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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十一、 ...

  •   展昭是谁?少年成名的南侠客!放在哪里都是拔尖的,比起一些内家老妖怪来,无非只因为年轻内力上还欠缺了那么一些。

      灰衣人就是那种老妖怪。内力尚占便宜,奈何身法和招式上差得远,况且还顾忌着涂善就在身侧不远,也无法使用狮子吼一类的手段,被展昭逼得连退数步。随后便被缠得密不透风,周围无论是官兵还是杀手,想帮哪边的忙都不知从何下手。

      涂善顿时乱了。他武功算是很好,还随身带着一个高手当保镖,根本就没有拼命的打算——也是,他一个寻常江湖出身,能被刘承敬重用已经是他的本事,真能抢了赵家的皇位他最多也还是个权臣——可庞统的枪是好玩的么?纵使一时三刻要不了他的命,却仗着在马上的便宜外带一股戾气把他压制的死死的!

      庞统现在完全是把对展昭的愤怒发泄到涂善身上了。不听话是吧?擅自行动是吧?让老子摸不着头脑是吧?真是越想越恼,心说那怂孩子我舍不得怎么样只能找你老兄出气了!一条银枪横扫直点,水泼似的就朝涂善去了。

      发泄般地进攻着,耳中充斥着修罗场特有的遥远的嘈杂。只是眼角不时瞥见红衣的青年灵猫一般围着灰衣人腾挪跳跃、剑光寒寒——怒气便莫名的,似乎渐渐下降了。

      其实早料到了不是吗?其实心里有一个细小的角落是在为此喜悦的不是吗?

      想起来原本的计划,庞统抖个枪花挑向涂善肋下——他坐在马上,这招便很不讨巧。涂善果然抓住机会拧腰跳出长枪的攻击范围,脚下一点便要纵去灰衣人那边。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庞统猛地拽紧马缰,战马立刻嘶鸣一声高高跃起,奔着涂善的后心就踏了下来。

      “远淮!”涂善情急之下不管不顾地喊叫出来。那灰衣人闻声回头,竟立刻撇了展昭不管不顾地飞身而来,掌风已经朝庞统战马劈去。

      原来是十年前从江湖上消失的“无尽神掌”冯远淮啊,他这十年却是在给狗腿子当狗腿子么……

      庞统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过这个念头,随后身子就是一趔趄——他□□的马可不是“吴钩”,面对冯远淮的这一掌绝对没有毫不退缩的胆量,光气势就抵挡不住。

      掌风还未到,马儿悬起的蹄子已经歪了,“噔噔噔”连退三步。庞统在马上坐立不稳,长枪自然也失了准头。于是冯远淮撤掌的同时脚下在旁边人肩头一点,第二次朝庞统拍了下来。

      今个儿看来非吃皮肉苦不可了……庞统暗中呲牙。这回的主意是他出的,他自我感觉还是个急性子,所以这一掌本该早挨上了——如果不是展昭突然跑到他的马上出了一剑的话。这次……

      这次。

      庞统从马上摔落的过程应该很短,他却觉得很长。长到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展昭是怎样在推开他之后以一种精妙绝伦的、堪称诡异的招式将冯远淮的掌力引到空中,怎样在脱身的时候被涂善偷袭却以攻代守,不但化解了致命危机还削断了那厮两根手指!然后……然后就被冯远淮的掌风扫到,横着飞了出去。

      庞统在那一刹那有些不知所措,直到自己重重地跌在地上,而身畔紧连着响起两声惨叫,这才回过神来。

      第一声惨叫自然是涂善。巨阙乃上古名刃,割掉他两根练了摧心掌的手指简直大器小用。更何况堂堂展南侠这次居然在武器上淬了毒:涂善的手上从断指周围开始,迅速地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紫色脓包,只一眨眼就已蔓延进袖管,厉害至极也诡异至极。

      第二声却是冯远淮。他因为涂善的惨叫慌了一下——真的是一瞬间——就被人乘虚而入一刀捅进了后心。可怜他内力惊人却仍是只叫出那一声,便直直扑倒在地,至死也不知道是谁暗算了他。

