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跳》沈影

21、第 21 章

　　“克劳利小姐吗？”米切儿正在办公室统计球员的训练成绩，听到电话铃响，她拿起话筒，却听见一个不愿听见的声音。
　　“你好，尼尔森先生，你们似的球队真的很出色，昨天我大开眼界啊。很幸运，除了我们有一位球员受伤比赛进行的很顺利，球迷反应也不错，我们这次合作算成功的吧？”
　　“是啊，比赛很不错，既激烈又好看。你们的球队才让我刮目相看呢。你看到今天的报纸了吗，说你们让人眼前一亮，评价比我们还高呢，你这个代理经理兼教练做的不错啊。”
　　“你过奖了，我看到报纸上记者对你的采访了，你居然夸我是个很认真又聪明的女性，都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尼尔森甚至对记者说很欣赏她，让记者们颇是浮想联翩了一番，但米切儿不想多加评论。
　　“可是你们昨天的战术很得法，不只是盲目的防守。特别是最后一次换人很让人大出意表，居然换了个年轻的前锋上来，但那绝对是伸来之笔。”
　　米切儿想起今早去医院时，父亲也为这次换人大大夸奖了她。他的气色很好，还让米切儿推着他在草地上逛了一圈，在蓝天白云下，父女俩没有再谈论足球，而是静静地享受着清新的空气与浓浓的亲情。她再一次觉得自己回来还是值得的。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太高兴了？应该说，这次合作成功主要是你的功劳，再给我一次机会请你吃饭吧。”
　　“对不起，最近真的很忙。你的好意我也只有心领了，去一次伯明翰对我来说并不方便。而且你绝对不会缺吃饭的伙伴，多少人抢着要与你约会吧。”
　　“你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啊。”尼尔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满，“我真的让你那么讨厌吗？是的，我承认我对你有好感，也希望我们的关系可以有进一步的发展。而且正如你所说的，我并不缺陪我吃饭的伙伴，你是很有个性，但也应该适可而止吧。”
　　米切儿无奈地叹口气，她惹了什么麻烦啊。“我不是故意让你难堪，只是觉得我们真的不合适，即使做普通朋友，你也会觉得我很无趣的，我也会觉得跟不上你的思路。”譬如说他刚才那番话中流露出的狂傲，就不是她所能接受的。
　　“好了，我知道了，我有个好处，就是从不强人所难，那就先这样吧。”他的声音变的很冷淡，看来他真的很生气，这些所谓上流社会的人受不了半点委屈。
　　她耸耸肩挂上电话，幸好比赛结束了，否则还真怕他无理反悔。
　　“你知道吗，你可是拒绝了英国前十名黄金单身汉之一，本来你有机会成为数幢豪宅和尼尔森家族传家珠宝的女主人噢。”她抬头看见尼克抱着拳倚在门边。
　　“以为你这样说就会让我后悔，你也说了，只是有机会而已。我可是个很现实的人，从来不会不自量力。而且这不是称了你的心了吗，你不是很反感我和他在一起吗？”
　　“别扯上我，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到时候让我赔别墅和珠宝，我可赔不起。以前我只是不希望你公私不分，但看来是我看错你了。不过，你是不是因为你所说的的懦弱才不接受他的追求呢？”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昨天中场休息时你的发言真精彩，‘其实我是个很懦弱的人，一遇到挫折就退缩’，那是你的真实写照吗？真看不出来平时你挺凶的，对我不是一向牙尖嘴利的吗？”
　　俩人对视了一会，忽然都笑了起来。“我对你有那么凶吗？我怕你才是真的，自打你认定我不孝之后，你一直都对我不假辞色。”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后来其实我也想过，你一直没有父亲在身边应该也不容易吧，我对你也太苛求了。而且我现在看出来你是真心为球队投入，而不是三分钟热度，我看过太多女人对足球的假热情了。”
