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海计划》正常仁

51、循环相机，移形换位

　　庆祝完稍微冷静了一下，李铭心走到镜子前，伸手摸了摸完好无损的镜面。

　　“它这是能自动还原，还是，碎的只是里面？”

　　“我也不知道。且不管它了，走吧。”

　　一起出来到学校大门附近的公交站等车，今天天气还算挺好，阳光轻浅，微风习习，化解了等待过程中的焦躁。
　　终于车来了，李铭心和林开排队准备走上公交车。

　　闲着也是闲着，目光无意识地随意游移，忽然林开眼角余光瞥见右手边不远处，有个戴黑色鸭舌帽和墨镜的人，从一棵道旁树后面探出头来，对着他们这边拍照。
　　林开一转脸望过去，那个人就赶紧缩回去了。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林开心里嘟囔一句，随着队列上车，投币，往车身后面走，随便找了个空位手拉吊环站着。

　　公交车正常行进，开到市图书馆附近，林开又注意到那图书馆门口出来的一条林荫小道上，站着一个人，头戴黑色鸭舌帽，举着单反相机在拍照。

　　“可能人家是在拍街景的吧，你看人家镜头也没有跟着公交车移动啊。”林开又在心里和自己如是说。他对自己的敏感也挺抵触的。

　　随后和李铭心有一搭没一搭地东拉西扯，公交车行进至步行街入口的肯德基，车子停下来等红绿灯。

　　林开下意识地再次目光投向车窗外搜寻……果然！一家服装专卖店门口，柱子旁边赫然又站着一个装扮差不多的男人，拿着单反相机，正对着公交车的方向。

　　这次林开有点难以释怀，忍不住问了李铭心一句：“最近市里是在举行摄影比赛吗？”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没有关注过，不知道有没有。”

　　“哦，也没什么，就这一路上我看到好几个人在拍照了。”

　　“是吗？哪里？”
　　林开准备指给李铭心看，那男的已经混入人群中不见了。

　　半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公交车终于到曼卿家附近的站点。
　　跟在李铭心屁股后面走下车，林开鬼使神差般回头四处张望了几眼，这次没什么发现。
　　“唉，我疑心病怎地这么重，真是没救了。”林开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步行了一段，来到湿地公园，经过小河上的一座廊桥。
　　此处风景甚好，桥下碧波流水，水底青荇柔软，水面上的睡莲和岸边的美人蕉相互辉映，更有一架匀速转动的水车平添灵动生趣，让人赏心悦目。

　　过了桥，再穿过前头马路便到华熙墅园的大门口了。

　　可这时，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眼前的景物竟然在他们两个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倏忽间便被撤换掉了！
　　华熙墅园的大门口突然变成了玉高外围的那排商铺，文具店，快餐店，小超市，照相馆……

　　林开和李铭心所处的位置则替换成了出发时的公交站点，而且他们俩都跟提线木偶似的，在场景变换的一刹那，不知不觉中也跟着被调整了动作，恢复成之前等公交车时的某个姿势。

　　周围的人对他们的“突然出现”也完全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仿佛他们俩刚才就一直在这似的。

　　“不是吧，刚才都眼看着要到曼卿家小区门口了啊……”林开难以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跟前公交站台的广告橱窗，不禁怀疑，“这会不会是在做梦？”
　　“不是梦。”这点李铭心倒很肯定的样子。

　　“那，难道时间倒流了？”林开想起来上次的女生篮球赛，时间可以静止，那应该也可以倒流吧？
　　可李铭心觉得有点不太一样：“如果时间被倒流回前面的节点，我们应该不会有后面的记忆，就跟我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一样，可现在我的记忆，前后是完整连贯的。”

　　一时研究不出个所以然，车来了，李铭心决定：“再搭一次看看。”
　　公交车按原来的路线行进，经过市图书馆，接着到步行街入口肯德基，最后车上报站提示音明明说华熙路口到了，两人下车来一看，竟然又回到了玉高大门口附近的公交站！

