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凶妻镇宅》阿三儿

55、汤平安逃婚了

　　“找，都给我去找，告诉各分铺，全城找。”

　　“我的安儿怎么那么傻，娘不逼你成亲了，你快回来吧，呜呜……”

　　此起彼伏的哭声哭得人异常烦躁，汤慈忽像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颓然的坐在椅上，眼神空洞的望着上方，或许什么也没看，仅是当自己聋了瞎了，听不见愁上添愁的声音，看不见愧疚却毫无办法的人，方能自欺欺人的认为他的安儿不过是出门散散心，晚些时候便会像寻常一样蹦着跳着回来找吃的，可能手里还会提些缠着包包做的花样点心。

　　如果，如果他没有要安儿纳妾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不远处跪着哭花了妆容哭肿了眼睛的杨思珈，若在平时，汤慈哪看得她如此损伤自己身体，不，应该说，无论是在汤府或是在他处，汤慈都不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

　　可今日，汤慈明明知晓此事与杨思珈无关，却仍有不明心火在责怪着杨思珈，迁怒着怪她不自重、不知廉耻。

　　“都下去吧，别在这跪着，我看着……难受。”

　　汤慈下了逐客令，杨思珈哭得仿佛要死过去了般需人搀扶着才能一晃一晃的离开，可见是伤心绝望到了极点。

　　哎，到底是如何发展成眼下局面的？

　　汤慈百思不得其解。

　　五日前的晚上，一向不饮酒的汤平安喝地醉醺醺的回家，嘴里断断续续嘀咕着“柳儿、大水、不到见”等模糊不清的话。

　　蔚沅危险的情况天下皆知，汤平安再傻也已听闻，整日闹着要去找柳儿的话，家里人心知他是担心何芝柳的安危，宽慰他朝廷的总管公公都在呢，皇上不会让公公有事，自然何芝柳也不会有事。

　　汤平安不知信了几分，这般话倒是少了，可添了些奇奇怪怪的举动，譬如将行囊反反复复收拾拆开，将点心买回来吃了再买，虽纳闷，府中人也只以为他是为了给何芝柳寄去，所以汤平安喝醉并没有多想，权当他是心里苦闷，哪曾想，就是这破天荒的头一次便出了事。

　　范问当晚伺候汤平安睡下后才回房，以前范问与汤平安住在一个院里，自从汤平安成亲后他才搬进了下人房，那晚怕汤平安起夜不方便，于是又住进了以前的屋子，按理说与汤平安只一墙之隔，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到才对，可……可他一夜好梦，什么声响都未听见，不是他睡得太深，而是真的没有。

　　第二日听着汤平安房里传来惊慌的尖叫声，范问简直怀疑自己是幻听。

　　天光微亮，范问着急的披上外衣，连鞋都穿反了也未曾察觉，敲响汤平安房门问发生了什么事，半晌没听到汤平安回话，范问急的要推门而入，只听里面颇为熟悉的声音恐慌叫着“别进来”，范问惊的一时忘了思考和动作，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便不假思索的直接闯了进去，哪怕看的不是特别清晰，映入眼帘的一幕也刺的他僵在了原地。

　　杨思珈衣衫不整的缩在床脚，整个头埋进胸前的被子里，抽抽噎噎的头顶黑漆漆的头发不断颤抖，反观汤平安却冷静的像个局外人，光着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不明所以的盯着杨思珈，良久打了个哈欠，揉着太阳穴嘟囔着头疼，伸手就要去扯被杨思珈霸占了的被子，不料扯了半天不仅没扯动，反而换来一句怨气冲天的“滚开”。

　　这声吼让范问回过神来，赶忙点亮烛火，快速回房将自己的被子抱过来给汤平安盖上。

　　别看他动作利索，心里却是混沌一片，既是他家大少爷玷污了表小姐的清白的疑问，又是他家大少奶奶该多伤心的同情，既是他家大少爷会不会是认错人了的开脱，又是他家大少爷要被大少奶奶修理一顿的笃定，唯独忘了去想，为何杨思珈会出现在汤平安房里。

　　直到所有人都来了，他爹提着他的耳朵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才顿觉自己是头猪，又蠢又碍事，不，他比猪还不如，猪还能裹腹，他能干什么，不仅床的嘎吱声与欢好时的呻吟声没听见，什么时候院里来了个大活人也不知道。

　　但事已至此，看着被单上的一抹红，听着杨思珈难过的哭声，再去纠结这些问题已没有任何意义，当下要的是如何解决。

　　按照汤家夫妇的意思，自然是汤平安娶了杨思珈最好，几年过去，何芝柳没有给汤家添个一儿半女，再是满意心里也存了丝不满，顾忌着之前签的契约才没有提纳妾之事，眼下何芝柳不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何尝不是上天给的机会。

