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娱乐圈]》琮珩

7、第7章

　　从温别的家出来，庄晏匆匆收拾好衣服坐飞机去了C市。他已经误工整整48小时，导演给他打了数不清的电话，周岩也一直在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本来让周岩定了今天早班机，庄晏接到温别的电话就让周岩改了下午一班飞机，只是没想到温别年纪轻轻身体代谢居然这么好，恢复简直光速，反倒让他深感被动了。

　　庄晏一直不喜欢让自己在人际关系里处于被动状态，他觉得这样的状态会让他出错，不管是和自己的朋友还是和自己的同事，庄晏都喜欢尽量好地让自己掌握自己的所有人际关系，保持在一个正常的度里。

　　这次就明显不在庄晏圈好的那个“度”里。

　　庄晏事后想了想，温别在一开始为什么会给他打电话，而不是给自己的经纪人或者助理？相对而言，他和温别的熟悉程度倒是不如身边的工作人员。

　　认识一年多，温别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个阳光有礼的少年形象。在他们某次同框之后，两个人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瞬间被扒了个底朝天，干干净净。

　　原因无他，只是他们俩站在一起确实登对。

　　甚至自己的好朋友都吐槽过这件事，还表示要磕这对cp。

　　一开始，他俩在微博的话题名叫做“同门cp”，因为两个人都是阎有清门下学生，是直的不能再直系的师兄弟。

　　不知道哪一天开始，话题名突然变成了“百家姓cp”，周岩曾经和他讲过，这是因为百家姓里一句“温别庄晏”，恰好是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并且真的是一字不差。

　　庄晏听了也是默默佩服那些cp粉。

　　和温别的联系似乎也仅仅局限于拉郎cp和阎有清的日常约见，这次误打误撞的和他拉近了一点关系。庄晏认为自己需要控制情绪，让自己从这关系里抽离出来，才会让他自己处于一个比较安全的境遇。

　　想着这件事，庄晏合上眼进入了休息状态。

　　C市机场。

　　周岩在接机口苦等半个小时，终于在信息栏上看到庄晏的航班飘了过去。

　　私人行程，所以没走VIP通道，直接走的普通出口。

　　周岩在接机口看到庄晏背着行李包走了出来，冲着他努力挥了挥手：“小晏，这儿！”

　　庄晏听到呼唤对他点了点头，快步走过来。

　　周岩很自然地接过庄晏背的行李包，提在手上：“怎么样，和王总谈妥了吗？”

　　“谈不妥。”庄晏伸手压低帽檐，“不松口。”

　　周岩听了有点气恼：“公司高层不能这么不要脸吧？！还想蹭你几年的人血就着馒头啊？！”

　　庄晏轻飘飘掠他一眼：“我不是那种人。”

　　“目前的情况，王总让我再考虑，王总那边也和任总打通了关系，说想办法让任总暂时别纠缠了。”

　　两个人上了保姆车，庄晏把口罩和墨镜摘下来扔到一边，冲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司机启动车子，他们往电影城开去。

　　“任远那小子，仗着自己是资方大老板，天天对海导施压了。”周岩给导演组那边回了个消息，然后继续和庄晏通报情况，“这两天是安宁下来了，不过谁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整个剧组都战战兢兢的。”

　　庄晏把帽子重新扣回自己头上，闷闷地说：“随他闹，我睡一会儿。”

　　说罢立刻闭目养神，但他没睡，也不可能睡。

　　脑子被温别占据了好几天，庄晏此时要面对的麻烦却还一大堆仍未解决。他头痛欲裂，只想从这一团乱麻的事故里揪出所有的线头，一点一点解决掉。

　　这堆麻烦里，目前最最棘手也是最让庄晏觉得疲倦不堪的，就是应对资方的老板任远。

　　这个任远，作为资方来说，出手阔绰且很近人情，整个剧组的人一直和他没什么鸿沟，交流比较愉快。

　　片子拍了一个多月，原本其乐融融，谁想到前几天，任远请几位主创吃饭，夜里喝了酒居然跑到他的房间胡闹。经这一闹，全剧组都彻底明白了任远为什么如此阔绰和通情达理。

　　任远对庄晏所存有的那些花花肠子昭然若揭。

　　既然心思已经被知道，任远也全然不再装了，索性就明着开始对庄晏展开各种夸张和恶劣的攻势。

　　带着性/暗示的腔调和调戏让庄晏实在难以好好工作，显然在这段关系里，他被动了。

　　这也是庄晏急于和温别保持正常社交距离的原因。

　　太多事自己无法掌控了，他不知道现在的温别又会成为下一个谁，但他知道无论谁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局。