　　太诡异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
　　可鬼打墙一般不是发生在午夜郊外的墓地附近吗？现在是大白天啊，而且还在闹市区。

　　车又来了，一时间没有头绪，李铭心决定再搭第三次，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规律什么的。

　　这次公交车前进途中，竟然第一站就到曼卿家附近的华熙路口了，直接跳过了市图书馆，步行街肯德基，原本要半个小时的车程，缩短到了十钟。

　　两人一下车就狂奔起来，经过廊桥，穿过马路，进了小区大门直接往曼卿家跑去。
　　林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次终于踏踏实实到跟前了。
　　李铭心按了按门铃，门边可视对讲机屏幕上浮现曼卿的笑脸，传来她欢快的声音：
　　“呀，你们来了，我马上下去开门！”

　　透过围墙的铁艺栅栏，想象中曼卿即将穿过院子里的一路鲜花朝他们走过来，可惜还没等到曼卿出现，周围的场景竟然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瞬间变换了，跟电影特效似的，极速浸染铺开新的背景画卷。
　　又或者说是直接把他们从一个空间场景里抽离出来，然后投放到另一个空间场景中。

　　这次跳回公交车里，车子正开到市图书馆附近。他们俩被强制变换回手拉吊环看着车窗外，东拉西扯的姿态，车上的人依然很平静。

　　正常情况的话，接下来应该到步行街肯德基，但车子开着开着，竟然又莫名其妙开回到玉高大门口附近的站点。

　　下车来，坐在公交站亭的不锈钢长凳上，李铭心问道：“小开，我们一开始搭那趟，你是不是发觉有什么异常？”
　　一说到异常，林开马上想起接连看到有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的人在拍照，可刚才变换来变换去又没再见过他的身影了。

　　“多半就跟他有关！”李铭心右手一拳砸在自己左手掌心里，肯定地说道。

　　林开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原本我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没有，你这是细心。”李铭心抬头望天，皱眉思索，“拍照……”

　　车子又来了，这次两人决定不搭了，就坐在这等，看他又会怎么样。

　　十分钟后，空间场景还是变换了。

　　经过几次实验，他们大概了解了，不管他们做什么，跑到什么地方，或者什么都不做，就呆在原地等着，10分钟后他们还是会突然被限定回某个场景。

　　场景翻来覆去就那四个：
　　玉高正门出来的公交站，公交车上市图书馆附近，公交车上步行街肯德基附近，曼卿家附近的华熙路口站点。
　　只不过顺序不定，像一个没有规则的无限循环。

　　这间隔的10分钟内，他们可以自由行动，要想从这循环中逃出去，倒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李铭心决定向他们圣境官方驻尘世的总部基地请求帮助，随即通过大脑中枢的量子通信渠道发送信息出去。
　　期间场景再次变换回华熙路口站附近。

　　过了五六分钟，李铭心收到回复，凑近耳边压低声音告诉林开：
　　“总部找到那家伙了，现在郊外的白桦林里。做好准备，基地马上远程开启虫洞，我们要转移了。”李铭心话音一落，林开下意识地转头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感觉周围的事物若有似无地闪动了一下，下一秒场景又变了，只不过这次变成了一片陌生的，郊外的树林里。

　　正想寻找李铭心的身影，“Boom！”一声爆炸的巨响传来，林开转过身去，却见到了有生以来最骇人的一幕！
　　十来米开外，之前那个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整个胸膛爆开了，李铭心竟然通过那还在不断淌血的缺口，从那人的胸膛里钻出来，就像，就像恐怖电影里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恶鬼，又好似来自异界的妖魔！

