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行走的房子

18、第18章

　　放下电话，陆磊这才找回了自己的思维。脑海里面一遍一遍重复播放着卢南笙救他的那个画面，心里仿佛又压了一块石头，让他的心脏跳动得更慢，呼吸更加艰难。

　　卢南笙，你又让我欠了你一次。这么多年，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每每想要弥补，下一次你就会让我欠你更多，你给的爱就像个无底洞，我怎么都填不满。

　　陆磊痛苦地低下头，两手狠狠地揪着头发，泪水无声地滴落。

　　季子凌气喘吁吁地站在陆磊身前，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哥。”

　　陆磊抬起头，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季子凌蹲下身，轻柔地为他顺好被揪乱的头发，拭去他脸上未干的泪，轻轻地揽着他的后脑把他拥进怀里，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温柔。

　　此刻站在爱人面前的季子凌淡定、坚强，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在十几分钟之前双腿和双手还在微微发抖。你为我承担了太多，哥哥，今天也让我做一次你的避风港。

　　面对着这个人，陆磊再也绷不住心里的伪装，像是奔腾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出口，抱着这个人，快要坍塌的意念仿佛也找到了支撑下去的理由。

　　过了不知道多久，陆磊慢慢抬起头，“子凌，我又欠了他，我又欠了他。”

　　季子凌握住陆磊的手，眼睛里闪烁着的是陆磊看不懂的光，“没关系，我们一起还，我陪你一起还。”

　　“我们？”陆磊的眼睛里一片茫然，痴痴地看着季子凌。

　　“嗯，你欠他的，我们一起还。”

　　略显稚嫩的眸子里闪烁着坚定和决心，唇角的笑却那么温柔，那么好看，像温柔的春风拂过面颊，像夏花一样绚烂了夏天。

　　若是以往，陆磊必定会一口回绝，他总是把季子凌当作孩子，想要把他保护在身后。而现在，季子凌的眼神让他明白，真正的爱人是一同面对，而不是留一个人独自战斗，他的子凌，竟是比他还要先明白这个道理。

　　“好，我们一起还。”陆磊抵上季子凌的额头，对上那双月牙一般的眼睛。

　　“咕噜咕噜……”

　　陆磊尴尬地低头看了眼不争气的肚子。

　　季子凌好像早就料到似的，悉悉索索地从包里掏出个塑料袋递给陆磊，“楼下板面馆的肉烧饼，我想你应该是没吃饭呢，先凑合下吧。”说完又从包里掏出瓶矿泉水来，“先喝口水，要不噎得慌。”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来个充电宝，“手机快没电了吧，先充上电。”

　　陆磊歪着头看着一通忙活的季子凌，“你是机器猫吗？”

　　“嗯？”季子凌没明白陆磊的意思，一脸蒙地看着陆磊。

　　“没什么，我吃饭，你快起来，一会儿腿该麻了。”

　　陆磊这一提醒，季子凌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可是两条腿已经完全不听使唤，这一下，密密麻麻的刺痛感让他不敢再动，脸上的五官皱成一团。

　　陆磊放下手里的水瓶，蹲下身，一点一点轻轻地按揉着季子凌僵直的双腿。

　　“你先吃饭，我自己来。”

　　“不在那一时。”陆磊低着头，声音闷闷的，看不清表情。

　　季子凌不再说话，任由陆磊按着。

　　“好了，我腿不麻了，你快吃东西吧。”季子凌拍了拍陆磊的肩膀。

　　陆磊这才收手，拿起还温热着的肉烧饼大口吃了起来。

　　“都说了让你先喝口水。”季子凌一边念叨一边拧开瓶盖往陆磊嘴边递水。

　　“嗯，忘了。”陆磊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举着另一个肉烧饼递给季子凌，“你吃了吗？”

　　“我吃了。你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季子凌把烧饼推回去，从陆磊口袋里掏出手机来充上了电。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去哪儿了？南笙哥伤得怎么样？”等到他吃完，季子凌一股脑的问题就劈里啪啦砸了过。

　　“宝贝，你要我先回答哪个问题？”陆磊一脸苦笑，拍了一下他光亮的额头，把下午的事情从头到尾给季子凌又讲了一遍。

　　季子凌脸上的表情随着陆磊的讲述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归于平静。

　　“明天开始我们两个轮换着照顾他吧。”季子凌低头想了想，抬头看着陆磊。

　　“不行！”陆磊突然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你要去补习班补课，还有一个月就考试了，不能耽误你的课程。”

　　“你担心这个？”季子凌调皮地笑笑，“你不用担心这个，白晓雯每节课笔记都记得特别好，回头我让他帮我录音，再抄一下她的笔记不就行了。”

　　“那总归和老师面授不一样。”陆磊态度坚决，脸黑得锅底一样。

　　季子凌偷摸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捧着陆磊的脸亲了上去，亲完还挑衅地舔了一下嘴唇。

