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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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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磨子真好看啊,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新娘”。
“老太婆,你都活了两百年了,记性还好不好啊”。
温热的液体顺着眉骨滑过脸颊。
“要你多嘴,来来来,我的乖乖,快把这件嫁衣穿上”。
“那红的跟血似的能穿?要穿也穿白的”。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说啥呢,你那白的素的要死,就穿红的”。
那件白无垢已经破碎成几块,狼狈的躺在土里,再无洁白的模样。
“吵吵吵,有完没完!我说你俩赶紧给我变回去,当了这么多年的人还改不了是吧”。
“我的个祖宗,宾客都到了,怎么新娘还没穿嫁衣啊”。
酸痛的双眼眨了眨,睫毛上沾着未干的血水,放眼望去,遍地狼藉中躺着的,是早已没了生息的数十位尸体。
低垂着眼,抓着领口的手,布着青筋,耳边只闻自己微粗的呼吸声。
身体猛地失重,风钻进耳朵里。
后背狠狠地撞向木栏杆,不由得发出一声痛呼。
“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压着自己的男人怒吼,她望着身后的悬崖,红色的衣袖随着自己无力的双手在空中摇摆。
她终于看向了身前的男人,对方白色的羽织印着大大的‘杀’字,右手握着的刀身上刻着‘恶鬼灭杀’。
“你到底是谁?上弦?下弦?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说你到底是不是鬼?!!”。
“你在害怕”。
“你...”。
“杀了我吧”。
“......”。
“不然...我就会杀了你”。
之后,便都没入了黑暗里,他有一点说的对。
我到底是谁,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世界上除了人,还有另一种生物似人非人一般的存在,鬼。
但是好像大多数人都喜欢称他们为,恶鬼。
我叫颜磨子,我只知道我在这个无名的边陲小村落,整个村不过一百二十四口人,不对,那不是我的村子。
我的村子是在它的上边,一个很难进去的岩石上,那里只有五个人还有我,也不对...
他们不是人类,而我...也好像...不再是人类了。
我没有出生的记忆,没有儿时的记忆,只有这两年与他们相处,与世隔绝的记忆。
我是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叫颜磨子,出生于大正年间,生在恶鬼当道的世间。
而现在,我失去了全部的记忆,但却只记得三件事。
一,我叫颜磨子,没有姓氏。
二,我只记得我在找我的新郎,找回我之前的记忆,至于我的新郎是谁...
管他呢,先找一个看看,毕竟找了也蛮久的了。
三,我非人非鬼,却还能看到鬼,我说的鬼不是那个吃人的,而是那种吓人的,就比如眼前的这......一坨。
“呜呜呜呜~”那团看不清楚样子,打了超强马赛克的肉团说着。
“嗯嗯,原来是这样,然后呢”我很严肃的跟他交流着。
“呜呜呜呜~”。
“这一点确实是他们做的太过分了,您继续”。
“呜呜呜呜~”。
“....”。
“呜呜呜????”。
“老人家...您确定吗?”。
“呜”。
“如果这是您的意愿,我答应您”。
颜磨子走出了那间被这户人家当做凶宅的房间。
‘啪’摇摇欲坠的破门终究是倒在了地上。
吓得外面的一男一女抱在了一起,俩人中间还夹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孩。
“怎怎么样...我母亲已经被超度了吗”那个精瘦的男人颤颤巍巍的。
“让你问那件,快问啊”他的妻子焦急的催促他。
“我母亲她有说...”。
“你跟我说你的母亲是寿终正寝,在家中榻上过世的”。
男人一激灵“啊,怎么了”。
颜磨子侧身看着阴暗的屋子里,那团混着杂草,被水掺杂的肉团,眼神晦暗不明。