　　庄晏并非生来就是悲观主义者，只是诸多现实，让他不得不永远做着事情呈现最坏结局的准备工作。

　　脑海里的记忆包裹着浓浓的情绪，庄晏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居然真的睡着了那么一小会儿。不过很快，保姆车刹住，庄晏的身子大幅度晃动，导致他从梦中惊醒过来。

　　“到了。”周岩下了车，“一会儿见到任远，硬气点，这种人欺软怕硬，肯定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是的，庄晏也这样想，说到底他敢在剧组这么作妖还不是因为他是资方，如果再来个能管住他的人，他也不会整天这么闹了。

　　正要下车，庄晏手机嗡地震动了几声。

　　温：庄哥，落地了吗？

　　庄晏看一眼发来的信息，眼神平淡。

　　日安：嗯。

　　手机那端的温别盯着这一个“嗯”字思索良久，就好像能看到打字那个人平静如水的面孔，也带着诸多不想被打扰的情绪。

　　温别没有回复。

　　庄晏也没看手机，回过去一个嗯就把手机静音揣在兜里。

　　他觉得自己的态度足够明显了，无论温别出于什么原因对他热络，他都想把这热络直接扼杀。

　　“走吧。”庄晏下了车，拍拍站在旁边的周岩，“管他是什么妖魔鬼怪，让我教教他怎么尊重人。”

　　两人昂首阔步走进剧组，此时下午四点多，剧组人员正在屏息凝神等一场亲热戏结束。庄晏二人走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棚外站了一大帮子人。

　　远远地跑过来一个扎着歪麻花辫儿的姑娘，是剧组负责庄晏妆发的化妆师小吴。因为在拍戏不敢动作太大，但小碎步的频率能看出她的焦急。

　　“庄哥。”小吴哭丧着脸轻轻喊他一声，“我们先去化妆间吧，任总在那等你一下午了……”

　　庄晏听了，了然说：“知道了，你先忙吧，不用跟着。”

　　小吴知道这是在帮她解围，眼里亮闪闪的，好像下一秒要哭出来了似的。

　　“谢谢您，庄哥……”

　　庄晏摆摆手对她笑了一笑，带着周岩往化妆间方向走过去。

　　推开门，就能看见任远坐在他平时化妆坐的位子上，翘着两条长腿搭在化妆台上，好不悠闲。脚上还穿着鞋，还不时晃一晃，甚至把鞋底的灰蹭在庄晏每日要用的化妆刷上。

　　庄晏只看了一眼，眼神便从愤怒变成了冷漠。

　　对这种人还要什么感情，连给他愤怒都算施舍。

　　“任总，麻烦把您的脚从我桌子上拿下去。”

　　安稳坐在椅子上的任远一听，冷笑了一声，扭过头盯着庄晏看了一眼。

　　庄晏眼神危险，一字一顿地说：“拿开。”

　　他有洁癖，而任远也十分清楚。前些日子他们聊得投缘的时候，任远还问过他是不是有洁癖，谁也没想到最后是拿来用在这种地方的。

　　任远嘴角形成一个轻蔑的弧度，站起身：“哟，我们庄老师回来了？你知道你旷工了几天？”

　　“我请了假。”庄晏定定盯着任远看。

　　任远笑了：“请假？你和谁请？海城？”

　　“和谁也不是和你。”

　　庄晏走过去，嫌恶地盯着自己的桌子：“老周，让人来收拾一下，换套工具。”

　　任远本来还轻蔑地笑着，听到这话突然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用力抓住庄晏的手腕。庄晏被这突然袭击打愣，眉头死拧着盯着他的手：“放开。”

　　“我丑话说前头。”任远说着没放开，反而又按住他的后颈，逼迫他和他对视：“我给你很多次机会，可以好好解决这个问题，既然你全都不选，还托关系走门路让人到我这儿劝。我任远从不因为猎物罢休，你要是想让我暂时停一停，就要知道后果。”

