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叶香传》绿无

25、第二十五章

　　王芙秋在王府待了两三天后，白氏劝她早些回去才是，白氏道：“为娘自然希望你在我身边，但是你现在嫁出去了，偶尔回来看看娘是好的，只是待久了，难免会让唐家多心，还以为你闹什么矛盾了呢。你且先回去，等以后有空，再来看娘。”
　　王芙秋流着泪，告辞了王府，带着蕾儿和孙叶香回到了唐府。孙叶香第二次来唐府，不像第一次那样陌生了。孙叶香还记得第一晚住在唐家的时候，因为认床睡不着觉，整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而蕾儿却与孙叶香截然不同，她很能入乡随俗，适应环境。在王芙秋那天的婚事忙完之后，蕾儿趴在床上就睡着了，时不时还打一两声呼噜，让睡不着觉的孙叶香很是羡慕。
　　但是这几日，孙叶香察觉到了蕾儿的异样，她变得和之前不同了。王芙秋小姐有时候让蕾儿去递什么东西，蕾儿出神很久，王芙秋要叫上几次，蕾儿才听到，将东西递过去。吃饭的时候，蕾儿也想东西想得出神，即便碗里的饭菜吃光了，还拿着筷子捣鼓着。
　　晚上，孙叶香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失眠了，她正打算睡觉，突然发现蕾儿也没睡着，她正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和孙叶香第一晚失眠一样。孙叶香看这情形，点亮了一盏煤油灯。
　　“你还没睡吗？”孙叶香小声问着蕾儿。在煤油灯的火光下，孙叶香看到蕾儿脸带微笑，自个儿出神，时不时传来几声傻笑。
　　孙叶香有些担心这蕾儿不是中邪了吧，或者疯了？于是将一只手搭在蕾儿的额头上，孙叶香感觉温度还好，便推了推蕾儿，继续问道：“蕾儿，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
　　推了两三下，蕾儿才回过神来，脸立马红了起来，笑着和孙叶香道：“我没事，你不用管我，你去睡吧，我也睡了。”说着翻了一个身子，背对着孙叶香，孙叶香无奈，也只能吹灭了煤油灯，然后躺在床上睡觉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几缕晨光从窗外照进来，孙叶香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她想再躺一会儿，后来想了一想，最近蕾儿总是出神，也照顾不好王芙秋，便打算早点起床，去代替蕾儿伺候王芙秋，于是连忙从床上起来。
　　孙叶香将帘子拉开，房屋里一时变得亮堂堂的。孙叶香看到蕾儿已经不在床上了，孙叶香自言自语道：“起的比我还早，这丫头不用睡觉吗？”又看到蕾儿的床褥也没收拾，于是帮蕾儿叠床铺。
　　孙叶香拿起一个枕头套，正打算叠好，突然一个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孙叶香连忙捡起来，发现是一个红色的香囊，香囊上面用白色的丝线绣着“蕾儿”两个字，孙叶香惊讶地下巴都掉下来了。
　　因为这个香囊不是寻常的香囊，不仅布料昂贵，而且这两个字，孙叶香偏巧见过。唐舟风的笔迹，孙叶香曾经见过，那时候唐舟风和王芙秋弹琴作诗，唐舟风曾经写过王安石的一句诗“丹白自分齐破蕾”，孙叶香看到唐舟风的“蕾”字，和这个香囊上的“蕾”字一模一样。而那个“儿”字，是个常用字，孙叶香曾经也见过。
　　所以这个香囊——很大可能是唐舟风赏赐给蕾儿的，但是这件事孙叶香从未听王芙秋提起过，更何况唐舟风堂堂的公子哥，怎么会赏赐一个丫鬟香囊呢？况且这个香囊暧昧不清，加上蕾儿最近的表现，孙叶香不禁怀疑起来，蕾儿不会……
　　孙叶香想了一想，这事应该不可能吧，毕竟蕾儿是王芙秋的贴身丫鬟，王芙秋对她非常仁厚，蕾儿没有背叛王芙秋的理由啊。孙叶香打算先调查一番，她开始注意起蕾儿的生活行动来。
　　蕾儿最近非常注重打扮，不仅每日都在梳妆台旁停留许久，还弄来许多胭脂，一个劲往脸上擦拭。并且她还向王芙秋要了诸多首饰和布匹，裁剪制成许多合身的衣裳，每日花枝招展的，孙叶香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王芙秋显然没有注意到蕾儿的变化。
　　孙叶香发现每天蕾儿都起的非常早，不知道去做什么了，于是孙叶香这天也醒得很早，但是她没有起来，只在床上装睡，但是许久没有动静，孙叶香转个身子，发现蕾儿早就不在了。
　　第二日，孙叶香干脆不睡觉了，她半夜就醒过来，躺在床上眯着眼，就这样一直熬着，等天才露出第一丝鱼白的时候，蕾儿蹑手蹑脚地穿好衣裳，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即便蕾儿动作非常小，也没有发出声响，但是孙叶香还是感觉到了，因为她压根没有睡。于是孙叶香也穿好衣裳，偷偷跟在蕾儿的后面。孙叶香不敢跟得太紧，不然被蕾儿发现了，打草惊蛇不说，自己也无法解释。
　　果然，蕾儿绕着弯弯来到了舟风的书院，这个院子是舟风经常来读书的。这唐舟风非常喜爱读书，也因此写的一手好文章，俘获了杨玉霞的芳心。唐家为了唐舟风能够有地方安心读书，特意在府里修建了一个书院，里面藏满了各种书籍，而唐舟风也有早起看书的习惯，经常一大清早就来这书院看书。
　　孙叶香看着蕾儿走进那个院子，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原来蕾儿每天早起，都是来这里私下和唐舟风见面，好一个金屋藏娇。
