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柳三部曲-其二-本传-》炼金的喵

2、第2章 江湖风雨

　　十六年后。
　　风声呼啸，穿过河西道的断龙崖上。
　　一个身着绛紫锦袍身披白色披风的青年男子，眉目肃然，神色漠然地扫过脚边的两具怒目圆睁的尸体。
　　忽然，他身后衣袂带风之声破空而来。
　　紫袍青年缓缓转身，一个十五六岁的青衣少年已翩然落在他三步开外，这个少年浓眉大眼，目光明亮得吓人。
　　他方一落下来，悲恸的目光也落在地上的尸体，许久才抬起头，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愤怒，他厉声道：“三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吗？”
　　那位被称为“三哥”的男子淡淡地开口，声音说不出的冷削。
　　“这是你们逼我的。”
　　“我们逼你的？”
　　那少年震怒得血红的眸中掉下一滴倔强的泪，手中的拳头早已青筋暴起，“你投靠仇皇殿，竟然说是我们逼的？”
　　紫袍青年眼帘微阖：“四弟，我们仁义四侠偏安河西，你不觉得太委屈了吗？当今江湖，只有仇皇殿，才能让我们扬名立万威震四海！四弟，你若还认我这个三哥，跟我走吧。”
　　他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原本淡漠的情绪也激动起来，语气也更加殷切。
　　那被称为四弟的少年在此刻却反而冷彻了下来，目光如刀，仿佛要把他的三哥用目光凌迟出千百万个洞来，他忽然仰天长笑，尖刻的声音穿透苍穹：“我跟你走？侠义山庄上上下下一百多条性命，还有大哥、二哥现在就在你的脚下，你指望我跟你走？三哥，不如你跟我走，我们兄弟四人当年歃血为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紫袍青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双手伸自背后一抄，一对白如雪，寒如霜的短剑便握在了他的手中。
　　“既然你们执意要跟仇皇殿作对，我也只好执行殿主的命令了。”
　　“好，很好！”那四弟掷地有声的说出这三个字，忽然“呛”地一声拔出腰间的长剑，凌空一挥，那三哥的白色披风“嗤啦”一声猛地豁开一道口子，破裂的披风被狂风吹得四下乱震。
　　三哥侧头看了一眼，然后伸手在领口处一拉绳结，披风瞬间被风裹挟到了断崖之下。
　　四弟已握紧长剑，缓缓地走上前，口中大声道：“大哥、二哥。你们等着我，我现在杀了这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们兄弟四人，共赴黄泉！”
　　风声又紧了，天空中竟然开始飘雪，崖上黢黑的土地慢慢被白雪覆盖，也覆盖了惨不忍睹的鲜血和尸体。

