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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一章 ...

  •   待白臻钦终于能扎满两个时辰的马步时,时节已然入秋,山里的秋天总是比山下来得更早些,竹林青翠愈深,而溪水渐白越浅,沿岸卵石苔痕斑驳,清晨醒来时,林中山雾愈重,茫茫然若身处云海之中,寒意清透入骨,呼吸时口唇边隐有白色雾气浮现。

      见自己肩上的伤已经好全,山上竹舍也因入秋愈显清寂幽寒,白卿云便带着白臻钦与系统一起下了山,临行前稍作易容,与身量长高不少的白臻钦一同伪装成八方云游的草泽医离开泷山,前往叙州省府黎阳。

      沿着官道一路乘骡车到了黎阳,入城时需缴纳入城费以及查验身份。白臻钦排队时紧张万分,抓着肩上的褡裢的手紧了又紧,手心渗出汗来。他幼时在民间流浪,然后又受骗被人牙卖到青楼,一直以来只能算作一个黑户,哪里来的身份印牒?

      他犹疑不决,侧头看着身旁与他同样一袭青衣,易容后仅是普通青年模样的白卿云,有心想要询问,可白卿云神色平淡,垂眸看着手中拿着一本六通玄经,安静地排队等待入城。

      白臻钦张了张口,想问白卿云现在应该怎么办,却又由于周围人实在太多,怕引来他人注意,就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惴惴不安地垂下头,佯装无事地伸手扯了扯白卿云的袖子。

      白卿云抬眸看向白臻钦,白臻钦对白卿云使眼色,随后用手指十一白卿云向前方看去。白卿云便顺势看向前方,然后对白臻钦微微颔首,也不说该怎么办。

      白臻钦顿时觉得颇为挫败,眼看着就要排到他们了,白臻钦心中一慌,看着那些守城城防卫兵手中寒光烁烁的红缨枪,刚要说什么,就见白卿云从怀中掏出两份泛黄的路引,那城防官接过路引后看了两眼,竟然十分爽快地就放两人入城了。

      白臻钦目瞪口呆,木楞楞地被白卿云牵进了城,浑然没有想到自家太子哥哥竟然还有这般伪造官方文书的本事,待白卿云在路边找了个看起来环境还干净的食肆后,两人入座随意点了几个菜。

      白臻钦见此时并不是饭点,周围人不多,大多是和他们一样歇脚的行客,才做贼心虚般,凑近白卿云,压低声音道:

      “阿兄,方才那是……”

      为了方便两人在外称呼,白臻钦改口叫白卿云阿兄。

      正抿了一口热茶的白卿云见白臻钦这副怎么看怎么可疑的神色,本是无事也叫他演出三分事来,心中闪过还需要让白臻钦多多历练一番的念头,道:

      “是我事先准备好的。”

      白臻钦张了张口,有些懵,他当然知道这是白卿云准备好的,可他这么问是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准备的,这种敷衍人的说法根本连他都骗不了,就在他脑中胡思乱想组织语言的时候,复又听见白卿云开口:

      “另外还给那城防官多交了半两碎银。”

      入城费是看人收钱的,像他们这样伪装成云游的草泽医身份是中九流,入城费是一人一吊钱,这已经是十分高昂的价格了,约等于一两银子。

      白臻钦也不是不知行情的,听后脸色一变,道:

      “阿兄何必多交那么多?你的钱哪里是能这样随意花费的……叙州本就比别府收得更贵,也不知那些城防官自己贪墨下多少。”

      白臻钦不是没见过钱,可这钱不一样,一分一厘都是白卿云在刀尖舔血危机四伏的境况下攒的。他是在心疼他的太子靠这些年来当暗卫出生入死才挣来的钱竟然要便宜那等小人。

      白卿云放下书,见白臻钦面上露出愤懑神色,顺手摸了摸白臻钦的发顶,安抚道:

      “小八,我们此行到黎阳是为了寻找一个暂时安顿之处,能少些事端就少些事端,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用途就在于此刻保全自身,况且只是一吊钱,还算不上什么需要吝惜的地步。”

      白臻钦怔了怔,抬手摸了摸自己方才被白卿云抚过的头发,面色有些发红,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见白卿云依旧是那种平静的神情,翻开书又看了起来,白臻钦叹息一声,道:

      “连入城费都得这般盘剥,还不知其他各项杂费又是怎般景象。”

      白卿云目光落在那本因为无聊打发时间的经书上,平淡开口道:

      “总归不至于让人无法落脚罢了。”

      白臻钦纠结片刻,道:

      “阿兄,这一路上我都有看到道旁荒骨无人收殓,涠州还好,怎么叙州情况愈发严重?初时我还以为只是一些野狗的骨头,可看那大小又实在不像,便又以为是冻饿死的乞儿,可直到又路过了一个,看见了人的头骨,方知这些竟都是人的骨头,如何能就这样弃尸野外而无人收殓以致于彻底化成白骨?”

