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大佬打工的那些年》万年配角

12、12

　　易之洵搁下酒杯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姜初的肩膀道：“姜初，你也知道钱财乃身外之物，人这一生何其短暂，而财富是永远追求不尽的，与其盲目追求钱财失去了本身的快乐，不如享受当下，你看这蜃镇的冬天，多么的洁白无瑕多么白茫茫，你看这雪如此之晶莹剔透，难道不值得你去深思吗？”易之洵除了很傻很天真还是一位哲学家，只要心情好随时随地能顿悟人生的真谛，但是姜初从来不理会他这一套。
　　“陆公子，你来说。”姜初用食指在陆时遇杯子边敲了敲。
　　陆时遇左手握了个空拳放在鼻下咳嗽了两声道：“易兄所言甚是……”然后见姜初瞪他，才道，“那日我们喝得太多，客人们走的时候没有给钱，于是……我们就索性关起了门一心一意喝酒了。”
　　闻言，姜初只觉一道闪电落了下来。
　　易之洵连忙补充道：“所以这件事情上，我深刻的总结了一下，凡事都要一心一意，三心二意必然成不了大事，是也……”他话未说完，姜初便倏地站了起来，原本冲着易之洵作揖的圆滚滚转了一圈冲着姜初作了几下揖，这小畜生竟然还为他求情！
　　易之洵见姜初热泪盈眶，还知道要适可而止，立刻满面堆笑道：“哥……哥把那些客人的酒钱付了还不成吗？”
　　等的便是你这句话啦，姜初施施然坐下，夹起一块肉丢给了圆滚滚，没想突然间圆滚滚连滚带爬地往柜台滚去，不用瞥，便知道肯定是阿纯下来了。
　　姜初接过易之洵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手，对她点点头道：“我这就安排。”说罢将筷子搁在了桌上，对易之洵和陆时遇说道，“您二位继续吃。”
　　易之洵一边沾了酱吃着羊肉一边很着急地说道：“别别别，你怎么就生气了呢？这不好，这人哪要心怀感恩，有容乃大嘛不是？怎么就突然不吃呢，虽然这筵席没有不散的天下……”说得语气十分中肯，可身子纹丝不动，未曾离开位置半寸。
　　“姜姑娘是要到哪里去？”陆时遇问道。
　　比起听易之洵颠三倒四毫无重点的唠叨，陆时遇的问题显然十分一针见血。
　　姜初走到柜台前收拾了点银子，俯身摸了摸圆滚滚想要揉揉它的脖子，却发现怎么也摸不到它的脖子，低头一看，想来这些日子没少吃香喝辣，已然没有了脖子，尴尬之余，只好拍了拍它的头顶，它还想来蹭姜初，被姜初一脚踢开，直起身来对陆公子回道：“去趟魏国。”
　　“魏国好呀，正好我喝酒喝得有些醉，出去陪你走一趟权当醒醒酒了。”易之洵说罢迅速将筷子一丢，用袖子揩了揩嘴巴，拍了拍陆时遇的肩膀道，“圆滚滚就交给你了，火锅也归你了，这么冷的天，反正也没有人喝茶了，你就索性把店关了，一心一意就当冬眠，不用太想念我们，春暖花开的时候我们就回来了。”喘了一口气接着道，“我回去收拾点皮草，等会儿咱们巷子口见！”说罢就要出门。易之洵除了很傻很天真还喜欢一厢情愿，隔壁卖松饼的孙婆就曾经批评过他做事不经大脑迟早没的好。
　　“姜姑娘是要去魏国哪里？”陆时遇问道。
　　姜初走到易之洵前头刚要奚落他几句，听见陆时遇的问话，介于姜初和陆时遇不很熟，所以格外以礼待之，他问话姜初便一五一十礼貌回应了：“嗯，魏国国都洛城。”
　　“洛城，洛城好啊！”身后的易之洵激动地接话道。易之洵还要接着姜初的话头说下去，姜初赶紧瞪了他一眼道：“外头天寒地冻，这次不劳烦易公子，姜初自己走一趟就好。”
　　“这哪成啊，你一个人出门太危险了，我怎么着也得帮你的忙。”易之洵说罢转身就要去开门。
　　姜初看了一眼圆滚滚道：“易公子你若是真的想帮忙，就帮我继续看店吧。圆滚滚就交给你了，火锅也归你了，这么冷的天，你就索性把你的店都关了，一心一意就当冬眠，不用太想念，春暖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了。”说罢姜初便转身上楼，留下哑口无言的易之洵。
