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是个兔子精》杨CC最爱吃橙子

28、028，溺海（07）

　　深灰色烟雾聚拢而成的兔耳少女似乎是在笑，她伸出如有实质的手指拨拉了两下殷眠扎得歪歪扭扭的花苞头，说：“你是最好看的小女孩。你的母亲见到这样的你，一定会为自己拥有如此出众的女儿而感到开心。”

　　“阿眠，让兔姐姐给你上妆好不好？我家阿眠，该用最精致的妆容，做最漂亮的小姑娘。”

　　虽然兔耳少女整个身体呈烟雾状，却并不妨碍她触碰殷眠。
　　只见她解下殷眠头上的红色发带，拿起桌面上放置的粗糙梳子，一点一点将小男孩杂乱的头发梳顺。

　　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小男孩的发质枯黄，发尾还有好几截分岔。

　　用粗糙梳子梳头的感觉想必不是太好，但殷眠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兔耳少女，一声未吭。

　　梳了半晌，兔耳少女叹口气，变戏法般从雾气昭昭的身体里掏出一个做工普通的盒子来。

　　“昨天跌到荷池的丫鬟身上，恰巧有盒桂花味头油。让兔姐姐为阿眠抹些头油，使头发更柔顺。”

　　自出生就没用过什么好东西的小男孩眼中划过极复杂的情感，有憎恶，也有渴望。
　　他讨厌使用这种仗势欺人丫鬟的东西，但他从没用过头油……

　　兔耳姐姐说头油可以使他的头发更顺滑。他摸过自己的头发，虽说每天都打理，但仍旧干燥地如同枯草一般。

　　哪个孩子不爱俏呢？

　　他也想每日穿的漂漂亮亮、干干净净……可事实上，身为奴隶，他的吃穿用度，甚至比不上太子府里不得主子器重的粗使婆子。

　　奴隶是什么？
　　奴隶是受尽鞭打屈辱折磨的存在……
　　他们的生命，注定是没有意义的？

　　兔耳少女沾了些头油，轻轻地涂在小男孩的头发上。
　　“好香的味道！虽然盒子瞧上去普通，东西倒是好东西。我啊，要把阿眠打扮的很美很美。”

　　狭小的房间里，瞬间充斥着甜腻的桂花香。

　　一直飘在半空中看剧情的苏如愿实在是目瞪口呆。

　　幻境和主人意志相通，虽说许多地方不用太讲究逻辑，但这也实在太离谱了。

　　首先不说大白天的殷眠一个人偷偷躲在房间里梳头上妆有多诡异，单论这个兔耳少女身上，就写满了不合理！

　　“小白，你被那个坏丫头斩了两条前肢，还疼不疼？”

　　听到殷眠的问话，苏如愿虎躯一震。
　　很明显，殷眠脑子里的时间线已经很混乱了。他做奴隶时，绝不可能养什么兔子，更不可能养什么被斩了前肢的兔子。

　　眼前这个没有实体呈雾状的兔耳少女，应该就是殷眠心目中她苏如愿的化身！

　　想到这儿，苏如愿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同情谁更好。
　　被生生砍下前肢时，即使她是只兔子，仍然能感受到那种痛彻心扉。

　　本来苏如愿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会记得前肢之仇，没想到殷眠内心深处，也一直惦记着小白受过的罪。

　　“小白，我是不是太没用了？”小男孩瘪瘪嘴，包子脸皱起来。
　　“如果我更强大一些就好了。就可以保护小白、保护爹娘和族人……”

　　兔耳少女微微笑着，一边听殷眠说话，一边手上动作不停。
　　她利落地为殷眠挽好花苞头，拿起红发带认认真真地为他绑上。

　　眉目如画的小男孩，因为身上多了那一抹艳烈的红，变得格外生动鲜活。

　　“我的阿眠，让姐姐来为你描个花钿和眉毛。”

　　苏如愿已经在幻境中见过殷眠的爹娘。
　　这孩子的五官是汇集了父母双方的所有长相优点。
　　若他不扮成女孩子，看长相也是个眉目英朗的俊俏男孩。

　　“阿眠的眉毛长得真好。世人常道剑眉星目，我家阿眠的眉毛便是极利落的剑眉呢。”
　　兔耳少女手上幻化出刀片，“可惜这剑眉太英气了，不能留。”

　　刀片刮过皮肤，幼童的眉毛扑簌簌落下。

　　兔耳少女刮完眉毛，捧着殷眠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阿眠变成没眉毛怪了！”她微笑着收起刀片，换上眉笔，“让小白给阿眠画一双温情脉脉的弯弯柳叶眉。”

　　她哼着唱着，画几笔便捧了殷眠的脸瞧，确保自己没把小男孩的眉毛画歪。

　　苏如愿眼看如此，倒是想起来如今长大了的殷眠确实有着一双柳叶眉……
　　原来，这双眉毛竟是画上的吗？！
　　对化妆毫无心得的苏如愿想到这一点，顿时郁闷非常。

　　“阿眠生来便长了双含情桃花目。生为殷家人，却有这样一双眼，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兔耳少女描了描小男孩的眼头：“我们呀，把眼睛的弧度软化一下，显得圆一些，更像女孩子一些好不好？”

