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清无痕》浸灵子

132、合作（中）

　　两个小丫环吓了一跳，颤抖着身子不敢动。
　　莫小琴走到两人眼前，轻轻示意，念儿趋步上前，给了两人一人一个耳光！
　　两个小丫环痛得一眶眼泪含在眼眶，却是不敢落！
　　莫小琴冷笑道：“嚼舌头挺厉害么！”
　　小丫环扑倒在地猛叩头，莫小琴高声道：“拉去我那院里。”
　　踏雪之声由远及近，胤禛快步走回府邸内自己的独院书房。
　　苏培盛撩拨了一下火盆，过来给胤禛更衣，胤禛蹙眉，将手中纸团扔进火盆，顷刻间那纸便化为了灰烬。“上茶。”胤禛走到书桌前。
　　苏培盛端着茶过来的时候，胤禛已经提笔写完一信了。
　　思考了片刻，胤禛并未如往常一般将信递于苏培盛吩咐快速发出，而是坐下来，拿起茶碗，示意房中众人退下。
　　他需要一个人想一想了。
　　瑰络想要给胤祥送饭的另一个原因，便是想要看看清朝的科举会试究竟是如何。
　　不料走至会试场贡院门口，但见那一排排小房子，还没有来得及细瞧，便听见了赵铎招呼的声音。瑰络悻悻然跟着赵铎进了一旁的小院，见到了胤祥。
　　胤祥的脸色不太好，看见是瑰络送来，勉力一笑，打趣道：“哟，是嫂子来了？”周遭没有旁人，他说话也不忌惮。
　　赵铎、赵桂在一旁傻笑，瑰络羞红了脸，将饭菜在桌上摆好，轻声道：“爷快点吃吧——”
　　胤祥疲倦地点头。
　　恰在此时，外边一名侍卫进来禀告：“十三爷，外头一个人晕倒了！”
　　胤祥诧异，放下刚举起的筷子，提步而出。瑰络有些好奇，也跟着出去了。
　　刚出院门，便听见贡院门口的雪地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瑰络心骤然聚紧！只见白茫茫的雪地上聚拢着一群人，哭声，便是从那人群包围圈里传出来的。胤祥走去，人群已被驱散开，中间地上赫然躺着一个老头子，白发白眉，旁边是一个年轻男子，仆在他身上大哭。
　　“怎么回事？”胤祥轻声问旁边的主考。
　　“这父子两人都是同届举人，前来考试的，方才这个老人昏倒在考场，这儿子听说了，也弃考出来了。”
　　周遭人响起一阵议论。
　　胤祥朗声道：“肃静！”说罢走上前，扶起那个年轻举人，“你且在此站好。”便上前去看那个老举人。
　　端详片刻，胤祥立起道：“无碍，恐怕是天寒，又遭了饿，昏过去了。将他抬起，到我屋子里去。对了，让他儿子也跟来。”又转身斥责几个随从道：“管考生食宿的是谁？一会儿来见我！”周围人皆不敢作声。
　　房中炉火正旺，老举人被放置到了胤祥床上，受热气浸染，猛咳一声，缓缓转醒。胤祥吩咐赵铎去请大夫，自己则将那年轻举人安排到方才摆好饭菜的桌边，让他用饭。
　　“大人……这叫我如何……”
　　瑰络摇头道：“什么大人，这是十三阿哥。”
　　微微一愣，年轻举人扑倒在地。“十三阿哥大恩，王尔蟾永生不忘！”年轻举人叩头，被胤祥扶起。
　　“你且快点用了饭，便回考场去，你尚未考完，不觉得遗憾么？你父亲我会让人妥善安置的。”胤祥淡笑道。
　　王尔蟾抬头，已是泪流满面，朗声道：“爷就是我王尔蟾的再生父母！”
　　“越说越厉害了，你下面还准备怎么说？”瑰络觉得好笑。
　　胤祥拿起自己的筷子，“你不吃，我便不动，你还不快吃？不要推辞，我现在是以监考官的身份命令你。”
　　王尔蟾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吃起来。
　　胤禛沉思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唤进苏培盛。
　　“派人，记得，从园中找一个极生的面孔，让他将此信送往八阿哥府邸，待他回来，便远远打发他到戴铎那里去，不得再回来。”
　　“八阿哥府里？”苏培盛诧异。
　　“此事不得再告知任何人，知道了？”胤禛冷声叮嘱。
　　苏培盛应允，退下了。
　　胤禛在屋内转了几圈，起身出了府。
　　送走了王尔蟾，胤祥将瑰络送到门口。
　　“今日初试完毕，我也可暂时休息，只无法回府，这里倒还是好的。告诉福晋侧福晋，莫要为我担心。”
　　话音刚完，先走出去的赵桂忽然折身而返，表情激动。
　　“爷，外面来了一人！”
　　赵桂进了院子，后头跟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在雪皑皑的映衬下非常瞩目。
　　那人的脸庞遮掩在毡帽下，然而身形实在太过熟悉，胤祥一眼看见，便知晓了是何人！抬眼观察一番，院中尽是自己的随从亲信，胤祥侧身做势：“先生请！”
　　瑰络已经走至门口欲出，却被那黑衣人一下子拉住手臂，微微一愣。
　　“一起来。”黑衣人松手，迈步进去了。