　　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姜初还是放心不下地去看了看姜诺，检查了一下窗户的搭扣有没有松动，最后为他换了一床被子，对门口的阿纯道：“走吧。”
　　打开店门的时候，雪花扑面而来，蜃镇的枫叶已经落尽，倒是对面茶馆前，几株腊梅正红。想阿纯来找姜初的时候还是桂花飘香，如今已是大雪纷飞，弹指真是一瞬间。
　　路上行人很少，姜初和阿纯步行在路上。
　　孙婆出来倒水，看见姜初道：“姜初啊，吃过了没有啊？”
　　姜初点头道：“吃了。”
　　孙婆的眼神落在姜初肩后，疑惑了片刻道：“小陆啊，大雪天怎么在外头走，也不撑把伞呀？啧啧，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是我说，为了好看，真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这样回头着凉有你受的！”
　　不知何时跟在姜初身后的陆时遇走上前来，他穿着灰色长衫，披着黑色大氅，发梢上有白雪点点，握了个空拳放在鼻下，轻咳了一声道：“多谢婆婆关心。”
　　看来姜初在密室的这段日子，陆时遇已经俘获了蜃镇最热心的孙婆的心，女人的审美观虽然有差别，但对好看到极致的东西，向来都是一致的。
　　孙婆索性将木盆放到了一边，打量姜初一遍道：“你家姜诺好些了没有啊，苦了你了，孩子。”
　　姜初连忙道谢，孙婆真是个热心肠。
　　孙婆又走到了陆时遇边上道：“婆婆听说你是长安人氏？”
　　陆时遇点头称是。
　　长安是姜初心头上的刺，一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姜初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陆时遇，他骨子里流露出的那种贵气的确不是一般地方成长起来的，从认识到现在，他什么都好，可偏偏是个长安人氏。
　　姜初心中自嘲地笑了笑，其实他是不是长安人氏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姜初对身后的阿纯点点头，示意继续往前面走去。
　　“可曾娶亲了？”孙婆又问道，做媒是孙婆多姿多彩的生活主题之一。略微停了停，孙婆的声音又响起，带着几分激动道，“不是我自夸，这方圆百里的好姑娘，没有我不知道的，你要是未娶，什么时候我给你做个媒，保准合适！”
　　风卷起雪花打得人脸生疼，呜呜的风声中姜初恍惚听见陆时遇的声音：“多谢婆婆，在下已有心上人。”
　　蜃镇实在是个世外桃源，世外桃源的意思就是它同时也很荒僻。镇上与外界唯一的交通工具是马大叔独家经营的牛车，既运货也运人。虽然平稳但也慢得人痛不欲生，且冷。
　　好在出镇半日上了大道就有个驿站，可另寻马车。
　　姜初与阿纯寻了一辆前往魏国洛城的马车，那马夫十分热情，从一上车便隔着帘子侃侃而谈。从今年雪虽大但却不如往年时间及时，谈到朝廷要对出售第二套宅子宅主提高税收的利弊，接着说起周边国家的局势，大有指点江山的气魄。到了长安城外歇脚时他才告了一段落，表示歇歇再继续，其热情叫人难以忘怀。
　　长安境外有一块碑，碑面上刻着苍劲有力的八个大字“天下大同，长治久安”，它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像一个守卫着这座城的老者，无论春夏秋冬，一直矗立在这里，被风化了棱角，却见证了朝代兴替宠辱跌宕。
　　阿纯朝这块碑的方向注视了许久，对姜初道：“我想下去看看。”
　　姜初犹豫了一下，想她在这人世也没有多久了，少有的心愿举手之劳的事，没有理由阻止人家，况且她这句话不是征求姜初的意思，仅仅是跟姜初说一声。
　　站在这块碑前的阿纯，抬手摸了摸，姜初双手缩在斗篷里头，不知道现在的她还能否感受到石碑冰凉，许久之后她露出了满意的神情喃喃自语道：“天下大同，长治久安，天下大同，长治久安……”她嘴角的弯度有些凄凉，一国公主，在漫天雪纷飞的时候，叩拜了这块冰冷的石碑，像是告别了她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