　　苏如愿看得久了，也看出一些化妆的趣味来。
　　干脆坐在殷眠正对着的桌面上，撑着下巴看他化妆。

　　化妆术，果然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经过兔耳少女的巧手一变，即使殷眠还穿着男童衣服，看上去却全然是个清秀可爱的小姑娘了。

　　殷眠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有些害羞，又有些对全新的自己移不开眼。
　　他抿抿唇，唇角绽出极轻的笑意。

　　“谢谢你，小白。你画的可真好看。娘亲见到了，一定很高兴。”

　　兔耳少女将下巴放在殷眠的肩膀上，听声音也是愉悦极的。

　　“能让阿眠开心，是小白最大的幸福。”
　　“我们今晚，就把那个总鞭笞你母亲的老婆子干掉吧……有我在，他们谁都别想再欺负你……”

　　默默围观一切的苏如愿：“……”
　　这个剧情是不是有点问题？！

　　*

　　苏如愿不知道殷眠小时候到底有没有对太子府的丫鬟婆子进行打击报复。反正幻境里的他，仗着兔耳少女的陪伴，可是把欺负他的人都给狠狠收拾了。

　　但对他影响最深的永安郡主，却一直没被列入打击报复的名单。

　　【永安是直到至今仍不断折磨他的人。或许是因为永安手里捏着殷家人的性命软肋，殷眠才不得不屈服。他虽贵为修仙者，却没有根基、人微言轻，想以一人之力对抗永安，明显困难。】

　　苏如愿听着姐姐的分析：【按照陆樱所说，陆家收养殷眠是他六岁时的事了。也就是说，殷眠在太子府长了六年。六岁的小孩，本不该对之前经历有太多回忆。这么多年，永安郡主一直对殷眠纠缠不休。越家和殷家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姐姐笑了：【这个简单，你把永安抓过来，严刑拷打一番，她自然会把能说的不能说全交代了。】

　　苏如愿也笑：【没想到姐姐还有这么像土匪的一面。】
　　她随即摇摇头，【恐怕这姑娘对越殷两家的恩怨也不过略知皮毛。导致这种局面的原因，估计还得在皇宫找。】

　　姐姐似乎怔了一下，迟疑两秒后才道：【据管理局说，你这具身体是天道专门定制的？】

　　【是有这么个说法。】

　　【在这个世界，你的身份是宁河长公主苏醺。皇家公主，为什么会随母姓？】

　　苏如愿摇头：【我才到这壳子里没几个月，基本上待在玉华山不动弹。加上没有这具身体的记忆，具体什么情况还真不清楚。但我想，就算能有记忆，也不一定知道为何随母姓这么禁忌的事。】

　　【说的有理。还是先专注眼前吧。】
　　姐姐的语气充满感慨：【我怎样也想不到，我笔下的世界竟是这个模样。】

　　苏如愿跟着感慨：【是啊——】

　　这个世界是如此浩大、鲜活而真实。
　　在苍茫天地间，渺小的人类不过是沧海一粟。

　　*

　　自从兔耳少女为殷眠描眉上妆，殷眠越发像个女孩子了。

　　许是觉得区区一个奴隶之子翻不起什么风浪，掌管奴隶的管事不过用轻蔑的眼神看了殷眠几眼，便不再过问。

　　这期间，苏如愿一直没找到合适的附身对象。
　　她也曾试图附在殷妈妈、某个丫鬟或永安身上过，结果却不甚理想。
　　即使是附身时间最长的永安郡主那里，也不过能支撑三十来秒罢了。

　　三十来秒，除了让殷眠少挨顿打少被人嘲讽几句外，没别的用处了。

　　眼看小男孩在幻境里朝着黑化变态的方向越走越远。照这个势头发展，等殷眠从幻境里出来，苏如愿就可以收拾收拾回现代从容赴死了。

　　与苏如愿的焦躁不同，有兔耳少女陪伴的小殷眠格外满足。他第一次感受到别人对他的那种，全心全意的关心爱护。
　　他扎花苞头的水平越来越高了，化妆术也逐渐练成。

　　苏如愿每次一看到那个明眸善睐的小姑娘，心里都一阵恶寒。

　　他变美了，同时也更恶毒了。

　　*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用这么好的发带？！”

　　苏如愿默默飘在半空看永安郡主找茬。

　　这样的场景隔两天就会上演一次。所幸小姑娘年岁尚小，整治人的手段只是停留在鞭打、连坐等等初级阶段。

　　但即便如此，殷眠过得仍然非常凄惨。

　　他模样太过出挑，本来低微的奴隶身份已经奠定他被人玩弄的主基调，更别提小小年纪嫉妒心极强的越子钰会怎么对他。

　　【不知道我的审判之弓是否能射中她？】

　　苏如愿气鼓鼓地：【欺负我们的崽，还断我前肢。不管怎么说，我都应该想办法报复一下永安才对。】

　　姐姐慢条斯理道：【想报复不是难事。你是她小姑姑，再怎么说，你的辈分终究压她一头。】

　　苏如愿眼睛一亮：【如果苏醺能在殷眠的幻境中出现就好了！说不定这位公主，可以让我长久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