      白卿云并不觉得白臻钦问题太多,耐心解释道:

      “大概是失了田产在路边饿死的穷苦人家,城中还会有人负责收敛埋尸,城外就顾不上了。”

      白臻钦不解:“怎会是失了田产?官府不是按照家中人丁一口三亩的的分派田产吗?就算是田产不够也不至于饿死了人,再者你我一路行来,沿途俱是金黄稻田,今年也没有什么灾祸,应是个丰收喜年,哪怕是佃户也不至于分不到一口粮吃。”

      白卿云:“小八,你自己都说了那是佃户,至于佃户是怎样失去田产的你应当也清楚,除了佃户之外,民户失了田产没有生计,除了依附富家外便是大多自卖为家奴,而富家挑选家奴与佃户,也只会挑选正值壮年身体健康的,得了病或者是年老无力的,家中就算是想要奉养也无能为力,下葬是需要买墓地的,可连老人都养不起的家境又怎能买得起墓?只能出走不至于死在家中拖累子女。”

      白臻钦不禁失色:“怎会……官府也不管管吗?”

      白卿云轻描淡写道:

      “他们尚且自顾不暇,又哪来的空去管这些?”

      白臻钦悚然一惊,又是做贼似的看了周围一眼,见无人注意到这边言论,心中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热茶一饮而尽,压住心头震悚,随后压低声音道:

      “依阿兄的意思这大梁是迟早会自取灭亡吗?”

      白卿云道:“皇位更迭频繁,朋党自重,宦官外戚勾连,吏治腐败,早已积弊深重,大梁眼下鲜花着锦,实则外强内弱,早已是烈火烹油之兆,至于是否会自取灭亡……许是还需要再观望一段时日,只要北平候不反或者能够再活二十年,兴许这大梁还能再存续二十年。”

      白臻钦沉默不语,半晌,方才开口道:

      “阿兄,也许是我唐突,但我想问,既然你早已知道,二十年而已……真的不能等吗?”

      白臻钦说的含糊,可白卿云还是知道了白臻钦的意思,这段短暂时日的相处,已经使得许久未体会到父母兄弟亲情的白臻钦对白卿云生出了孺慕之情,既知此事危险,堪称十死无生,白臻钦又怎舍得眼睁睁地看着白卿云赴死。

      白卿云只是微微摇头,注视着白臻钦,眸光清冽如雪,易容后显得平庸的容貌却因为这一双眼显得清逸出尘,道:

      “我本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此事早已是我唯一的执念,若大梁不亡于我手,纵使苟全性命,亦不过只是蠹皮傀儡。”

      白臻钦迎着那双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全部心思都被照得透亮,他既羞又愧,觉得自己实在难堪大用,枉负生恩,竟然对眼下的平静生活生出贪恋情绪,再加上体察到白卿云话语中的决绝之意,白臻钦一时失神,喃喃道:

      “二十年……我本以为只要我们远远避开,隔岸观火,不主动参与进去,等着这世道自己乱起来,阿兄你兴许就不会主动参与进去,可是二十年,就算我能等得,阿兄难道你也能等得?”

      可白臻钦见白卿云不语,一时心慌,觉得是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弥补道:

      “若阿兄你执意要去,请务必带上我,我愿为阿兄冒险,不论阿兄要做什么,我都一意跟随。”

      白卿云闻言没有应许也没有拒绝,拿起一旁的茶壶替白臻钦又倒了一杯茶,道:

      “我不欲你随我冒险,小八,只要你平安无事,我便能心无挂碍,专心致志。”

      白臻钦急了,刚要开口,就见店中小二端了个托盘将菜饭一一摆了上来,黎阳菜色清淡,多以时蔬为主,配上秋季的腌肉红肠,红红绿绿一桌,煞是鲜亮好看,白臻钦一直等着那小二离去,才压低声音开口道:

      “莫非阿兄把我当成一个拖累才不愿意带着我?那阿兄你有没有想过我岂是那种无心无肺的小人,可以坐视你去赴死而自己却拿着你的血汗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那般改名换姓、娶妻生子?若我这般自私地弃你于不顾,那我必定会悔恨终身!若你要殉道,那不如带上我一起,黄泉路上也好作伴。”