　　米切儿探头朝窗外看，尼克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了，你居然会夸我。”
　　“不用那么夸张吧，好象我以前虐待过你似的，不要毁坏我的形象，我可是德比市有名的绅士。这样吧，为了庆祝友谊赛的顺利进行和以前对你态度不周的弥补，今天中午请你吃顿饭，你不是还损失了尼尔森的一顿晚餐嘛。”尼克开朗地笑笑，不知道他平时对别的女孩是不是也这么温柔，反正米切儿觉得杀伤力真的挺大的。她感觉心又如小兔乱撞一般地跳起来，但笑容却在她脸上漾开。

　　这顿午餐在异常和谐地气氛下进行着，米切儿不知道尼克也有那么健谈的时候，俩人从U2聊到乔丹，从萨特和波伏娃谈到《星球大战》，他们的爱好、兴趣和一些观点竟很相似，原来冤家和知己有时候就那么一线之隔。
　　“喂，你怎么吃那么多，女孩子不都要节食的吗？你这样能吃怎么跳现代舞，听说舞蹈演员的食量都跟小鸟一样呢。”
　　“又没吃掉你多少钱的东西，现在就心疼了。”米切儿安心地吃她的甜食，“我不是说过吃是人生的乐趣之一吗，而且我现在工作量那么大，吃什么都消耗掉了。”确实，她这几天都超过午夜才能睡觉，忙完球队的事后就要写出精彩的比赛战况和真实的思路，结果以当天的篇幅根本未写完，她准备今明两天继续写，还得配些比赛的照片发到报社让他们挑选。
　　“米切儿，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尼克，你也在啊！”桌边忽然响起艾米的声音。
　　“噢，你刚下班吗，吃过饭没有？”最近艾米都在餐厅吃过工作餐才回去，米切儿只有自己烧饭吃，两人都不怎么有机会碰面。
　　“吃了个三明治。”艾米站在原地没有动。
　　“那怎么行，坐下来我们一起吃吧，我们吃的差不多了，你再点一些你想吃的吧，你看看米切儿的食量，你要向她看齐。”尼克拉开身边的椅子。
　　“那好吧，我就再吃点色拉，喝杯咖啡吧。”艾米笑盈盈地坐下来，并把椅子向尼克拉近一些，“尼克，我看了你们昨天比赛的转播了，你踢得真好啊，那个进球甭提多精彩了，很多同事喝朋友对你赞不绝口呢。”
　　“你看转播了，不是我一个人踢的好，全队表现都不错，总算对得起你们这些观众了。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我们能进两个球。”尼克喝了一口咖啡，接着说“还要谢谢你这个营养师的膳食调配的好呀，今天下午要去球队吧，史宾森好象有什么事跟你商量。”
　　“我有什么功劳啊，对了，我把餐厅的班调了，这样周一到周五的休息时间就多了，那我除了以前的工作时间，可以多些时间去帮你们做些后勤工作，可以吗？”
　　“那你自己的休息时间不是少了？不用了吧，年轻姑娘不要约会吗，你男朋友会不高兴的，我们这里有一个深宫怨妇就够了。”尼克开玩笑指指米切儿。
　　“我又没有男朋友，没有人会埋怨的。米切儿，你说你是深宫怨妇，不会吧？我的女朋友们都很羡慕你呢。天天身处在一群帅哥中，又可以接近大众偶像尼克•乔登他们都愿意和你交换身份呢。”艾米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尼克，“你们最近好像相处得很愉快啊，不再针锋相对了？”
　　“她可能也终于发现可以接近我是荣幸的事，决定和我和平相处了。要做好红杉队的代理教练，她还得仰仗我这个队长啊。”尼克今天心情好象特别好。
　　米切儿挤出一个笑，实在无法回应这个笑话，她想起以前要撮合他们的念头。看着艾米深思的目光，觉得还是和尼克保持点距离比较好。他确实是个很有吸引力的人，而她也越来越感受到这种吸引力，她不愿意在回到美国前，再陷到什么感情纠纷中。不如把机会留给艾米，她马上有更多机会接近尼克了，说不定会有收获。

　　“杰克，你的体力好像不太够啊。”在下午的体力训练结束后，米切儿拿着记录簿，把杰克拉到一边，“虽然你还年轻，可也要加紧锻炼了。”
　　杰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说：“我也知道，我在学校百米测试是全年级第一，但长跑就是不行。我也想多做些耐力训练，可是我父母让我一定要完成高年级课程，而我因为足球分了不少心，学习上落下很多。我又不是很聪明的人，为了学习我不得不再费更多力气和时间去补，一心不能二用啊。”
