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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寻夫之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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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奶奶,您说大少爷能去哪,不光是我们,就连府里派出的人也找不着大少爷。”原本十分肯定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汤平安的范问眼下越发怀疑先前的自信太过盲目,他们只有两人尚且情有可原,那汤府的成十上百人是怎么回事,近两月的寻找只堪堪将线索停留在汤平安在莫山出现过。
莫山,名为山,实则地势凹陷,频发洪水与泥石流,导致当地贫困不已,是个连山匪都不忍心踏足的地方,汤平安既路过,身无分文便是注定的事,那么他必然要求助于玉器铺子,亦或……钱庄。
“我们出发去梧列。”何芝柳笃定道。
“梧列?”范问诧异,看了又看桌上的地图,觉得是自己听错了,“岂不是往回走?”
“对大少爷而言不是。”何芝柳指着梧列上标注着‘汤家钱庄’的一个小点,“从莫山直往蔚沅去,大少爷并不知道前方哪里有汤家铺子,而他们急需钱,能想到的就是去找曾经路过的铺子,至于为何不去离莫山更近的岩围,是因为相比玉器铺,在大少爷的理解里钱庄更适合借钱,我猜他应当在钱庄抵押了某样物件。”
不出所料,汤平安的确到过钱庄,也的确抵押了物件——一对红玉枫叶耳环,按掌柜的原话说是“大少爷很是舍不得这对耳环,本来都已经拿着银子走了又返回来嘱咐伙计一定要留着等他赎回去,嘴里还不断嘀咕着什么柳儿、喜欢、买的、好看,伙计没听大明白,就记住了好好收着”。
何芝柳拿着沉甸甸的耳环,犹似捧着汤平安满满当当的心意,这傻子,离家出走带什么不好,偏带没什么用的耳环。
梧列是方圆百里最繁华的一个镇子,令何芝柳不解的是为何梧列没有一间汤家玉器铺,倒是有其他卖玉器的铺子,原本她以为是山高水远,得罪不起当地势力,却没想一番打探下来,这地方玉器生意并不发达,谁稀罕卖谁卖,根本不存在计较一两银子几家得的情况。
其实一路西下,何芝柳心中已大概有了猜想,既然西边玉器卖不了几个钱,那么开多少间,开在哪,对主力在南方的汤家而言影响并不大,几乎可以说是象征性的在西边占有一地而已。
不过,等与喀蔼的商贸开通,兵力有所缓解,随之而来的定是整个西边形势的改变,此时若不抓紧机会进入市场更待何时。
何芝柳书信一封给白芷转交于汤慈,信中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言明,不等汤慈回信便着手干了起来。
几年的磨炼,货源、纳贤熟练不已,不出两月,崭新的汤家玉器开张,紧接着她又在梧列开了一家客栈与一家专卖琥珀的铺子,只是琥珀铺子暂时没有营业,等朝廷圣旨一下,她立刻与喀蔼交易,正式开门迎客,做西边乃至整个国土的第一家琥珀铺子。
与此同时,何芝柳并没有停下找汤平安的脚步,汤府其他人的动作表明汤平安的行踪仍是个谜。
五个月过去,又来到新的一年,何芝柳与范问在梧列过了一个无滋无味的春节,安心放下逐渐稳定的生意继续寻夫之路。
春去秋来,汤家生意遍布西边,店铺一间接一间,无论兴隆与否,名声总算打了出去。
何芝柳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村镇,更是没有放过涞河附近的一方寸土,依旧毫无线索,她如释重负的同时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汤平安这个人仿若人间蒸发了一般,杳无音讯。
于是,她再次去了莫山,那里是唯一肯定汤平安出现过的地方。
时隔一年,相同的时节,相同的莫山,相同的贫困,何芝柳本不应该在这种环境下看到希望,但她犹如装了火眼金睛,愣是从一成不变中看出了些许异常。
譬如,东边第二户人家今日晌午吃了肉,树下扎小辫的姑娘今日穿了干净的看起来崭新的花衣,背靠山坡的人家加固了房屋,听闻过不久有外村的姑娘嫁过来。
