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跳》沈影

12、第 12 章

　　“一二三四，抬左腿，一二三四，抬右腿，注意调整你们的呼吸。”米切儿在体育馆内为球员示范柔韧体操。
　　看着镜中照出那帮大男人略带笨拙而乱七八糟的舞姿，她不禁有些好笑。她没想到最终琼斯会同意让她的有氧健身操训练计划并指定她做这项训练的教练。她很是兴奋了两天并用心编排了两套操，既兼顾了平衡训练又很有节奏感，像街舞，配上动听而热辣的舞曲让队员们跳起来不会产生厌倦感。果真第一堂课教了大半，原本勉勉强强的队员们已是很兴趣盎然了。毕竟他们有良好的身体素质，跳高强度的有氧操也不在话下。这样的操对他们来说简直是中规中矩的DISCO舞蹈，只是偶尔跟不上节奏或同手同脚，惹来同伴是讪笑。米切儿只当全部没看见，一个好的领操者应该以自信和果断准确的动作调动大家的情绪。如果你首先乱了阵脚，下面的人会更乱的难以收拾。
　　米切儿曾在大学暑期兼职做过健身操教练，这方面颇有心得，现在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她在镜中尤其多瞅了尼克两眼，这个骄傲的男人也有听我指挥的时候，叫他下蹲就下蹲，叫他高抬腿就高抬腿，她那点小女人的虚荣心得到大大的满足。让他知道健身操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手足协调较难动作不是人人都能跟上的。但她相信对球员（尤其守门员）这些是大大有裨益的。她在另一套中放了很多美国最多的拳击操的动作，那是很消耗脂肪的，身体脂肪含量越低运动员的体能就越好，据说乔丹的脂肪含量就低的惊人。
　　“克劳利小姐，有人找。”忽然有一个门卫很不识趣的在通过广播大叫，米切儿没打算理。好歹她也是专业人士，工作时不会半途而废的。
　　“是尼尔森先生，他要见你和尼克。”
　　“什么？”米切儿停下动作，后面的队员也不例外。
　　尼尔森会亲自上门，真是千古奇事。米切儿做的最好的打算也是他通过秘书打一通电话喊她过去。
　　她自然而然地望着尼克，后者也望向她招了招手，她走到他身边。“走，我们去看看，你们去通知琼斯教练。”尼克又走到对讲机旁说，“请尼尔森到会议室坐。”
　　跟着尼克匆匆的脚步，米切儿拢起湿湿的头发随便扎了个马尾，由于时间紧张，她只来得及换上一身便装，头发是又湿又乱的，脸也还是红红的。尼克也只换了干净的队服T恤和牛仔裤。
　　走进会议室，琼斯、福特、乔尔等人皆已到座，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小心翼翼而心中无底的神情。而最显眼的自是那么大刺刺的坐在主席座上，狂妄的抽着烟的男人——尼尔森，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米切儿堆上自认为最礼貌、最无限崇敬的笑容，毕竟远来是客嘛，不管他的样子有多臭屁、多讨厌，“您好，尼尔森先生，感谢您的大驾光临。”
　　“你好，克劳利小姐，你今天的打扮真年轻可爱。”尼尔森眯着眼，熄掉手中的烟。米切儿不知他是真夸她还是在批评她穿的随便，无以应对，只好干笑两声。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尼克•乔登吧！”尼尔森以毫不掩饰的欣赏目光望向尼克，让如此傲慢的人欣赏另一个男人并不容易，除非那个人有什么真正让人信服的才能。米切儿又一次对尼克刮目相看了，同行的认同充分说明在足球上的造诣。
　　尼克微微笑了笑，“我的这一点名气和您球队的很多超级球员相比，完全不足挂齿，跟您更是没法相提并论。”
　　“你不用太谦虚，钻石不经凿磨不会很眩目，但它永远是颗钻石。你虽然愿意将你的才能埋没在一支三流球队中，但我仍看好你将来的成就。如果你换一个好环境的话……”
　　米切儿悄悄地看了看，琼斯等人的脸色都变绿了，大概他们都在想：“这人是来谈判的还是来挖角的啊？”可惜大家都敢怒而不敢言，真是一个胜者为王的时代，实力代表一切，谁叫你势不如人呢？而且又有求于他。
　　尼克碰碰米切儿，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到与尼尔森面对面的位子上，很坦荡地面对对方，虽无无礼之处也毫无示弱之势，“我倒是感到在这里踢球最合我胃口，松紧适度，又是我的家乡，球员也是老朋友。”
　　“哈哈！”尼尔森夸张地大笑：“好男儿志在四方，让你可登上世界之巅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又不是农民，要守着自己的土地。难道你不想名扬世界，成为英格兰人心目中的英雄嘛？难道你不想成为国家队中一员与世界顶级好手同场竞技嘛？你不想名留足球史，多年后被球迷提起还津津乐道，你真的那么甘于平庸吗？”
　　现在连米切儿也不得不佩服尼尔森的煽动力了，说得她都怦然心动。任何一个以足球为生命重要部分的男人听了这番话定会热血沸腾，真是老板的料，听说当大足球俱乐部主席的人要很有一手。当年AC米兰的老板（现在更是二度当上意大利总理）贝鲁斯科尼，为了说服荷兰三剑客到AC米兰效力，亲自到荷兰弹琴给他们的女友听，真是为了说服他们而无所不至，最终成功吸引了人才，创造了AC米兰的辉煌时代。不过尼尔森也真大胆，当着她和琼斯等人的面挖人，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过看琼斯三人脸上的愤怒之色已经褪去，大概也觉得尼尔森的话很有道理。只有尼克一人不为所动（起码上表面如此），米切儿记起上次他在凯文•斯特奇的节目采访时的宣言，似乎就已经阐述了不追求名利的思想，但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多少想看看他面对世界最好球员之一的老板明显邀请时，谁不向往世界超级球队，苏克、维阿、齐达内还有一大串星光闪耀的名字，假如留在下球队，如何成就以后的功名呢？