　　刚刚走出门招呼人准备东西的周岩走回来，打开门看见这一幕，气急了走上前去掰开任远的手。

　　“你干什么？！”周岩把庄晏抓过来护在身后，明明比庄晏个头更小，他此时却好像顶起了庄晏的天，“任总，我跟您好好沟通过吧！您为什么非要做撕破脸皮的事？！你……”

　　周岩感觉庄晏的手搭在他肩膀，于是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怒视着任远。

　　庄晏用平静的语气说：“任总，我自认为已经和您说的很清楚，我不接受潜规则，以前不接受，以后也不会。您如果需要那样的人，可以找别人，我尊重您的选择，也希望您能尊重我的工作。”

　　“尊重？哈哈，你跟我还能讲尊重？”任远靠坐在他的化妆台上，嗤笑道：“你不过一个小演员，要说你有什么背景，你也只是和阎有清那个老东西关系不错。可是你知道阎有清见了我，也不能完完全全抬起头来，你的靠山？一文不值。”

　　庄晏听着这样侮辱性的话，十分愠怒：“我不靠别人，我就靠我自己。我最后一次和你说清楚，不要再打扰剧组工作，也不要对我有任何幻想。”

　　说罢庄晏走到门口：“请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任远摊摊手，耸耸肩，好像庄晏说的话可笑至极一样，转身离开化妆间，扔下一句：“我们等着瞧就是了。”

　　周岩望着他的背影愈加恼火：“王总就谈了个这样的结果，也真是好意思跟你说'打通关系'。”

　　“随便，只要他安生让我拍完戏。”庄晏盯着他靠过的位置看，眼神尖锐得仿佛要把那一小块区域戳穿，“拍完我们走吧，周岩。去我朋友公司。”

　　周岩听了，连怒火都凝滞一下：“你朋友？叶总？”

　　“嗯。”庄晏好像洞察他的疑问一般，“他准备开一家娱乐公司。”

　　“真的？！”周岩喜出望外，拽着庄晏胳膊，两眼瞪的溜圆，“叶总居然这么仗义！果然能力强的人，在讲义气这方面也当仁不让！”

　　庄晏看他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没过去你就拍他马屁了，我应该上报组织给你加点奖金吗？”

　　跟着周岩打趣，自己心里也不停在盘算。

　　周岩打他刚进公司就跟着他，进公司是他17岁那年，算到如今已经第七年了。和公司的合约还有一年不到，但违约金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他想尽量为叶司韶省去一笔开支，这样也便于叶司韶公司的资金周转。

　　时间还有一个多月，要在这段时间好好忍耐，让公司抓不住他任何污点，这样才能在离开的时候不拖泥带水。

　　庄晏想着，化妆师进来给他化妆，桌子椅子已经用酒精喷过擦了个干净，化妆工具也换成备用的。放下心来，庄晏拿出手机，想和叶司韶说一下这事，没想到解锁第一眼就是温别发过来的信息。

　　温：庄哥，阎老让我跟你说，你杀青了之后一起去他山里的老宅。

　　山里的老宅？

　　这是什么东西，他跟了阎有清十几年，从未听他说过有这样一处宅子，怎么突然蹦出来一个老宅来？

　　一边狐疑猜测，庄晏给温别回了个消息。

　　日安：知道了，他安排。

　　A市，温别一手拿着剧本，另一只手攥紧自己的手机，正在进行简单的剧本研读。忽然，开到最大声的音量“叮咚”响起，吓了他一跳。

　　晏：知道了，他安排。

　　温别平直的嘴角，此时微抿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来。

　　温：好的。

　　温：庄哥到剧组了吧？

　　发完这两条，温别正想锁屏等待，结果手机屏幕上直接弹出了庄晏的回复。

　　秒回？！

　　温别有点小激动，捧起手机开始专注地和庄晏聊微信。

　　晏：到了，你怎么样？

　　温：我没事了，也给小马打过电话了，他在照顾我，你别挂心。

　　手机那头正在化妆的庄晏皱了皱眉，被小吴教训一句。

　　心想他可没有挂心，只是礼貌性寒暄而已。

　　晏：没挂心，还有别的事吗？

　　温别看到没挂心这三个字，眼角突突地跳。

　　一点也不坦率！

　　温：没什么事了。

　　温：啊对了，我还有半个多月杀青，我会去看你的！

　　温别看着自己打的感叹号，想到庄晏看到这条消息的表情，笑得像朵灿烂的太阳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