　　“噢，这样啊，学习还是必需的。”米切儿咬着铅笔，想起关于杰克的简介和别人曾说起他家的情况，他父亲是个普通的工人，家里孩子又多，所以经济条件不太好，“你家靠训练场挺近的吧，从今天开始我给你进行特训，八点到九点我帮你补习功课，九点到十点我来陪你练长跑，怎么样？”
　　“那怎么可以呢？”杰克瞪着他那本已很大的眼睛，“我怎么好意思这么麻烦你呢，我自己锻炼和学习就行了。”
　　“不管是学习和锻炼，有人指导和陪伴会事半功倍的。好了，就这样了，我现在去医院，晚上见。”米切儿拍拍杰克的胳膊，笑笑走了，她决定呆会去超市多买些有营养的食物带给杰克，他太瘦了。
　　在更衣室的外面，米切儿看见艾米和尼克在说话，好像聊的还不错。她对自己做了个鬼脸，发展挺顺利的嘛。
　　当她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到达医院时，天已经有些昏暗了。她在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花决定先去探望克莱文，说起来他们红杉队有好几个人躺在这里了，医院都快变成他们员工宿舍了。
　　走进克莱文的病房，她看见一个金发、瘦瘦高高的女人抱着个孩子坐在床边，和靠在床上的克莱文在说话。克莱文的眼神很温柔，跟平时尖刻的他判若两人。
　　看见她进来，抱孩子的女人站了起来。她不算漂亮，但很有气质，她手上的孩子金色的头发，圆圆的蓝眼睛，胖乎乎的很可爱。
　　“你好！”她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并望向克莱文。
　　“噢，这是文森特的女儿米切儿•克劳利小姐，现在是我们的代理教练。”克莱文在床上稍微欠了欠身，“这是我太太露易丝，还有这是我儿子大卫。”
　　“是吗，你就是克劳利小姐？久闻你的大名了，我一直很佩服你呢，担当这个重任，克莱文他们一定很为难你吧。”她接过花，“噢，谢谢你的花。帮我抱一下大卫，可以吗，我把花插在花瓶里。”
　　当米切儿从她手中接过她柔柔嫩嫩的孩子时，她一下就喜欢上这母子俩了。“多可爱的孩子！”她欣喜地逗弄大卫的小脸，他则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她，并伸手去抓她颈上的项链。
　　“你的腿伤好一些了吗？本来早就该来看你了，拖到现在真不好意思，你太太真漂亮啊。”
　　“是吧，只是话说的太多。”克莱文好像很高兴别人喜欢他的妻子和儿子，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是的，我早知道你嫌我烦了。”露易丝捧着花瓶走进来，“对了，听克莱文说你教他们有氧体操，而且还很专业呢，你练过吗？”
　　“我一直在练现代舞，已经有十几年了，但也不能算得上专业，只是兴趣而已。”米切儿依依不舍的把大卫交回给他妈妈，“让他们练只是想让他们增加柔韧性。”
　　“那现在还练吗？我也很喜欢跳现代舞，我们家附近有一家教现代舞的俱乐部，我是那儿的会员，有空一起去吧，我把电话抄给你。”
　　米切儿告别克莱文夫妇走出病房时，她知道她会把露易丝当朋友的，没想到克莱文的妻子是那么热情的人。她正准备到父亲的病房，这时，身后的病房门忽然又打开了，“克劳利小姐。”是露易丝。
　　她追上米切儿的脚步，走到她身前。“我知道克莱文脾气不太好，自从他离开国家队后就是这样了。超级球队嫌他年纪大，体力不够，他的腿伤一直没痊愈也影响了他的发挥。本来他可以到亚洲球队去淘金，可他舍不得离开英国，红杉队是他的母队，他就回到了这里。可是他的心情也没好转，虽然他在家里不怎么提，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怨天尤人，觉得社会对他不公。他的这种心态一定也会带到球队中，给你们带来麻烦。”露易丝笑笑说：“我也很清楚他们这些男人，让一个女人对他们指手划脚，他们肯定会不舒服。听说你是为了你父亲，你真的勇气可嘉。你放心吧，我会多开解他的，我和其他球员的家属也很熟，我也会和他们多通通气，替你多说说好话。但是球队和克莱文就拜托你了，我觉得你的真诚会打动他们的。”