      而随着他扑倒,暗算之人也露出身形。那人看穿着是一名杀手,依稀在他们身旁与官兵厮杀了有一阵子,脸自然蒙着,面巾外的眼睛精光四射——当然便“血扇子”钟丧!真不知他是何时混进去的。

      战场顿时诡异的静了一静,双方人马情不自禁地各自后退,聚到一起。钟丧脚尖一勾便把涂善的断指挑起,等涂善明白过来,他已经用布巾从半空中兜住那劳什子远远跃开了。

      庞统撤到展昭身后,强忍着没有扶住那面色惨白、嘴角血丝殷红的青年。然而展昭却主动转向他,不轻不重地道:“张大人。”

      庞统忍不住咬了一下后槽牙,心说“回去再收拾你”,抖手甩出一支响箭。随着半空中清脆的炸裂声,他们的队伍后方几乎立刻轰隆作响,传来了大量人马奔跑着靠近的脚步和吆喝声。

      展昭长身玉立,冷笑喝道:“这位……兄台,你撵得我们满山疯跑的时候,大概没想到我们后头一直跟着大队人马吧?”

      这孩子太坏了!什么在后头一直跟着,这帮人明明是庞统一定下计划就提前老早小股小股派出来预备在沿途上的,现在只不过都跟着他们重新汇到汴京城外罢了。

      “如何?还不老实跟我进大理寺认罪!”他故意说大理寺,暗示明白涂善身份,随即高举宝剑,振臂高呼:“保公主,诛贼子——杀!”

      宛如杀神般率领军士齐齐扑向杀手。众人顿时士气高涨,连些侍从都从脚边的尸体上拔出刀剑保护自己、攻击敌人。而涂善一边此时却乱了阵脚。

      庞统按计划边打边缓缓后撤,看涂善且战且退、犹豫再三,看果真有大批人马涌过来,最后竟转身向汴京方向逃去,不禁暗暗冷笑,知道鱼上钩了。

      这主意是他想出来的,为的便是涂善不得不进京,不得不面圣。他听说钟丧善使毒,便选了一种少见的效果猛烈的药物淬在展昭的武器上。只要涂善中了毒而且一时半会儿解不了毒,便不能随意遁走——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皇帝想要的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只要被证明和“杀手头目”中了同一种毒,赵祯必杀涂善!更何况连断指都落在了钟丧手里,人证物证齐全,涂善想杀了人再撇干净已经不可能,最好的出路就是进京,面圣,倒打一耙,说不定还能把谎圆回来。

      不管怎么说——庞统猜涂善一定会这样想——展昭也不是全无过错,至少那公主是假的。

      展昭已经领着队伍气势如虹向京城奔进,过不了多久就会与京城来接应的人会和。庞统独自留在大部队里不远不近跟着。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以本尊顶着“圣上神机妙算”的大帽子,带领军队从外向内推进。他脸色冷峻,坐在马车中任由手下帮他去掉伪装,一言不发。

      他心里堵得慌。

      冯远淮把涂善保护的滴水不漏,本来按说好的计划,庞统会做饵引涂善来袭,趁机击杀冯远淮、使涂善中毒。因为庞统伪装成属官张少连,这一路上受的“照顾”比较少,此后也主要是坐镇军中,受些许内伤影响还挺得住。

      可是展昭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最后却是他被击飞了出去。

      他大爷的,老子那么不济事的么?就算老子近身搏斗上不像你那么强,千钧一发还能避开大部分掌力,可老子厚实!

      这小子是软心肠发作?还是说……是市恩?

      不,不是。庞统想。展昭不是烂好人,权衡利弊、大局为重,他不会只因为心肠好就改变计划;也不是利用,展昭利用庞统,不会是这种方式。那么,那么……

      我可不可以有所期待?

