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海计划》正常仁

41、救还是不救

　　周六早上，李铭心约了曼卿到市中心吃午饭。林开提前出门，坐公交到枫林路口下车，然后走一段到前头过马路，准备去人民中路站转乘另一辆公交车。
　　过了斑马线，有个老阿姨骑着一辆女式踏板摩托车（造型跟现在的小电驴差不多）挤上人行道，放慢了一些速度，林开注意到脚踏板上——也就是车体中部那个空腔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问了句：“阿姨，什么时候才能到我家呀？”
　　老阿姨低下头回了一句：“快了，你别……”骑走了，林开没有听清后续，却心中生疑：以前路上见家长们载小孩，都是让小孩站在车体空腔的脚踏板上，手扶着两个后视镜的支杆。可这老阿姨怎么让小女孩整个身子蜷缩起来，直接坐在那个狭小的空腔里呢？

　　现在是大热天又不是冷风天，看起来真的好别扭好不舒服的样子，而且那脚踏板上还放着一个大锁头，小女孩坐在那屁股不硌得慌吗？
　　再者这样一来小女孩看不到前面路上的情况，老阿姨要是冷不丁来个急刹车，小女孩毫无防备，不就一头撞到车上了吗？太奇怪了。

　　这老阿姨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此念头一出，林开把自己吓了一跳，越想越觉得可能，刚才听小女孩喊了声“阿姨”，而且说“我家”，不是“我们家”，可见老阿姨不是她亲近的家人，估计前面就是通过花言巧语把她骗上车的，然后“偷运”的过程中，不让她站起来，就是为了躲避摄像头，不让她的父母找到她！
　　以前新闻里也报道过类似的事情，一些细心的市民就是根据这些观察到的异于常态的行为，报警然后牵出了一个人贩子团伙……

　　林开决定跟在老阿姨的后面看看究竟。
　　老阿姨转过两个弯之后，要过桥，林开假装是出来锻炼身体，在人行道上跑步，好在这时候路桥上车辆也挺多的，老阿姨车速不算很快，林开加把劲可以跟上。
　　不过刚才那两段路上人多车多，前面拐弯之后的路就稍显偏僻了，到时候“人贩子”一着急加快速度，他就不一定追得上了。想到这里，急忙多看几眼车后边的黄色车牌，背下来，心想有了车牌号码，加上这路上的监控，警察应该也能找到她。

　　好久没有跑得这么急这么远了，林开累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弯下腰两手撑着膝盖缓一缓，再直起身的时候发现，那老阿姨在前面桥头的一户人家门前停下了车，门口站着一对年轻夫妻，小女孩一下车就张开手要抱抱，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
　　林开好奇，快步走过去瞧，那夫妻俩好像跟老阿姨挺熟的，聊了挺久，他经过的时候听到小女孩对抱着她的男人说：“爸爸，我今天很乖！”
　　男人笑着亲了一下她脸颊，老阿姨也笑容和煦地附和道：“是啊是啊……”

　　这样看起来，好像是林开自己多虑了。
　　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有点难受。
　　果然我是一个太敏感太多心的人，这或许也是我活得这么累的原因之一吧，唉……
　　一阵长嗟短叹，不过随后他又转念想到，不是人贩子也好，对于这种事情，宁可防空，也不可错放！我这样做也没有错啊！嗯，这样一想，心里好像轻松多了。
　　……

　　跑出来这么远，都到了河对岸了，如果原路返回去人民中路站的话，绕太远了，倒不如继续往前走，他记得走过前面那条梧桐路，再转个弯，也有一个公交站可以去市中心。

　　这段路比较冷清，整条道上也没什么人影，只有两边高大的梧桐树，像守卫一样站在两边，庄严肃穆却让人很安心。
　　林开两手插袋，慢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反正不急，他一向有早到的习惯，所以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估计这会儿李铭心跟曼卿都还在家里呢。
　　待会儿见面了要不要跟他们分享一下这件事情呢？不知道曼卿对我跟踪老阿姨这事儿有什么反应，会不会哈哈大笑？

　　正低头胡思乱想，一个大爷从他身边快步经过都没怎么注意，等他再次抬头目视前方，发现前面那大爷背影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还没想起来，那老大爷毫无征兆的咣当一声就倒下了！
　　林开脑子里亦炸开了一声巨响，梦里的场景又再次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胸膛里发麻，心砰砰直跳，怎么办怎么办，救还是不救……听从直觉。
　　脑子放空，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想法是，救。

　　心想按照梦里的情节，应该会没事的吧……林开深呼吸一口气，走到老大爷身边，跪坐到地上，俯下身去轻拍老大爷的双肩，在他耳边两侧呼唤，看他还有没有意识。
　　老大爷完全没有反应，林开随即拿出手机拨打120，报告病人的大致情况和具体位置。
　　放下电话，食指和中指并拢，在老大爷喉结旁的肌肉触摸颈动脉，心里默数7秒，没有感觉到颈动脉的博动。侧耳靠近老大爷的鼻子，也没有听到呼吸声。

　　按照课上老师所说，这种情况需要立刻进行心肺复苏，否则很可能撑不到救护车赶来。

　　解掉大爷衬衣的几个扣子，双手张开，右手微微握拳，拳头的掌根部位隔着左手手背按在大爷的胸廓，跟着上半身前倾，双臂有节奏地用力按压……按压还没有结束，老大爷就醒过来了。
　　虽然说这多少有点在林开的意料之中，但毕竟他不确定梦里的事情是否会如数变成现实，所以老大爷醒来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松了口气：“啊，您醒了，太好了。”
　　老大爷眉目含笑对他说：“好孩子，是你救了我，真的谢谢你。”
　　林开有些不好意思，回道：“不客气……可能您本来也不严重，躺地上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哈哈，可不是这样，我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我心里有数。只是我这样突然倒下来，你上来救我，就不怕遇上碰瓷吗？”
　　“我……”林开心里一阵干笑，心说如果没有那个梦，我还真不一定敢救你呃……不过心里这么想，话可不能那么说，应道，“救人要紧……”

　　这时，从梧桐树后边绕出来两个人，拿着话筒，扛着摄像机，面带微笑朝林开走过来，其中一个小姐姐说：“同学你好，这是我们电视台安排的一次测试，你能谈谈刚才决定救人之前，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看着老大爷迅速从地上站起来，跟没事人一样左右拍打衣服裤子上的灰尘，林开一边站起来一边在心里搜罗，却想不出什么太好的说辞：“我……我不太记得了，也没多想什么，可能是条件反射吧……”
　　“不记得啦？”小姐姐失笑，“那看来，事发突然，所以来不及多想，只是受潜意识支配，救人要紧，对吗？”
　　“差不多吧，其实我这个人也比较胆小，如果因为我视而不见，老大爷出了什么事，我心里也不得安宁。”这句话倒有几分是真的。
　　大爷乐呵呵地看着林开，然后从裤兜里拿出来一个朴实的小布带，递给他：“我是这次活动的志愿者，在昨晚睡觉前我就决定好了，如果今天有人毫不犹豫地救我，我就把这个送给他。这是我前几年在南山寺求得的弥勒佛吊坠，希望能保你今后平安快乐。”
　　林开接过吊坠，完全没有推辞的意思，心里一阵暖意：“谢谢。”握在掌心揣进裤兜，手拍一下确保揣稳妥了，该去市中心找李铭心和曼卿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