。
　　“后面有同学提议去城南郊外的一家轰趴馆玩，一起包车去，所以我就把车留在广场那里了，在2号门右手边的停放区。你去拉回来吧，不能停在那里过夜的，会被偷电瓶。”

　　“哦，这样，我待会儿就去骑回来。”
　　“嗯？你怎么了？身体还没有好全吗？声音听起来有点累。”
　　洛清颜吸气提起几分精神说：“不是啊，我刚睡醒。”
　　“好吧。那先这样咯，我们准备要烧烤了。这里是一栋私人别墅，有棋牌室，唱歌间，影院，还有游泳池，可好玩了，下次有机会我跟你一起来玩啊！”
　　“好啊，听起来的确丰富多彩。”
　　“嗯，那我挂断咯，你记得去把车骑回来。改天我再请你吃饭！”
　　“说真的喔，我会记得的。”

　　放下电话看向窗外，天色已经浅灰，心想那就出去把车骑回来先吧，省得待会儿不小心忘了。

　　出来到外面漫步在路上，洛清颜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投放在街景和行人身上，以免总忍不住去翻滚起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经过跨江大桥，人行道上人来人往。
　　华灯初上，夜色渐染，晚风自江上徐徐吹来，吹得她发丝乱舞。

　　迎面走来一对年轻夫妻中间牵着一个小女孩，为了不破坏人家的队形和兴致，洛清颜自觉地贴近护栏，侧身让路。
　　虽然类似的场景平时也看得多了，但这次，她总忍不住回头，目光追寻那三口之家的身影……
　　好看，真的好看，小女孩穿着闪闪发光的白色公主裙，妥妥的小仙女一枚。

　　“别看了，走吧。”催促自己，强制回转身来，呼出一口气继续朝前走。

　　没多久后面冲出来一对穿着校服，追逐打闹的学生。
　　追上了，后头的女孩子开怀大笑，特豪气地从背后勾住男孩子的脖颈，脑袋压到他的肩膀上，咬耳朵撒娇耍赖似的说着些什么。
　　洛清颜眉头一皱，嘴角扯动，垂下脸来看向地面，放慢脚步离远一些。

　　“不害臊。”

　　又一阵晚风吹来，挟带着江水的寒气，洛清颜穿得有些单薄，微微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双手环抱一下自己，摩挲两边臂膀取暖。
　　冷风好似还裹了几粒细小的尘土，迷进了她的眼底，硌得有些发热。
　　她抬起头使劲地眨眨眼，看右上方几只燕子压低身影飞快掠过，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待会儿别人还以为你哭了呢。”

　　脑中的阿布跳出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隐去了。

　　压平心绪过了桥，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万润广场，找到自己那辆电动车，打开尾箱没有看见安全帽。
　　打电话问小雅是不是存商场超市了，小雅说不是，想起来当时到了万润广场，停车的时候她顺手先把安全帽挂在车脖子内侧那个挂钩了，然后拿大锁头弯腰下去锁车前轮，起身之后就直奔商场大门了，忘记把安全帽放回尾箱里面锁好来。

　　“可能是那时候我有点迟到了，心里着急，所以……肯定被人顺手牵羊了，对不起啊清颜，我明天再买一个新的补过。”
　　为了不破坏小雅和同学聚会的兴致，洛清颜也只笑笑说没事。
　　小雅又说：“你不用急着买，这几天好像也抓得不怎么严了，我下午出来的时候好多人没戴安全帽从交警面前经过，他们也不理的。”

　　其实就算小雅不说，洛清颜也懒得去找专门修电动车的铺面再买一个。现在她多一步路都不想走了，只想赶紧把车骑回去，晚饭就直接叫外卖。
　　不戴安全帽要罚款的规定刚实行不久，大部分人都不怎么当回事。刚才来的时候，十字路口过红绿灯是看到有一个交警执勤，但见他只是指挥交通，没见他拦截谁。

　　交了两块钱停车费，骑车离开。准备过跨江大桥了，见两条岔路汇聚处的行人过街等待区，花圃内侧立着一把撑阳伞，底下有交警在那里“摆摊”，有一个坐在桌子后面，桌子旁边停着几辆电动车，另外两个交警在那守着，其余一些在路旁负责拦截，被拦截下来的就是骑电动车没有戴安全帽的人……

　　唉，真是忧什么就来什么，刚才都没看见有他们存在……可能在对面那侧，刚才过来没注意到吧。

　　这时候洛清颜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停在路边犹豫，是要调头去买一个新头盔，还是换一条路走，绕开。
　　想了想，算了，罚就罚吧，也就20块钱，多大个人了脸皮也该磨厚一点了，为躲避这个还绕路，远那么多，浪费时间。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目不斜视开过去，结果还是没能逃过，被一个戴着墨镜的交警拦下来。
　　在指定地点停好车，来到小桌子面前，接受一个老交警的盘问，身份信息，不戴头盔的原因，让她在一个本子上签名登记，然后开罚单，并批评教育。

　　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们那手拿式便携打印机打出来的罚单却足有五六节卫生纸那么长，而且还没打完，慢吞吞地“滴滴滴”在那响着。

　　“怎么她没戴没有被罚？你们干嘛不拦她下来啊？诶！还有那个也没戴！”一位大姐发现了什么，大声喊道。
　　洛清颜扭头看去，一个男的骑电动车载着一个女的，两人都没有戴安全帽，却从交警身旁呼啸着开过去了，啥事也没有。