男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心里毛毛的,不不自觉的摸向腰间的斧子。
此时,颜磨子突然快步走向那个女人旁边的小男孩,手搭在他的头上,他还一直颤抖着,像是得了癫痫一般,浑身冒着冷汗。
眼神保持着惊恐状。
颜磨子温柔的摸着男孩的头“小孩子,还是不要经常做噩梦的好”。
“记住,你的奶奶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会经常给你做糙米团子,不该看的听得,便忘了吧”。
小男孩突然止住了颤抖,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陌生的姐姐,露出了符合他年纪的笑容。
“喂,我们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吗?”急性子女人变了脸。
颜磨子侧头,女人对上她的视线一怔,那双蓝色的眼睛没有半分情感,哪还有刚才跟她儿子说话时温柔的模样。
明明一身白衣裹得严严实实,白色的兜帽围巾遮挡着脸,看不出样貌,就这样一个身份不详,性别不详、年龄不详的人,确有着那样一双看透人灵魂的双眼。
“可以完成我们的约定了”颜磨子拿出一个漆黑破旧的坛子。
男人一把夺了过去,把坛子扔在了地上,夫妻俩看着满当当的钱,兴奋得不得了。
完全无视孩子看到坛子破掉的心疼。
“这死老太婆竟然把钱藏在这里了,我说怎么找都找不到呢”。
“要我说,这钱早晚都是要给你的,她非要藏着掖着,她那大岁数了留着这么多钱干什么”。
颜磨子看向脚边蹲在地上的男孩,他心疼的捡起地上发霉烂掉的糙米团子。
“老人家说,怕你们留不住钱,想替年幼多病的小孙子存着将来养身子娶媳妇的钱”。
颜磨子抬手,翻转手腕,破碎的坛子恢复原样,就连坏了的糙米团子也变得新鲜了。
“老人家说,你们俩不是爱干农活的性子,可以买一块地下来,雇一个便宜点的帮工”。
夫妻二人满脸笑容的商量着怎么处理着这堆钱。
“老人家说,院子后面晾了几块腌菜,快下雨了,记得收起来”。
男孩对着新鲜的团子咬下去,伴着眼泪,几口就囫囵下了肚。
“老人家说......”。
“他不怪你们谋财害命,将她碎尸肢解,抛于河水中”。
小男孩晕了过去,场面瞬间寂静了下来。
男人终于掏出了腰间的斧子,狰狞的朝妍磨子砍过来。
颜磨子动都没动,男人就这么停在半空中,就连想要逃跑的女人也一并定在原地。
颜磨子抬手,男女右手中的生命线从掌心脱落,收入素静的手中。
“我们的交易完成,多谢酬劳”。
位于山顶之上,颜磨子打开了随身带着的伞,却举在了空无一人的身侧。
渐渐地,伞下汇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型,是一个佝偻着身体的老人家。
“他们还是那个样子啊”看着脚下熟悉的房子,老人感叹一声。
“可怜我那命薄的孙子”。
颜磨子抬起手,两个生命线随着风飘回刚刚的那户人家,接在了那晕倒的小男孩手心上。
“姑娘!你这...”。
“我一直觉得好人不定有好报”。
“但是我却相信着,事在人为”。
“老人家,你该上路了”。
老人家含着泪笑了“多谢你了,姑娘”。
魂魄渐渐消散,妍磨子收起了伞。
“愿姑娘您能早日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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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间,这户砍柴人家的夫妻突然富有了起来,说要搬到城里去住,奈何儿子抱着家里的柱子死活不走,哪怕被接走了,也是几次三番的偷跑回老家。
邻居还都迷惑着,这小孩,一直体弱多病,走两步都喘得要命,明明一副药罐子的模样,突然之间就跟正常小孩别无二样了。
夫妻俩被他折腾的够呛,索性给他雇了个老妈子,照顾着,等什么时候安生了再接回去。
可没想到刚过了半年,那夫妻二人就在城中家里暴毙,死相很是凄惨,据说是野熊闯了进去。
不过城里还有野熊?还没乡下安全呢。
男孩继承了他们剩下的财产,却依旧选择了留在了老家,还小大人似的,用剩下不多的钱财,找人修葺了他奶奶生前的房子,还有他们村里的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