　　瑰络立刻明白了是谁，也进了屋子。
　　胤祥在侧屋屏退众人，只留下黑衣人与瑰络。
　　黑衣人脱下外衣——正是胤禛。
　　“你竟也在此？”胤禛看向瑰络。
　　瑰络点头道：“我来给十三爷送饭。”
　　胤祥轻声道：“四哥何事？竟要来这里寻我？”
　　瑰络知道他们要谈事，转身要走。
　　“在外边等我。”胤禛吩咐。
　　“嗯。”瑰络抿嘴答应。
　　待瑰络关上门，胤禛坐下，叹息一声道：“胤禩来找了我。”
　　“八哥？怎么？”
　　“他拿了二哥手下门人的罪证，那人叫做德琳，你可认识？”
　　“德琳？一废太子后他便获罪流放关东，能有什么罪证？”
　　“擅挖积银人参。”胤禛道，“且是二哥指派，老八手中还有两个月前二哥给德琳的信。”
　　“虽说二哥平日花钱大手大脚，也不至于如此知法犯法呀！”胤祥感叹。
　　“老八背地里还盯着老二！这才是我所诧异的：他的心思未免太深了。”胤禛一声叹息。
　　胤禛这么一说，一股寒意在胤祥心中升起来，“我们现在如何？”
　　“老八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单单写了德琳的事件前后，最后附了几个字：我有太子之信。连落款也没有，可见他十分谨慎。”胤禛缓缓道：“我已写信给胤禩，皇阿玛再立二哥尚在犹豫，此刻德琳事件若发，皇阿玛此念必消。当此之时，我决意与他合作。”
　　“再次扳倒二哥？”
　　胤禛点头。
　　“可八哥为何找我们？”
　　“德琳已案发，逃到河南，被拘在府监中。”
　　“……戴铎之兄戴锦不正是河南开归道么？”胤祥一下子明白了。
　　“然而若戴锦上奏，朝堂上必定马上知道幕后之人，四哥必定成众矢之的。”胤祥感叹：“八哥果然心思极密，竟出此狠招！”
　　“老八虽然阴毒，若我不答应，他又为之奈何？”胤禛一笑。“光凭他一党之力操作此事，皇阿玛如何看不出来？”
　　“我还是想要赌上一把。”胤禛道，“老八看透了我的心思，知道我绝对不会坐视二哥再度被立，在此事上，他与我立场相同。他在河北任职的门人将出具二哥给德琳的信件，而我则先让戴锦上报德琳事件始末。我先出手，他随后而上。”
　　“万一八哥到时不动，后果……”胤祥不无担忧的说。
　　“他不会如此的。”胤禛轻声道，“若他真整倒了我，只是会给他树立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对手而已，他不会这么早便与我相对！”
　　胤祥听明白了胤禛的意思，点头赞同：“四哥，你找我来不光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吧？”
　　“殿试题目你可知道了？”胤禛道。
　　“初试未完，殿试如何得知？”
　　“我已知晓，三场考试题目皆是与伊尹、太甲相关。”
　　“如何？”胤祥吃了一惊。
　　胤禛蹙眉道：“你可否有法子在这会试中闹出什么动静来？”“什么动静？”胤祥心中一动。
　　“下午考试结束前，将信息传递给会试中如下名单中的众人，让他们的八股文，将太甲狠批一番，表明太甲无法再复立之意。这几人，八弟、九弟、十弟，包括我的门人都有，背景复杂，就算出事，也很难查出来。”
　　“这倒也不难。”
　　“三场考试，场场要一鸣惊人，场场要狠批太甲。”
　　“这……他们的水平如何？不一定都能进殿试呢。”胤祥有些为难了。
　　“自然，只需尽力，若此事不成，也并无碍。”胤禛不想勉强弟弟。
　　胤祥点头，确实，也只有尽力而为了。
　　瑰络在屋内待得心慌，便走到院内吹冷气。
　　他为什么要我留下？他想要干什么？瑰络回头看看院子，一个人也没有，空旷旷的感觉，不太舒服。
　　背后忽然一阵风般袭来，黑色的大衣已经将瑰络包裹住了。
　　“跟我走。”
　　直接将瑰络打横抱起，胤禛快步出了院子上马。门外守着的赵桂看见瑰络，又看看胤禛，一句话不说，只是笑。
　　瑰络被安置在马上，胤禛搂住她，马鞭一抽，便嗒嗒嗒走远了。
　　就如马场上的那时候一样。
　　瑰络懵了半天，反应过来的时候扭头后看，只有一个胤禛贴身小厮远远骑马跟着，贡院却已经看不见了。
　　“想去哪里？”胤禛附耳。
　　“不是你带我出来的么？”
　　“那便带你去冰场。”胤禛拿定了主意。
　　虽是冬末，北京的天也没有真正暖和起来，北京周郊的冰场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水，冰却还没有化，仍是厚厚一块，在上面玩耍丝毫没有问题。
　　贡院附近恰好一个冰场，远远的便听见人群的嬉笑声传来。瑰络被胤禛扶下马，立刻被面前的景色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