　　站桌子旁边的交警漫不经心地说：“蓝牌的新国标电动车不用戴。”
　　但洛清颜分明看到那车尾上挂的是绿牌，跟她的车是一样的，忍不住怼道：“你们色盲吗，蓝绿不分。”

　　近旁一个交警沉下脸朝她望过来，脸上肌肉咬动，但没有说话。
　　“这是你的罚单，你如果不服气的话可以照上面提供的方式申请复议，撤销处罚。”老交警撕下一联递给洛清颜，另一联压到本子底下。

　　撇了撇嘴角接过，走回自己的车面前，跨上去坐好，粗略地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姓名，罚单金额，还有交罚款的途径方式之类。
　　没兴趣看它后边的那些什么补充说明，心想纯粹是屁话，所谓的复议不就是个形式吗，能有用？折起来塞进口袋，又随口嘟囔了一句：“浪费纸。”

　　老交警皱眉盯了洛清颜一眼，他大概也知道洛清颜不爽的主要原因在哪，皮笑肉不笑：“要不你去替我们拦下来？行人车多，我们忙不过来。”

　　忙不过来？这话让洛清颜瞬间想起了，她学车的时候，黄教练跟她们一帮学员聊天曾经提到过，在路上开车如果不小心和其他车辆发生了碰擦，不怎么严重的话报交警他们往往会以人手不够为由，拒绝出警到现场帮忙处理，说2000块钱以下的小事故，应该自行开车到就近的交警支队，凭道路监控或者行车记录仪来判定双方责任。

　　而且如果不幸碰上对方是出租车或者公交车的话，有些阿sir中的“败类”在处理事故的过程中可能会刻意偏袒出租、公交司机。
　　因为背地里大概，或许存在一些“利益交换”……

　　处理事故人手不够，拦个骑电动车不戴安全帽，就出动一个排，而且眼下看外边那几个交警悠哉游哉的样子，分明就是间歇性偷懒，选择性失明，又哪里有忙不过来的迹象？真是可笑。

　　本来今天她心情就糟糕，这下更不爽了，讥讽道：“笑话，我凭什么要替你们做事？你们的工资分一半给我吗？国家花钱养你们这些公职人员，是给你们在这里瞎晃悠偷懒的吗？也真好意思，妈的。”

　　那个戴墨镜的交警不知道什么时候绕了回来，抢到她车头前拔掉她的车钥匙，厉声喝道：“注意你的用词！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偷懒了？还爆粗口。”
　　（PS:洛清颜句尾那个不算粗口的粗口，涉嫌辱骂正在执行公务的人民警察，可大可小，如果被认定成行政违法行为，可能会被拘留并罚款……）

　　本来就“人手不够”了，现在负责拦截的交警“擅离职守”，路上又有两辆没戴安全帽的蹿过去。

　　原本洛清颜只是觉得遭受了不公平的对待——要么就统一罚，要么就都不罚，罚这个不罚那个感觉像挑选着欺负人——心里觉得很不舒服，抱怨几句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快，但眼下看这个戴着墨镜的交警一副“拽上天”的样子，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压抑的情绪瞬间像火山爆发：“我有说错吗！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立即从车上跨下来，发疯一样冲到马路边，掏出手机打开摄像，镜头对着那些游鱼一般流窜而过的电动车，还有那些要么木头一样杵在原地，要么逛街似的在路上晃荡的交警，大声喊道：
　　“大家都来看啊！看看我们威严神圣的交警大人，一个个都在这里发呆、当摆设！处罚不按规定，全看心情，想罚就罚，不想罚就不罚！我要把这个视频发到网上，让大家都好好看看，咱们的交警都是什么样的工作态度！”

　　她喊得几近歇斯底里，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大家或茫然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或像看怪物似的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这样异常激动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洛清颜自己。

　　把堵在心口的那股气喊出来之后，她全身突然就冷下来了，垂下手臂颓然立在原地，怅然若失，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无助，和孤独，席卷而来，又弥漫开去，怆然天地间。

　　老交警好像看出来了什么，从墨镜男手里拿来钥匙，交回到洛清颜的手中，轻声说道：“小姑娘，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没什么大不了的，都会过去的，啊，都会好起来的。”

　　洛清颜攥了攥手里的车钥匙，抬头看向老交警那沧桑的脸庞，刚才还觉得他面目可憎，现在看起来竟有几分慈祥和亲切。她的眼泪差点又要来了。

　　为避免进一步的难堪，低下头快步走回自己的电动车面前，插钥匙往右扭，启动，坐上去迅速离开这个行人等待区，拐上跨江大桥，往家的方向进发。

　　耳边风声呼呼，吹乱心底万千思绪。按理说以她平常的风格，根本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过分纠缠，更不会因此大动干戈跟别人叫板找麻烦。

　　如果冷静下来，她也能想明白，处罚只是管理手段，并不是管理目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抓一小部分，是不得已“杀鸡儆猴”起警示作用，并非刻意针对谁。
　　但是，尽管道理想通了，也已经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刚才的行为纯粹属于无理取闹，她也不想再去责怪自己，反而在心里呐喊，为自己大声辩护道：
　　“人为什么一定要懂事呢？我不懂事不行吗？我任性一回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