　　奈何说什么汤平安都不同意，即便解释了半天，汤平安咬死了一句话，自己没有碰杨思珈，甚至不自知的将他迄今未与何芝柳圆房一事给抖了出来，这下纵是汤家夫妇心有疑虑，也确信自家儿子是吃了杨思珈这朵花。

　　可不是嘛，本就是傻的，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傻子，有没有碰别人自己怎么会知道。

　　不过汤平安不松口，汤家夫妇也不能来硬的，想着外面关于何芝柳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或许时日一长，汤平安就愿意听了。

　　谁料这边杨思珈还没有来给自己讨公道，那边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将这事给漏了出来，满城的人看了汤家好大一出笑话，都等着看汤家何时再添个主子。

　　汤慈不怕被人戳脊梁骨，但不能辱了汤家祖宗，这亲是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至少要让外面的人知道，汤家绝不是吃了不负责的人。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全椒城的人都知道不日汤平安将迎娶杨思珈。

　　还没等人们揣测着杨思珈的排场会不会比何芝柳大时，事情的发展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准新郎跑了，汤平安真的是那个吃了不负责的人。

　　外面的人看热闹，只有汤府里的人才清楚汤平安受了怎样的“折磨”，时时接受“女子的清白有多重要”“三妻四妾乃寻常事”的学问，日日聆听“男儿骨气与担当并重”的教诲。

　　他脑子笨，平日里连习个字都要从何芝柳那里讨奖励，面对突如其来的压力，能控制住自己不发病就很好了，怎会乖乖的听话任人摆布。

　　经过数不尽的挣扎，汤平安跑了，他本心是要去找何芝柳，不管有没有这等荒唐事他都要去找何芝柳，等找到了他要告状，家里人都欺负他，要柳儿摸摸头，还要亲亲才能好。

　　他内心是一点负疚也没有，压根不关心，应该说根本没想起来要关心汤家将会怎样的翻天覆地。

　　汤家大少爷逃婚，汤家表二小姐不是完璧之身，汤家大少奶奶臭名远扬，汤家完了，看着吧，得意不了多久了——这些是椒城人新一轮的讨论中心。

　　原以为汤平安是不耐烦出门躲躲清净，没想一躲躲了两天还不见回，再一回头看，翠桃那丫头也不见了，这下汤家夫妇才上心，汤平安被他们逼走了。

　　如果是汤平安一个人，即便已过了两日，汤家也一定能找到人，除非遭遇不测，而有翠桃在，加上汤平安有心躲，要找人实属困难。

　　好在有翠桃，汤家夫妇能稍微放心些，至少路上有人照顾，但都说做爹娘的有操不完的心，不是他们愿意往坏处想，而是抑制不住害怕出事的心。

　　从椒城去往蔚沅路途迢迢，会不会风餐露宿，会不会生病，会不会遇见山匪，就算一路顺畅，又怎么进得去蔚沅，那里被困住了去路，被洪水围剿，说不定还会爆发瘟疫，汤平安真的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吗。

　　“范问，你去，你去把安儿追回来。”汤慈不是信不过翠桃，而是信不过两人的经验，范问这两年越发稳重，又是自小跟在汤平安身边，比别人懂汤平安的心思，没准能比所有人都先找到汤平安。

　　范问早就反应了过来，对杨思珈一事心存怀疑，无奈每每说出口汤家夫妇总有无数个理由驳斥他，说白了不就是因为汤平安傻嘛，才觉得他会犯下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错，所以范问将汤家夫妇也怨上了，直觉他们就不该逼着汤平安成亲，不该一意孤行的给汤平安洗脑。

　　得知汤平安离家出走，范问巴不得跟上去，可汤府已经乱成了这样，他不能走，否则就对不起当初答应何芝柳的话。

　　这会儿突然听汤慈如此命令，范问毫不犹豫，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就出了门，像是忘了自己还有爹和爷爷，好歹打声招呼不是。

　　范问走得干脆至极，管他曾答应过什么，反正是汤慈让他走的，老爷的话不能不听，他是个很称职的仆人。

　　许久许久以后，汤慈才明白，他错的离谱。

　　在对汤平安的了解上，可以说与汤家夫妇比起来范问毫不逊色，许是关心则乱吧，汤家分铺遍布南方，那么多的人都找不到汤平安，范问又怎会找得到，更重要的是，范问从没想过要去猜测汤平安走到了哪里，从没想过要将汤平安追回汤府，他要去的是蔚沅，他站的地方永远与汤平安在一条线上，汤家老爷……这次只能在分叉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