　　“谢谢你！”米切儿感动地扶住露易丝的胳膊，终于有人理解她了，“说实话我也早想放弃了。不管怎么说我在美国也是有正当职业的，我经常在想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做受气包。而且最关键的是，我并不能为他们带来多大的进步，感觉很沮丧、很无奈。但是有了你这番话，我会很更加努力的。”
　　“那我们一起加油吧！”露易丝朝她摆摆手，又转身走回病房。米切儿也回头往父亲的病房走，走到楼梯口，却看见尼克坐在椅子上，她还以为艾米能把他约出去吃饭呢。“你好像找到知音了，和露易丝好像很投契啊。你要早走家属线路，克莱文早就不会对你冷言冷语了。”
　　“那你不早告诉我，害我受那么长时间蹩。其实我最早就应该讨好的人是你，走你这条线路，我是不是早就走上阳关大道了？”米切儿在他身边坐下。
　　“你才知道吗？不过还不迟，从现在开始，请我吃饭、看电影、看戏、送我礼物，我就考虑怎么帮你。”尼克托着下巴想，“今天晚上就是个好时机。”
　　米切儿抬头看看表，“今天不行啊，和爸爸谈完话我还要去超市买东西，之后还要去办事。快来不及了，不好意思，下次吧。”
　　“什么事，你不是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吗，今晚有什么消遣？”
　　“秘密。”米切儿站起来向楼梯上边走边说：“我不是事事要向你报告吧，队长大人。”
　　“哈，这是讨好我的态度吗？”她听见尼克在她身后说，她挥了挥手不予理会。
　　和父亲讨论完第二天的分组训练日程后，米切儿骑车到超市的地下餐厅草草喝了杯奶茶吃了个三明治，又上楼买了些营养食品挂在车把手上。当她匆匆赶到训练场时，看见杰克已等在门口，他斜背着个大休闲包，看来里面装了不少书。
　　“你已经来了，我迟到了吗？”米切儿跳下车。
　　“不是，我早到了。”杰克迎上来帮她推车，“这些大包小包里的是什么呢，克劳利小姐。”
　　“叫我米切儿吧，这是些营养品，你带回家慢慢吃。”
　　“那怎么可以呢，我可不能收，已经够麻烦你了，我妈还让我带了些点心给你尝尝呢。”他拍了拍休闲包。
　　“只是一点心意而已，我们互换吧，我吃你的点心，你把这些带回家。”米切儿和他一起走向办公楼，“今天准备补哪几门课程啊？”
　　“语法和几何，可以吗？我听说你是美国一流大学毕业的，太厉害了，有你给我补习，我都有自信了。”杰克兴高采烈地说。
　　“主要靠你自己努力了，有条件还是考大学吧，球员也要有高素质啊。”
　　“是吧，尼克是牛津毕业的呢，不过我是肯定没指望的。”
　　“他是牛津毕业的，看不出来。”米切儿嘴巴张成O形，看来又得对他刮目相看了，很少有足球运动员在那么好的高等学府进修吧。
　　补习结束后，米切儿伸展着双臂和杰克走到训练场上。“今天累了吧，怎么样，可以坚持下去吗？”其实杰克的智力算中上等，只是缺的课太多，才跟不上现在的学习进度，经过米切儿的解说，他很快领悟了很多以前难以理解的问题。
　　“没关系，我可是精力充沛啊！你在旁边帮我计时，我就跑个十圈吧。”他弯下身子开始做热身运动。“有你帮我辅导节省了很多时间呢，我这样天天练习，过一段时间一定可以很健壮吧。”
　　米切儿抓着马表笑笑，杰克与时下有些年轻足球运动员不同，他们有点成绩就自大放纵、寻衅滋事、猎艳寻奇，他算是个很朴实的男孩。她有时觉得成就也是双面的，让你踏上光明大道的同时却又给了很多诱惑，就像伊甸园的蛇一样潜伏在路两旁随时出来偷袭你。
　　虽然杰克口气挺大，但他跑了五圈后就气喘吁吁了。“我陪你跑后面五圈吧，加油！”米切儿拿着马表跑在了他的旁边。
　　“不，不用了吧。”杰克摆拍手，“我自己跑就可以了，你，你也累了。”
　　“我也需要锻炼啊，以前在纽约时我也天天在房里的跑步机上跑步。慢跑其实是最好的锻炼方式，现在那么忙可不能体力不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