　　“十几年前我听到这番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投身到大球队去。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冷眼观察，忽然发现足球也不过是一场梦幻。它毕竟只是一项游戏，说穿了和古罗马时代的角斗游戏差不多，不用把它上到太高高度。输赢一场球动辄谩骂、打架、暴乱，甚至因足球□□而杀人，有必要吗？超级球星又怎样，还不是给卖来卖去，只是发挥商业价值的棋子。在场上更是众失之的。范•巴斯滕，够伟大吧！如果不给别人犯规踢伤脚踝，他可以在心爱的赛场上多踢两年。罗纳尔多，多么出色而神奇的球员，这两年却一直受伤病的困扰，几乎废了。至于足球界的人际斗争，更是让多少优秀球员被放逐、被抛弃，或成为板凳球员，或被卖到小球队，提到就让我寒心，所以我对现状很满意。”
　　尼尔森听了他的话，脸色有些阴沉，这些一针见血的话可能让他有些受不了，“你说的问题当然存在，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既然在这个圈子里，就要遵守游戏规则。任何事斗不可能十全十美，我不相信你在小球队踢球就没有烦恼，你们不一样在力争上游，希望挤进一流球队。”
　　“我愿意循序渐进而不是一步登天。”
　　“可惜岁月无情，现在不到20岁的球员都在不断涌现，年轻就是他们的资本。虽然你有技术、经验，但说句老实话，前景还不如这些小伙子。要是踌躇不前，机会都要从你手中溜走了。”
　　尼克耸耸肩，仍然不为所动，“如果那样，我也任命了。”
　　“哈，哈，哈！”尼尔森又夸张地仰头大笑，米切儿真怕他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小却还如此天真，命是认来的吗？命是靠自己削尖脑袋钻出来的，这点，多少穷小子都比你懂。”
　　简直比我妈还现实主义，绝对的强硬派，米切儿心中暗想，她望向尼克，看他会不会发火，她感觉他已忍了很久。如果她胆敢对他说这些话，早就被劈头盖脸的骂了回来。可对方是足球界头面人物，希望他可以分分场合，不要让友谊赛的事泡汤。
　　运气不错，尼克虽然满脸不悦之色，口气总算还平和，“这个世界之所以可以平衡久是因为人是各式各样的，每个人在社会上担当不同角色。如果人人都要当总统、首相、元帅，那肯定是不现实的。”
　　“不是不想当吧，而是没人给他们机会。金钱、名誉、美女相伴，谁不向往？可以住花园别墅谁还住破旧公寓；可以开法拉利谁还要欧宝？人往往只不过给自己的情性给耽误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们为了名利东奔西跑，左右逢源，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忽而被人当神一样捧在头上，忽而被人当泥巴一样踩在脚下。实际上这是一出多么无聊的闹剧，我可不想入戏太深，几十年后回首往事觉得原来一切那么可笑。”
　　“好歹你几十年后有东西可回想，而不是到老来才后悔自己蹉跎了青春。” 尼尔森抓起桌上的打火机，猛的站起来，扫视了一下会议桌旁的人，直到此刻，辩论赛的两位主角总算注意到其他人。他的目光停留在米切儿身上，“克劳利小姐，下周一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本来今天想请你吃饭，边吃边谈的，可惜我要到荷兰去出差，所以只能迟些再见了。”他潇洒地向她一摆手，起身往外走，众人赶紧都站起来送行。
　　送走尼尔森这个大人物，大家都松口气回到办公室。
　　“太目中无人了吧，和打我打过交道的朋友都说尼尔森极度自大，今日一看，果真故此。公然在我们面前贬低红杉队，好象除了超级球队，其他小球队就没有生存价值了。”福特首先发难。
　　“是啊！”乔尔接口道，“当着我们那么多人，挖尼克的墙角。幸好尼克口才好，立场够坚定，把他给驳了回去。”
　　尼克当然好口才，他本来就是个逆向思维的人。我所有的意见他都会反驳，早已练就了一张铜牙铁嘴，米切儿心中暗想。
　　“我只不过说出我的心里话罢了。”好象看透米切儿的心思，尼可看着她说，“绝不是为了反驳。克劳利小姐，你好象并不赞同我的说法，而比较拥护尼尔森，他的话也是你的心声吧。”
　　什么对什么嘛，她又没惹他，矛头怎么转到她这儿来了。看来他的“斗志”还很浓，她才不当傻瓜与他理论当炮灰呢。米切儿大度的一笑，说：“我们的有氧操课还没结束呢，赶紧回健身馆吧。”
　　“怎么样，尼尔森来这里做什么？”到了健身馆，克莱文第一个走上来问，其他队员也好奇的围在旁边。
　　“尼尔森来看看我们的情况，是否做好准备了。”尼克笑笑回答。
　　“他会不会又变卦，毕竟这些大牌球队自视甚高，他们才不怕得罪我们。他早上起来不乐意了就可以改变从前的决定，把我们一脚踢开。”克莱文颇有体会的发言，在英超球队待过，所以对一流足球俱乐部高层的为人处事颇了解。
　　尼克拍拍他的肩，说：“我们这场比赛对他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应该还会有一些好处，他们不会随便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