　　春到江南，暖风醉人。
　　但今天却是个奇怪的日子。
　　在这样的日子里，原本应该车水马龙游人如织，但今日无论是珠光宝气的商贾或是义薄云天的侠士，他们都形色匆匆往城西的苏府而去，去者手上皆是满满的厚礼。
　　在这样的日子里，原本杭州城里最有名的花花公子苏子非定然要去那春色满园的红袖楼听听曲儿会会美人的，但是他今日却哪儿也去不了。
　　原来今日，这位杭州城里闻名遐迩一枪震九州的苏胜天苏老爷子膝下唯一的儿子苏子非竟然要洞房花烛了。
　　穿着红艳的媒人拉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一边大声的吆喝着，一边拉着一对新人面对高堂行礼，苏老爷子今日也难得收起不苟言笑之色，抚着花白的长须不住地点头。
　　一对新人刚刚行过对拜之礼，就算苏子非不太满意这门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亲事，但此刻也不得不在众人的簇拥中走出喜堂，走向他们的洞房。
　　忽然院中响起一串放肆的大笑之声，笑声如在耳畔，震人心房，众人面面相觑，大惊之色。
　　声到，人未到。
　　先到的却是四口金灿耀目的棺材。
　　这沉甸甸的棺材皆是一等一的金丝楠木质地，每个起码有两三百斤，却被四条乌黑发亮的绸缎缠绕着，如羽毛般从天而降悄无声息的飘落在院中。
　　随着棺材落下的是五个黑衣男子。
　　为首的穿着一身黑得发亮的绸缎锦袍，黑色的披风上绣着金色的纹饰，庄严森冷。
　　身后四个人皆是黑衣劲装，黑巾覆面，只露出八只目光冷冽的眼睛。四人甫一落地，各自手腕一挥，撤回了手中的绸缎，他们不仅动作整齐划一，连绸缎撤回袖中的时间也分毫不差，显然训练极其有素。
　　那为首的黑衣男子上前一步，抱拳开口：“苏老爷子，在下奉殿主之令，今日来为苏公子贺祝新婚之喜。”
　　他虽然口中道喜，脸上却全无一丝祝福喜悦之色。
　　苏胜天慢慢地起身走上前，他缓缓的扫过四周，他一辈子在江湖上闯荡，何尝有过“惧怕”二字，此刻高朋满座，除了他行侠仗义救助过的平民商贾，便皆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好手，但不知为何，他却莫名对眼前的五个人生出一丝恐惧之意来。
　　“除了贺喜，只怕你们殿主还另有吩咐吧。”苏胜天强压下心中的寒意，冷声问。
　　“不错。”黑衣男子朗声道：“殿主吩咐，苏老爷子办完红事之后，便可将白事也一并办了。趁此刻大家都在。”
　　说完，他大手一挥，露出了身后的棺材：“殿主怕老爷子没有准备，是以令属下等将棺材都准备好了！”
　　“你们这群仇皇殿的走狗！”身着喜服的苏子非气不过，甩开一旁新娘的手，握拳就要上前。
　　“臭小子，死到临头——”黑衣男子右方的一个汉子亦是早有准备，上前半步，长刀微拔。
　　“住手！”
　　“住手！”
　　两声呵斥分别来自于苏胜天和那黑衣男子。
　　苏胜天按住苏子非的手腕，将他推到身后，缓缓地摇摇头。
　　那黑衣男子更是伸手一拦，呵斥道：“甲霸，退下。殿主交代，苏老爷子乃是武林前辈，我等切不可无礼！”
　　黑衣男子话音刚落，人群便骚动起来，有人忽然惊呼：“那四人莫非是甲乙丙丁！”
　　“甲乙丙丁”似乎是最普通的四个字，就好比某某某某，可以什么都不代表，也可以什么都代表，但不知道为何，这平平无奇的四个字被人说出，众人似乎都不觉退缩了两三步。
　　苏胜天见过大风大浪的脸终于微微有些变色，抬手道：“敢问阁下可是仇皇殿的左护法。”
　　黑衣男子拱了拱手：“苏老爷子好眼力，在下正是仇皇殿左护法岩虎。”
　　苏胜天叹道：“那旁边四位可正是仇皇十煞中的四位。”
　　岩虎点点头：“不错。”
　　苏胜天回头望了望众人，朗声道：“各位！感谢各位朋友来参加犬子的喜宴，今日苏某与仇皇殿有恩怨未了，也不敢强留各位，他日有缘，江湖再会！”
　　他此言一出，众人皆知道他不愿连累别人的心意，这些江湖好汉又岂是退缩之辈，当下纷纷按在各自的武器上，大声道：“仇皇殿多行不义，我等早就欲除之而后快！今日正好，先杀了这帮贼子，再来个不醉无归，岂不痛快！”
　　说罢，武林众人群情激昂，踌躇满志。
　　连苏子非也不禁轻轻揭开新娘的盖头，凝目望着那张失去血色却依旧端庄秀丽的脸庞，柔声道：“虽然这门亲事乃是父亲做主，你我二人今日才第一次见面，但……但如果今日能够平安度过，我日后必定好生待你，好么？”
　　那新娘子满眼含泪，早已哭花了妆容，双手回握住苏子非的手，十指相扣，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义愤填膺的有之，畏缩恐惧的有之，依依惜别的有之。
　　岩虎坚如磐石的目光凛然地扫过百态众生，最后冷冷地一笑：“各位想必是误会了，今日虽然只准备了四口棺材，那是因为殿主交代要好好安葬苏家人，但——殿主的命令是——今日苏府之内，鸡犬不留！”
　　春风依旧很暖。
　　只是这风里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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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黄金三章要带出男女主角，我瑟瑟发抖，这一章谁都没有出来。
还打打杀杀，不会过不了审吧。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