　　孙叶香觉得自己还是别进去为好，不然被抓个正着，或者撞见她和唐舟风在一起，都极为尴尬，并且可能会被处罚，于是孙叶香跑回去伺候王芙秋了。
　　晚上孙叶香吃过饭，在房里等着蕾儿，蕾儿很晚才回房，她脸上红红的，头上戴着精致的簪子，穿着一身绣着花儿的红色衣裳，她欢喜地脱着衣裳，打算上床睡觉。
　　孙叶香假装咳嗽了两声，引起蕾儿的注意力。孙叶香道：“蕾儿，你最近有些反常啊，我看你每日出去的那么早，回来的这么晚，晚上还睡不着觉。平日白天里经常出神发呆，小姐要使唤两三遍，你才听得到，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病了？”
　　孙叶香问她是不是病了，原来只是为了让她否认，然后说出事实，但是没想到蕾儿竟然顺着孙叶香的话说下去了：“是的，我最近有些病了，所以总是不能伺候好，平常小姐要是吩咐什么，叶香你也帮着做一些。”
　　孙叶香皱起眉毛，她从床底下取出那个香囊，交到蕾儿手里，蕾儿连忙抢过来，握在手心里。“我还以为不见了呢，急得不得了，没想到在这床底下呢，你是怎么找到的？”
　　孙叶香冷笑道：“好妹妹，你别管我是怎么找到的，你不解释一下这个香囊吗？”
　　蕾儿疑惑地说：“这就是一个香囊啊。”
　　“上面有你的名字，你看，这两个字便是‘蕾儿’。”孙叶香一根手指指着这两个字。
　　“原来这两个字是我的名字呀，我起初还问是什么，偏让我自己领悟。”蕾儿拿着香囊左看右看，脸上红如朝霞。
　　孙叶香看着蕾儿这副样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便道：“你不知道害臊呢，小姐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小姐呢。这香囊上‘蕾儿’绣的，和少爷写的一模一样，这是少爷送给你的香囊吧。你最近茶饭不思，魂不守舍的，又这么爱打扮，小姐叫也时理时不理的，在加上这香囊，你是不是和少爷有私情？”
　　蕾儿的脸红的有些过分，几乎要迸出血来，蕾儿声如细蚊道：“你这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和少爷有私情。因为杨家千金的事情，小姐已经很难过了，我怎么可能去勾搭少爷，给小姐添堵呢？我也是跟着小姐一起长大的，绝对不会让她难过。再说了，即便我要和少爷有私情，少爷也看不上我一个丫头片子呀。”
　　要是平常，孙叶香还会信蕾儿的话，但是孙叶香之前跟踪过蕾儿，断然不会信她的狡辩，于是孙叶香道：“你还和我装呢，你每天都一大早便走了，被褥也不收拾，我就感到纳闷，于是我也早早醒过来，跟在你后头，去看你每天早起醒来做什么。你猜我看到什么了？我看到你进了少爷的书院，谁不知道，少爷每天一大清早就要去书院看书啊。”
　　“你还跟着我。”蕾儿道。她发现自己掩饰也没有什么作用，索性和孙叶香坦白了。“你说的还是错了，我和少爷什么都没有，只是我和少爷的书童鸣墨……小姐因为少爷和杨姨太太两个经常在一起吟诗作对，而感到羡慕，于是也想学习诗词，经常让我去书院拿书，这一来二去，我就和那书童熟悉了。鸣墨很是机灵，经常逗我笑，还送我一些精巧的玩物儿，我觉得他有趣，于是每天早上都去和他说说话，一起玩而已。”
　　孙叶香这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蕾儿。蕾儿并不是和唐舟风有私情，而是和他的书童鸣墨眉来眼去，有了一段缘分。孙叶香道：“原来是这样，我错怪你了。既然你喜欢和他玩，”孙叶香打趣道，“不然让小姐将你许配给他，如何？”
　　蕾儿害羞起来，一边跺着脚，一边将香囊收了起来。“我只是和他玩，可没说要嫁给他，我现在还年轻，嫁人是以后的事情。再说了，我现在还要跟着小姐，伺候她呢，我可舍不得离开。”
　　孙叶香伸出了一根手指，在蕾儿的额头上点了一下，道：“你这丫头呀，既然这样，就好好伺候着小姐，平日里出神发呆，心里只有你的鸣墨哥哥，都快把小姐忘了呢。今儿小姐让你倒一杯茶，可足足叫了三遍呢。”
　　“我下次注意，”蕾儿连忙道，“原是最近太着迷了，一时没了分寸。不过话说回来，叶香姐姐，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还有这个香囊的事情，也不要提起，不然我真的要羞死了。”
　　孙叶香道：“你说起这香囊，怎么这两个字和少爷写的一模一样呢？这又是个什么缘故。”
　　蕾儿道：“鸣墨和我说过，他要送我一份珍贵的礼物，后来他送了我这个香囊。他字写的不太好，但是少爷的字写的好，他和我说，这是他拿着少爷的字，跟着那个形状绣一个一模一样的。我问他，这上面绣的是哪两个字呀，他却不肯和我说，还让我去猜。原来是我的小名呀。”蕾儿说完，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孙叶香笑着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折腾，孙叶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误会，既然如此，孙叶香也就不管了。蕾儿因为喜欢上鸣墨，每天心中想的都是他，所以干活也慢了一些，孙叶香知道其中缘故，经常帮着蕾儿做一些活。渐渐地，王芙秋也开始喜欢让孙叶香伺候自己了，孙叶香有成为王芙秋贴身丫鬟的迹象，蕾儿也感觉到了，但是她一心都放在鸣墨身上，所以对这件事并不是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