　　他先是伸出两条手臂，手按着那人的肚子撑稳，然后身体像一条巨蛇似的蠕动出来，全身沾满了黏腻的鲜血，还挂着一些从那人身体里带出来的内脏和肠子……

　　“呕！”林开胃里翻江倒海，恶心至极，急忙弯腰到一边哇啦啦吐起来。

　　那人惊恐地看着李铭心从自己身体里爬出来，却因为伤势太重根本无力阻止，最后七窍流血死不瞑目。

　　李铭心整个人脱离出来，站直身子走开几步，两手平摊张开，周围空气里的水分子收到指令一般迅速压缩，汇聚成液体流向他，半分钟内把他身上残留的污秽之物全给冲掉了。

　　“小开别难受了，这家伙不过也是个机器人，内脏什么的都是假的。”李铭心话说着就开始燃动自身内部存物发热，把身子烘干，走过去把那残破的尸体翻了个面，蹲下来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找到一个相框，上面贴着四张照片，正是他们之前反复循环的场景。
　　李铭心麻利地把照片从上面抠下来，露出的相框版面被纵横的两条直线平均分成四格，按顺时针方向写着1，2，3，4。

　　听李铭心说那家伙也是个机器人，林开内心里稍微释然，手背抹了抹嘴角残留的胆汁，直起身缓步朝李铭心走过去，脚有点酸软。

　　李铭心站起身，指着相框和照片对他解释道：
　　“现在10分钟已经过去了，空间没有再次变化，说明照片取下来之后，循环解开了。我们之前就是被限定在这几张照片组成的循环里。
　　“如果他没有打乱照片的顺序，我们从玉高附近站点上车，接着应该是先经过市图书馆，再到步行街肯德基，最后到曼卿家附近华熙路口，走完一轮，然后再次回到起点，重新循环。
　　“在这过程中，他更改了几次照片的顺序，比如他把图书馆和肯德基背景的这两张调换过来，那么在那一轮的循环中公交车就会先经过肯德基，再到图书馆。”

　　林开听明白了，赞叹道：“哇，是这样……好厉害，那这是属于超能力，还是高科技？”
　　“我也不确定。”
　　“你不把它带回你们总部基地研究一下？”
　　“算了吧，我对他们的东西不感兴趣，况且也不知道这上面有没有附带什么隐秘的追踪装置之类。”

　　李铭心说着露出歉意的笑容，轻拍一下林开的肩膀，“对不起啊小开，因为间隔时间只有10分钟，所以刚才为了节省时间，我直接让总部基地把我转移的坐标定在了那家伙的胸膛，也来不及跟你解释。被吓到了吧？恶心得不轻，我跟你道歉。”

　　林开愣了愣，轻笑一声手在脸前随意一挥：“没事！事态紧急，事出从权嘛，你这样做当然是对的，我完全支持。”

　　“说起来也多亏了你，细心发现了异常，不然可能直到现在我们还被困在那个循环里出不来。”

　　林开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一直嫌弃自己太敏感多心，这次终于，也算派上点用场了。”

　　“是吧，所以说你要学会悦纳自我，把敏感多心单纯转换成敏锐细心，那就变成优点了嘛。”

　　“哈哈，好像有点道理……那这家伙怎么处理？”林开瞥眼看了看躺地上的那具“尸体”，却发现各部位包括相机，照片，背包，鸭舌帽已经熔化了，变成一摊五颜六色的液体，逐渐渗漏到地下。

　　李铭心淡淡说道：“我刚才从他体内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把他现存的记忆提取复制了，这是安装有自毁程序的机器人。”

　　“那是谁派他来的？”

　　“不知道，他大脑中枢里面只移植了少数的记忆片段和意识指令，读取不到多少有价值的信息。”

　　“这样……“”

　　说话间，那摊液体已经完全渗进了地底，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很难想象这之前竟血染一地。

　　李铭心：“走吧，去曼卿家，我倒想看看会是个什么情况。”

　　总部基地再次开启虫洞，两人转移回曼卿家门口。

　　李铭心刚抬起手来按门铃，场景竟然又猝不及防地变换了……

　　林开愣了愣神，发现他们又回到了宿舍楼的楼梯转台上，面前挂着那面雕花铜镜，李铭心正对着镜子自恋个没完，林开故意从他后边探出个头来，露出一脸鄙夷的表情。
　　……

　　微微打了个寒战，林开压平一下心绪，转头四顾，幸好不是像之前那样，周围被一片黑暗取代，疑惑问李铭心：“这个，你们总部基地搞错了？”

