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神的指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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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直重力树的顶端，亨利博士背着双手，静静欣赏白云尽头那一抹朝阳。
背后传来脚步声，亨利博士转过身，从裤袋里掏出一枚小圆盒，递过去：“这是我新合成的幻影物质。”
来的人是仁纵歌，他把小圆盒接过手里，细细打量，大小形状跟怀表差不多，颜色是那种泛着古朴光泽的深邃黑，材质的话说不清楚，似金非金，似木非木，花纹感觉有点像许多函数图形结合在一起。
“发现翘曲点了吗？”仁纵歌问道。
亨利博士遗憾摇头：“还没有。”
画面跳转，一间卧室内，仁纵歌面壁站着，若有所思地端详墙上的一幅画：宇宙太空背景中，一段竖直通道连接两个球形孔洞，一白一黑，周围网格线条的弯折表示时空向它们自身扭曲塌陷，或者拉伸扩展，一束光线从黑洞中入射，穿过通道，再从白洞中穿出。
看得眼困了，仁纵歌转身躺回床上。随着他闭上眼睛，床头柜上的台灯熄灭，画面归于一片黑暗。但黑暗没有持续太久，画面中央逐渐浮起一团模糊的白光，意识慢慢聚焦，显露出刚才墙上的那幅画。
镜头继续拉进，画面越来越清晰，林开注意到和刚才不同的是，画幅前多了一个小立方体，悬空漂浮，玻璃晶体质感，半透明。
仁纵歌身上飘出来一个影子，像灵魂出窍，靠近那个小立方体，好奇地探一根手指进去，手指穿过立方体表面，没有受到任何阻挡，进去后如同被不透明液体淹没了一般，手指消失不见了，但刚才看立方体明明是半透明的，并没遮挡住后面的事物。
“这难道是翘曲点？”
随着这一念头在脑海中浮现，仁纵歌惊醒了，画面猛然切换回床边，台灯已经自动点亮，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急切望向墙上那幅画，果然看到上面出现一个，和方才梦里一模一样的立方体。
他欣喜过望，拿起床头柜上的幻影物质，大步跑过去，那原本只有普通三阶魔方大小的立方体呼应似的变大张开，转瞬间将他包容进去。
他进入到立方体内部，像一个密闭的电梯轿厢，六个面都是看不到外边的实体。
这个电梯轿厢有点奇怪，进来之前看它跟平时见的立方体差不多，但进来之后看它的六个面，十二条边都在不停地内外翻转。
林开试图理清它的转动规律，看得有点头晕，突然内心一跳，想起来物理老师曾经在多媒体教室给他们看过的，超立方体的旋转动图。
记得那个超立方体静止的大致造型是这样的：一个用“火柴杆”围接成的大立方体，中间嵌套包含着一个小立方体；小立方体每个面的顶点，和大立方体对应相近的顶点相连，把外圈部分分割成六个棱台。
所谓棱台的形状，类似于把一间屋子的地板按一定比例缩小，屋顶保持不变，四面墙壁再伸缩变形，调整为斜坡面。
然后超立方体动起来：六个棱台不断翻转到外面，成为新的大立方体；原来的大立方体则往里塌陷，成为小立方体。
（这个超立方体的旋转方式依据文字来自行想象会有点烧脑，感兴趣的读者朋友可以去搜寻一下直观的动态图来看看。）
林开内心一跳：“难道他准备进入的是，现实世界的四维空间？”
仁纵歌握紧手里的暗影物质，此时他周身撑起了一层浅蓝色的能量结界。随着超立方体的翻转，他所站的底面被送到外边去。
他一到外边来，林开眼前的影像画面立即被铺天盖地的视觉信息所淹没。
……
林开眼晕了好久，才勉强理清楚仁纵歌所处的场景由什么事物组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清新草地，中央横亘着一条浅浅的河流，没有一丝流动的趋势，尽管不停地有风吹过，水面依然平稳如镜，倒映着碧空如洗、白云悠悠，以及河岸近旁的一棵大树。