      正情绪激动地说完一句话,白臻钦的腹中响起一阵咕咕咕的鸣叫,像是宿了一只鸽子在胃里,他愣了一下,登时脸红,羞愧万分地垂下头去,压根不敢抬头去看白卿云。白卿云也是被这突然的变故弄得一愣,见白臻钦羞愤欲死的模样,神情变得温柔,低声道:

      “先吃吧,此事等在黎阳城暂时安顿下来后再谈。”

      若说叙州已经知秋,那遥远的北境早已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北方通古鞑子年年趁着冰雪封冻绥江南下劫掠,他们平日为牧民,但个个弓马娴熟,一旦冬雪来临牧草枯萎,上马挎刀执弓集结就是一帮悍匪,因此北境边界是难得年年都有战火的地方,但都规模不大,自北平侯将契真人撵入西域腹地之后,这里的战事便只有这种上不得台面却又年年扰边不断的小型战役。

      沈澜君被他爹隐瞒身份丢入了战役最频繁的鹰山大营中,当了最基层的一名兵卒。先知兵,方能领兵。而如何要知兵,没有比去当一段时间的底层兵卒更为直接清晰的了。

      沈澜君倒也没有怨言,他知这是这是在刻意打熬他的心性,也有为以后交接替位做铺垫的意思,再加上待在北平侯府这个充满与十一相处记忆的地方于他而言也确实算得上一种痛苦,换个环境也是好事。

      短时间沉溺痛苦与悔恨之中尚且情有可原,可若是长时间耽溺失了心气那反而会被人轻蔑。

      边境苦寒自然是富饶奢靡的涠州不可以比的,而每日练兵,操练,与同袍打交道,身体上累到极致,反而能体会到充实,仿佛真将那几月的心痛苦楚忘得一干二净,梦里也不再是缭绕不尽的遗恨与自怨,反是干干净净,一片黑沉,再无那人踪迹。

      只是脑子里不想了,非是心里就不念了。

      今日下午鞑子又来劫掠,大将点了沈澜君所在的一营出兵,鞑子仅有两三百骑,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击退战,可战场上刀剑无眼,众多因果集结于战场之上哪里是人力所能预知?一名鞑子匆匆回身射了一箭,而这一箭恰好命中了沈澜君身上披着的铁甲缝隙,深深扎入了他右肩血肉之中。

      这并不算十分严重的伤势,可这受伤的位置却叫沈澜君精神恍惚。

      待彻底清剿完战场上的军功后,有一个老兵帮着沈澜君用火烤过的刀剜出了箭头,快速撒上混合草木灰的止血药缠上干净的布条,那连带肉丝的箭头从肩上剜出应是极痛的,但幸好这些鞑子的箭头大都只是粗磨,并不算锋利,也没有倒刺的棱边,伤口并不算太深。

      可生生被剜肉的剧痛还是让沈澜君的脸失了血色,疼得连额上都沁出冷汗,却还是挺直腰杆,没有发出一丝弱气的声音,相熟的同袍纷纷交口称赞他是一名汉子,沈澜君露出了笑,与他们随口打趣,讲一些流行的玩笑和粗话。

      可他脸上的笑容实在是难看得吓人,那些同袍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是受伤的缘故,便纷纷让沈澜君好生留在营帐中歇息,他们今日得了大胜,自是要好生庆祝一番,退出营帐后就不再打扰,兀自饮酒作乐去了。

      因这伤是伤在右肩靠后的位置,沈澜君裸着上半身趴在床铺上,他右手使不上劲,只能用左手勉力从床铺下扯出了自己的行囊,忍着牵扯到的右肩上的疼痛,沈澜君额间渗出冷汗,在行囊中不停翻找,最终找到一个青蓝色锦囊。

      他把锦囊拿在手上,手指颤颤巍巍,仿佛这小小的一个锦囊宛若千钧之重,沉得他连抓也抓不住。沈澜君手指有些笨拙地揭开锦囊系带,从里边拿出一张有些变了形的半面面具,以及一个色泽温润青碧瓷盒。

      沈澜君凝视这张被烧得变形的面具半晌,用指腹沿着眼眶的边缘缓缓抚摸,他自己的眼眶却也像是被抚红了一般,眼尾浸出一点湿痕,半晌,沈澜君才放下面具,转而轻轻旋开那只小瓷盒。

      宛如迷蒙着山间水汽的清冷草木香浮漾在空气中,青幽如云雾,这是他临出发前调得与十一身上气息最像的香,他盼望着用这与十一身上有七成相似的香来引着十一入他的梦,那些志怪传闻不是说了吗?生者的思念能引来亡魂的归来。