若是放在其他地方,这些事再平常不过,可在莫山同一天出现在何芝柳的眼里本就如同妄想,说是巧合也巧的让人疑心。
因为来过一次,多少对她有些印象,本以为这次村民也会很亲和,奈何她甫一开口问起汤平安,这里的人仿佛如临大敌,一个个绷着脸眼里透着警惕的瞪着她,嘴里说着没见过什么一男一女,问着她们是汤平安的什么人。
何芝柳先是愣了愣,随即心领神会,开心之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激动跃然脸上,回着自己是汤平安的妻子。
不料换来的是村民的怒斥与驱赶,搞得她一头雾水,不明白是哪个关节出了错。
只得到最近镇上落脚的何芝柳内心忿忿,心觉村民是不是将汤平安当成了摇钱树,生怕有人来破坏了他们的好日子,不是她小人之心,非要以坏的心态去揣测他人,而是那些人的态度实在诡异,所行完全是不分青红皂白。
不过,这也印证了她没有找错地方,不敢说汤平安一定在莫山,但至少莫山的人肯定知道汤平安在哪里。
反正莫山穷的叮当响,眼下生计好了一些,不怕他们不来镇上置办东西,她只需守株待兔,总能撬开一个人的嘴。
“大少奶奶不能不急啊,他们那样对大少爷,分明就是绑架,万一,万一大少爷不肯再给他们银子,他们打大少爷怎么办!”秋末偶有炎热的几天,范问又焦的嘴角长燎泡,何芝柳看着,心想这孩子怎么总爱长燎泡,怕不是有什么病。
“或许大少爷过的并没有很好,但皮肉之苦当不会有,莫山几乎处于半隔绝,里面的人大都纯朴,没有那么多坏心眼。”
范问:“防人之心不可无,您看看他们赶人的架势,一副你再敢往前走一步就打断你腿的样子,比绑匪只强不弱。”
何芝柳没有责怪范问过于夸张的形容,道:“如果他们是贪图大少爷的钱财,那么定是一早就打听清楚了大少爷的身份,拿着信物去威胁汤家,随便一家汤家铺子就能让他们有享不尽的荣华,当然这样做有三种后果,第一种是还不等他们打听清楚就被汤府派来的人发现,第二种是他们计谋成功,被汤府的人发现后因大少爷善良而不对他们做任何惩治,仍与原来的生活无二致,最后一种是计谋成功后被发现,不止惊动了汤府,更是惊动了在朝为官的大伯,莫山从此以后将不复存在。”
“哦……所以,不管怎样,最后府里总能找着大少爷,现在没找着,是因为莫山的人没有到处打听。”范问的心顿时稍微放下了些。
“关键是西边并非汤家主场,即使他们要打听,打听出来的又能有几分真假,或许能知道汤家是玉器起家,可汤家有个做内阁大臣的血亲这等要事未必知晓,但他们没有这么做,说明他们哪怕眼红大少爷的钱财也不会强硬取得,否则我们这时看到的莫山就不会是眼前的模样了。”何芝柳继续说道,给范问吃了一颗定心丸,“我回过神一想,村民赶我们是在我说自己是大少爷的妻子后,大少爷与翠桃同行,以大少爷的性子,他就算说了要去找我的话,也绝不会提到‘娘子’二字,况且他表达不畅,村民未必能完全明白,极有可能是将大少爷与翠桃当成了夫妻……”
“什么?”范问一个暴跳打断何芝柳的话,磕巴地念着“翠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对翠桃有意。
“大少爷不知别人误解他与翠桃的关系,所以无法解释,就算解释也解释不清,而翠桃……”何芝柳忽拧眉梢,原还算游刃有余的神色倏地严肃,不安也爬上了搓着手背的指尖,像是自言自语般的低声说道,“翠桃……翠桃虽易冲动,却机灵敏感,不可能没有察觉到村民的意思,是她出了什么事,还是……他们出了什么事?”
声音太低,低到范问压根听不清,看着何芝柳一瞬回到去莫山前的样子,他不忍心问,于是第二日他自作主张独自去了莫山。
不出意外的,他被村民提着农锄赶走了。
而意料之外的,他不是一无所获,好像村民透露出了天大的消息,他脑瓜子不如何芝柳,从村民的话里只能想到“他的大少爷娶妻了”,不是纳妾,不是又娶,而是单纯的在莫山找了个人成亲。
回到客栈,范问一字不落的转述村民的话,顺带小心翼翼的替汤平安辩解,说“大少爷肯定不会,那些人都是瞎说”。
“别以为你穿的人模狗样就可以冒充别人的那口子。”何芝柳低低重复着村民的话,无喜无悲的样子当真吓坏了范问,比在蔚沅她晕倒时还吓人,而后神色一凛,“翠桃果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