这样的场景放在日常生活中，不过司空见惯简单明了，但仁纵歌所在之地似乎多了一个空间维度，所以导致他面前的一切都是“展开”的，可以看到所有物体“并列出来的无限细节”，海量信息的冲击使人晕眩。
影像呈现的是仁纵歌的记忆，他既能看到脚下铺展开的草地的整体形象，同时也能看到底下深层次的土壤和砂石，甚至连草叶表皮下的叶肉、叶脉，叶肉中的栅栏组织和海绵组织都能一览无遗。
林开不由地想起刘慈欣先生在其巨著《三体》中的描述：
“这是相当难以理解，难以想象的，四维感觉是人类迄今为止所遇到的唯一一种绝对不可能用语言描述的事物。”
“莫沃维奇和关一帆也相互看到了对方，还看到了旁边的褚岩。他们看到的是并列出无限细节的人体 ，可以看到所有的骨骼和内脏，可以看到骨骼里的骨髓，可以看到血液在心脏心室间的流动和瓣膜的开闭，与对方对视时，也可以清晰地看到眼球晶状体的结构……但‘并列’这个词同样可能引起误解，人体各部分的物理位置并没有任何变化，皮肤仍然包裹着内脏和骨骼，每个人在三维世界中的熟悉形象还在，是细节的一部分，与其他无限的细节并列在一起。”
“当然，透视原理仍然起作用，太远就看不清楚，但一切都能看到。”
对于二维世界，只有xy轴构成的一个平面，从身在其中的扁平人视角来看，周围的任何事物都被遮挡成了线段。
可当我们在三维世界中从z轴的方向看过去，那些“遮挡”便不存在了，事物全都铺展开来，变得一览无余。所以在四维世界中也类似，可以从卷曲塌陷的“第四个方向”来看事物，事物便是铺展并列出无限细节的。
四维空间的光可以从第四维度入射卷曲折叠的空间，再反射、折射出外面，事物便能在眼前铺展开来。
仁纵歌激动极了，胸膛随着急促的呼吸剧烈起伏，他低头看自己的四肢和身躯，由于幻影物质在他周身撑起了一层能量结界，使得周围空间以及他自身都不会向这里的空间第四维度卷曲塌陷，因此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并不会透过皮肤表皮看到内部的肌肉，骨骼和五脏六腑等等。
他小心地探出来一步，轻轻地踩下去，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脚穿透了草地和土壤，鬼魅一般陷了进去！条件发射倒吸着冷气把脚抽出来，看到脚完好无损才稍微定下心来。
林开啧啧称奇，寻思着大约是因为空间和物体在这里的第四维度卷曲折叠了。
以三维视角来看，仁纵歌像“穿透”了实体，但以四维视角来看，其实是踩进了和物质纠缠融合在一起的部分空间。
虽然仁纵歌此时有幻影物质的能量结界保护，但只能防止，自身由于第四维度的卷曲折叠而受到难以预测的入侵伤害，依然存在一不小心就从第四维度踏进实物内部的可能。
在林开思绪连篇的时候，仁纵歌亦步亦趋，步步为营地走向了河边的那棵大树。
这棵树看起来跟圣境里的盛树差不多，但相比之下朴实一些，三层楼的高度，占地面积大约相当于一间小厨房，一扇小木门敞开着。
仁纵歌没有从木门进去，选择了去“撞墙”，刚开始试了两次没有成功，到第三次终于撞到了合适的切入点，将树干视为无物一般直接穿墙而过，进入小树屋的内部，期间还近距离地看到了树干内部的组织结构。
小树屋内只有正中间长出来一张书桌，书桌上摆着四样东西，分别是一面雕花铜镜，一台单反相机，一副护目镜，以及一个六面光的灰白金属光泽立方体。
仁纵歌走过去逐一掂量把玩起来，正纳闷这灰白立方体是什么东西，对面墙突然穿进来一人，仁纵歌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但随即脱口而出唤道：“墨菲！”
等看清楚进来的人，林开也吃了一惊，她长着一张跟林月一模一样的脸。
墨菲靠近来，嘻嘻一笑：“哈，纵歌，我刚才外面看到是你也很惊喜呢。”
原来亨利博士也给了墨菲一份幻影物质，同样是在梦境的指引下发现了翘曲点，利用幻影物质，进来这里。
两人交换信息的过程中，那个灰白立方体六面实体逐渐熔化，变成六面闪动着粼粼波光，但不透明的水膜。