　　“……”陆磊气鼓鼓地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相信我，我那么聪明，没问题的，何况我又不是天天都不去，隔一天去一次没问题的。好不好？”季子凌拉着陆磊的手晃来晃去，说话的尾音都带着甜味儿，“何况我们刚才不是说了一起还吗？刚说的话就不算数了？”

　　陆磊还是不吭声。

　　“我保证，托福肯定稳过，行不行？肯定的！我这个人说到做到！况且公司刚起步，也要运行，你总不能把公司里的事情完全都扔了吧？”

　　陆磊脸上的表情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其实季子凌说的对，公司才刚起步，如果这时候停滞下来，那么之前他们所有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那说好了，一人一天，晚上我来，你回家睡觉。”

　　“可是……”

　　“没有可是，不要讨价还价，你还要学习，还要休息，晚上必须回家。”陆磊沉下脸，不容拒绝的表情彻底堵住了季子凌的嘴。

　　“好吧。”季子凌妥协道。

　　时针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的大门打开的时候，季子凌已经靠着陆磊睡了一小觉了。

　　卢南笙脸色苍白，因着麻醉的作用，脸上的表情很平静，还未苏醒。

　　陆磊忙着跟医生讨论伤情，办手续，季子凌则留在病房里守着卢南笙。

　　季子凌趴在卢南笙床边，看着这个甘愿为陆磊牺牲生命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

　　你也一定很爱很爱他吧，不然也不可能在那么危险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扑开他，把危险留给自己。
　　可是我也很爱很爱他，对不起，我什么都能给你，除了他。

　　陆磊了解了卢南笙的病情，又跑到楼下租了个折叠床，回来的时候季子凌已经趴在床边睡着，背包还挂在身上没来得及摘下来。

　　陆磊小心翼翼地摘下背包，却还是弄醒了季子凌。

　　“回来了？”季子凌揉了揉眼睛，脸上有些懊恼，“对不起，我怎么就睡着了呢？”

　　“我租了张床，你去躺一会儿吧，都三点多了，也睡不了几个小时了，白天还要去上课。”

　　“那你呢？”

　　“我不困，你睡吧，我守着他。”

　　季子凌没说话，困倦让他的大脑运转都有些慢，眯着眼睛想了半天，“那这样，咱们把床搬到床边来，将床头调一下，你还可以靠一会儿。”

　　季子凌一向是个行动派，不容陆磊反驳，三两下把折叠床调整好，拉着陆磊坐下，他自己躺在陆磊腿上，两条大长腿蜷得和个猫儿一样。

　　“你这样睡不舒服。”陆磊想要起身，却被季子凌按了下来。

　　“我舒服得很，只要是跟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可以。”说完他又突然抬起头来，“你别嫌我头重啊！”

　　陆磊笑了笑，抱着他的小脑袋一通揉，“睡吧，抱一辈子我也不嫌。”

　　季子凌重又躺回陆磊腿上，抱着胳膊，像孩童终于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脸的心满意足。

　　陆磊低头凝望着季子凌的睡颜，明明还是那张稚嫩的脸，是他这段时间对他太过忽视，不知不觉间，那个曾经被他护在身后的宝贝，他的男孩已经不知不觉成长为能够和他肩并肩的爱人。

　　清晨，太阳照常升起，阳光射进来照在季子凌的脸上，季子凌微微皱了下眉头，陆磊伸手挡住了射过来的光，在季子凌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卢南笙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这幅岁月静好的画面，这一刻，他宁愿自己就这么一直一直睡下去，不要清醒。

　　“醒了？”陆磊声音不大，却能明显听出欣喜。

　　“嗯。”卢南笙脸上的表情不太好，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陆磊只当他是伤口疼，并没有多想，“渴吗？我给你倒点儿水。”

　　卢南笙撇了一眼躺在陆磊腿上的季子凌，淡淡道，“不用了。”

　　饶是季子凌再能睡这会儿也听见了动静，“南笙哥！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这两个人，竟然默契到连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好。”这次卢南笙没有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陆磊把病床慢慢摇起来，给卢南笙腰后垫了个枕头，“这个角度行吗？”

　　“嗯。”

　　季子凌倒了半杯热水，又倒了些冷水，确定水温不会太烫，这才把水杯递给了卢南笙。

　　卢南笙接过水杯，喝完水又把水杯递了回去，从头至尾都没有看季子凌一眼，“谢谢。”

　　“南笙哥你跟我就别客气了，要不是你，可能我都见不到我哥了。”季子凌声音哽咽，长长的睫毛低垂，再次看向卢南笙的时候虽然闪着泪光，但是眼睛里面盛着的是满满的感谢。

　　卢南笙受不了那样真诚的赤子目光，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厌恶的感觉，那样的目光是他期盼却从未拥有过的。他别扭地别过头去，躲闪着季子凌的眼神，“没什么，我们是朋友嘛。”说完这句话，心里泛起一阵苦涩，是啊，终究我们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