　　李铭心脸上的五官萎靡下来：“不是，我大意了。”回转过身面对着林开，摇头叹气，“没想到破坏了他核心部位竟然还能复原，估计是先变成液体渗漏到地底，然后像蚯蚓似的钻到其他地方再冒出来重组了。这次把这里的照片加入了新的循环。”

　　“可是，就算他复原了，重新启动了循环，之前我们在这的时候，也没别人啊，他怎么会有这个场景的照片呢？难道是这面镜子，也能参与循环？”

　　“有可能。”

　　“那，要再踢一次？”

　　“这次不了，这镜子估计能自动复原的，找不到根源恐怕要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只有10分钟，不好继续跟林开多解释，李铭心赶紧又在脑海中跟总部基地连线。

　　但总部基地的工作人员经过技术搜索，回复过来消息说，现在他们又处在了一个可能施加了某种高级屏蔽手段、超出监测范围的地方，所以没办法帮他们找到那家伙的位置。

　　李铭心定了定神，快步走下楼梯。
　　林开紧跟在他后面，出了楼梯间门口一看，顿时愣住了，继而瞠目结舌。

　　原本一楼走廊下去就该到宿舍院子的水泥地面了，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荒草地，前头更远一些甚至无中生有长出了一片白桦林！

　　林开往前走远几步，再回头看，更加全身发软头皮发麻。

　　原本好端端的宿舍楼，如今几乎只剩下右侧的楼梯间，其余的部分都消失了，活脱脱像，被硬生生撕咬、拉扯出来的一截蛋糕碎片，断面处残缺不全，呈锯齿状，狰狞的钢筋混凝土暴露在空气中。

　　原本已经太阳高悬的天幕，现在却被无尽的夜色所取代。
　　明明太阳都没有了，但目之所及的事物又都被一层光亮所笼罩着。

　　宿舍楼的残骸矗立在这样的背景色中，散发出说不尽的荒凉萧瑟、诡谲灵异。

　　“这是怎么回事？镜子里面的，另一个折叠空间？又或者，传送门，虫洞？”林开一头雾水转脸望向李铭心

　　可李铭心也满脸懵，摇了摇头：“不是，总部基地查探过了，宿舍楼附近并没有虫洞开启的痕迹，至于……”

　　话说着，林开眼角余光瞥见右前方几棵白桦树后面有个人，微微探出头来偷瞄他们，身形跟之前那个偷拍的人差不多，而且同样是戴着鸭舌帽和墨镜，只不过衣服的颜色和款式明显不同。
　　林开一对上他，他便做贼心虚似的，赶紧缩了回去，然后转身拔腿就跑。

　　“站住！”李铭心也发现了他，一声呼喝，话音未落人已经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神秘人的速度也极快，瞬时和李铭心幻化成两道，一前一后飘飞的黑影。

　　一开始他们俩大体是以残破的宿舍楼为中心，在附近这片白桦林里绕圈追逐。林开站在原地观战，差点被他们绕晕。绕了几圈之后，那神秘人一个猛转弯，扭转向白桦林另一个方向，往深处钻去，李铭心没有多想便跟了过去，转眼消失在林开的视野里。

　　林开一个人等在原地，好一会儿也不见李铭心回来，心里开始着急，不晓得现在他那边情况怎么样，说不定都打起来了，加上周围寂静阴森的环境让人心里发毛，林开忍不住往白桦林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放声呼喊。

　　“李铭心！”

　　“李铭心！”

　　“我在这！”左前方终于传来回应。

　　这下林开一颗心稍稍安定下来，循着声音的方向跑去。

　　一棵接一棵的白桦树向他扑面而来，又默不作声地向后退去。

　　在他开始对此习以为常，毫无防备地从两棵看似普通的白桦树间穿过时，一恍神，踏进了一条隧道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