仁纵歌把手伸进去，跟翘曲点类似，手进去后不见了，但感觉触摸到一些纸质的东西，抓住扯出来看，是两卷说明书和一卷设计图纸。第一卷说明书封面上写着“转运机关”，画着护目镜的图样，翻开来看，扉页上写着两句寄语：
上帝在观测你的人生①，
上帝是第一推动力②。
再看完复制、安装、卸载的方法，升级密钥，还有注意事项等等，他们又回到扉页。
仁纵歌疑惑：“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墨菲略微沉吟，说出她自己的见解：
“上帝在观测我们的人生……可能和宏观物质的量子态有关，也许上帝在创造三维世界的时候，是按一份一份，自身重叠又彼此交互的量子态来制造的，不是按绝对独立的个体。每一时刻的我们，都是由多个叠加的量子态，在无限趋近于零的时间内极速坍缩成的确定态。
“至于上帝是第一推动力，宇宙的尽头存在某种神秘的巨引源，吸引并推动着三维世界的事物向其运动，这种不同于我们以往认知的引力，便是时间。而运气又是另一种形式的引力，用来对抗时间，当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可以将‘无限趋近于零’但又不等于零的时间微微拉长，上帝再通过‘观测’来选择哪一量子态成为确定态。”
仁纵歌提出质疑：“可对于上帝而言，还需要将“无限趋近于零”的时间拉长，才能把想要的量子态变为确定态吗？”
“也许，上帝不是唯一的吧，上帝之上，还有更高的神。”
画面跳转，回到正常三维世界，一间会议室内，圆木桌前坐着三个人，仁纵歌，墨菲和亨利博士。
桌上摆着三样东西，雕花铜镜，单反相机，和护目镜。
“说明书上的注意事项特别指出，转运机关需要依赖人脑环境来运行，如果脑中熵值过高，容易出现不良反应。但具体这个熵值的临界点在哪，需要临床实验过后才能确定。”仁纵歌说道，“想要开展临床实验，需要对外发表，获得官方审批同意才行，我的话……”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冷笑了一声。
“你担心燕朗熙的制裁，实验可能会遭到破坏对吗？”墨菲问道，她叹了口气，“那么以我的名义发表也不行，半个月前，盛树和人体的共生实验，皇家科学院的人擅自修改了生物电流的参数设置，造成了事故，上百名志愿者被盛树同化，变成了半死不活的植物人……”
“正式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吗？”亨利博士问道。
“还没有，不过，”墨菲耸了耸肩膀，“结果我也差不多能预见了，做为项目研发的首要负责人，无论如何我都逃脱不了罪责。”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仁纵歌真诚道歉。
“不，这不是你的错，是燕朗熙，这个天杀的，翡国，乃至全世界的自由民主都正在被他逐步撕裂！”
“这项目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亨利博士说道，“我猜想，那些志愿者多半是从其他平行世界抓来的可怜人。这是流翠宫的一贯风格。”
仁纵歌和墨菲惊恐地对望一眼。
亨利博士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慨：“纵歌，难道你就任由燕朗熙一直这样，对你，对览初的其他成员肆意地栽赃陷害吗？我们是时候该反击了！”
仁纵歌低下头望着桌面，脸上肌肉咬动，握紧了拳头：“燕朗熙的势力太大，没有充足的理由，联邦也没办法对他启动特例调查。当我们不能一击将敌人击倒时，只能极力地忍耐。不过，”他话锋一转，抬起头来，“我相信，邪不胜正，留给燕朗熙得意的日子不会太多了。接下来，我跟墨菲会前往其他平行世界，搜集流翠宫的罪证。转运机关的临床实验就拜托你了，亨利博士。”
“放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神的指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