      可一直烧一直烧,烧得整座卧花院都仿佛淋了一层哀愁连绵不去的四月细雨,流光湿润,浸没在凄婉缠绵似仿佛永远也走不出的遗恨之中,也终究是未能得到网开一面,引来十一的幽魂入梦。

      沈澜君眼眶愈发红了,他只闻了一下,便不忍再闻,像是被寄宿在心脏里的毒蝎子狠狠地蜇了一下心尖最柔软的软肉,疼得硬生生地能盖住肩上伤口的疼痛,便将那小香盒塞入枕下,重新拿出那张被自己的体温煨热的面具,痴痴地凝望着。

      仿佛那不是一张变了形的面具,而是自己心上人的面庞。

      在这无人的营帐中,帐外的喧闹欢腾衬得帐内愈发寂静,极端的对比滋生出幽暗的情绪,原本被刻意压抑在心底的思念与情愫宛如翻山倒海,汹涌而至,几乎让他哀恸不能自已。沈澜君的脸庞埋在双臂之中,看不清具体神色,嗓音嘶哑道:

      “你还骗我不痛……这哪能叫不痛?我这箭头还是钝的都这般痛了,你那样几乎剔骨剜肉的伤又怎么不痛?十一,可笑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谎,哪里知道你说起谎来竟然也是不眨眼。”

      “怎能不痛……怎能不痛……”

      沈澜君兀自低语喃喃,似是在说箭伤,又似乎在说别的。他手里攥着那张面具,手背青筋毕露,旋即又放松下来,双目赤红,怔怔地盯着,然后闭目吻上面具,干燥的吻落在眼眶处,眼角也留下泪来,闪着宛如碎裂的光斑。像是又突然地发了痴,原本在军营里历练出的活气又消停了下去,寥寥落落宛如被遗弃的痴情怨鬼。

      他闭上眼睛,将这张面具塞入自己的胸膛下,紧贴着心口,仿佛这样就可以拉近幽冥之间的距离,让自己与十一的距离再近一点。因为箭伤诱发了发热,他吃过了药,情绪大悲大恸之下竟然就那样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沉入了昏黑的梦境之中。

      许是连日累月的痴情有了回应,又或者是枉死者不甘的怨气终于循着生者连绵不断的思念与悔恨寻到了通往梦境的路,沈澜君终于是在梦里看见了他心心念念,思之如狂的十一。

      十一正立在檐下,看着卧花院里的那株满树桃花盛开如粉色云烟的桃花树,银白清亮的月辉穿过桃花交错的枝丫,在那张好看的谪仙面上映下斑驳的光影。仍是一袭玄色劲装,却将他的身形箍得愈发清显修长,恍如注视者的眼瞳微微一晃,仅一个视线交错,他就能融入这片月光之中,再不复往人间。

      沈澜君先是痴望了片刻,他知道这未必就是十一的幽魂入了他的梦,这一副景象是往常他常常见的,这是在书房,只要他看书习画累了,转头就能从雕花的窗棱看见十一值守的身影

      往日司空见惯的景象,现在看来竟是弥足珍贵,美好得几乎让他当场落下泪来,心脏骤然酸楚得皱缩成了一团,紧紧地簇拥着那埋藏在最深处经久不息的爱恋。

      “十一……”

      只是,刚要张口,一阵风吹来,落英纷飞,烂漫粉色花瓣遮了人双眼,十一的身影却也像是被吹散的桃花一样,不留任何痕迹的从梦里散去了,须臾间成了空。

      沈澜君猝然从梦中惊醒,他神情惊惶,一时间忘记自己还受了伤,伸手就要去抓住十一,却捞了个空,肩上的伤却因为这猛地抬手的动作牵扯到重新撕裂开,鼻间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可沈澜君愣愣地坐在床铺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半晌,他伸手捂住脸,突然从胸膛里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他浑身颤抖,眼白布满猩红血丝,仿佛狰狞的恶鬼兀自狂笑不止,直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脏都呕出来那般,每一声笑都浸满了浓重的血色与恨意!

      就连在梦境里他都留不住十一!

      老天如此心狠,十一如此心狠,就连一个梦他都无法得偿所愿!就连一个梦他都是求而不得!

      “十一……十一……”

      而笑了片刻,沈澜君又是伏低身体,埋头念着那人,低声道:

      “你且放心,我会为你报仇,凡是与这件事有牵连的人,我都会让他们的死来祭奠你的在天之灵

      他唇边突然勾出一抹笑,眉目阴鸷道:

      “那帮人说我心胸狭隘,耽溺情爱难成大事,我若不真让他们血债血偿,痛不欲生,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期待?上至九十岁老人,下至几个月的婴孩,凡是在九族五服之中,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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