      两日后,本该在杭州操练兵勇的中州王庞统突然手捧圣旨出现在早朝之上,口称奉皇命故布疑阵设计捉拿谋逆巨贼,直指殿前指挥使涂善攀附逆党、擅离职守、追杀皇亲。

      他还没说涂善依附的逆党是谁,刘承敬已经跪倒在地大呼冤枉,说庞统离间皇亲,死性不改才是反贼。他把持朝政二十年,朝中众人总有一些不得不陪着他跪的,而皇帝与庞统这边自然也有一些马前卒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喷口水。朝堂之上顿时乱七八糟,呼啦啦跪倒一片。庞统与庞藉、包拯对了一个眼色,便不出声冷眼看着。

      八王爷闲闲开口:“亲家这是说的哪里话?有没有人说涂善勾结的便是你。”

      郑王爷也道:“再说了,公主虽然金枝玉叶,却也不过还是个小姑娘。当时消息传回来臣就纳闷儿,有人追杀她做什么?”

      “嘿嘿……你们想陷害谁,你们自己清楚!”从后面看去,刘承敬后背已经湿了一片,跪在那里却无丝毫颤抖,想来这老儿如今已是破釜沉舟。

      赵祯端坐皇位之上半晌不语,却偏要在刘太后按耐不住道“哀家觉得……”时突然开口冷笑道:“逆党显然是有,不然已故襄阳王就不会念着叔侄之情,给朕留下那样一份东西了。”

      堂上顿时鸦雀无声。

      庞藉左右瞅瞅,慢悠悠出列:“皇上,与其互相猜疑伤了大臣们的心,不如等相关人等到齐了问问?”

      庞统立刻接上一句:“涂善追着公主,等不了几个时辰就要到了。”先把“擅离职守”、“无诏回京”的罪名给他坐实了。

      涂善的行动和庞统最初预想的一样,在展昭、军队的围追堵截下留下众杀手骚扰、监视,自己快马抢在公主仪仗前进京,直奔宫中请罪告状。

      进来才知道早朝压根就没散正等着他呢。他咕咚往地上一跪咧嘴就哭:“皇上!臣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见不到就见不到呗,你以为谁还乐意见你怎么的?庞统跟几位老臣、重臣早被赐了座,此时便闲闲翘着腿听他潲。

      涂善道:“启禀皇上,臣自知无诏回京罪责难逃,实在是迫不得已。臣在演兵时发现有人尾随刺探,查探时却被胁迫,臣伺机逃出却身中剧毒,而且发现、发现居然是展昭丢失公主欲拿臣脱罪!”

      他口沫横飞,赵祯故作惊诧状,装模作样叫来御医当堂为他祛毒。但不知是扇子哥的毒药果然厉害还是赵祯早有交代,好几个御医看着他爬了多半个身体的紫包连连摇头,连毒物到底是什么都没说清楚。

      太后一上午都没机会说出句完整的话,这时候想走,赵祯却苦着脸哀求:“太后怎忍心朕一人面对这皇亲生死未卜的局面?”哪肯由她避祸?庞藉惯会下套儿使绊子,这时便不时提起话茬儿,八王爷与郑王爷一唱一和,既不说刘承敬就是那谋逆之人,偏偏话里话外捎带着,引得刘太后不放心离开,不停出言替哥哥辩驳。刘承敬有心将她留作后手,可惜只能干着急插不上话。

      午时已过,内侍终于通报公主进城了。赵祯当机立断道:“宫礼仪式什么的先都免了,快快迎接进来。涂卿不是说了么,公主已经被展昭丢了。朕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为示公正,皇帝带众人移驾校场,命人在演武台下搭了长棚。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做不了手脚,而公主下了马车直接进棚子,又不用担心失了体统。

      又忙活了一个来时辰,众人只见层层叠叠的轻纱帐幔后面隐约出现两个人影给皇帝见礼,内侍唱“蕙雅公主面圣”,大约便是公主和贴身侍女之类。

      庞统的注意力自然不在这里——展昭和马城、李福全已经来到御前。

      涂善看到展昭立刻翻身跪下,但他快展昭更快:该名以温和淡定著称的武官隔老远就作惊慌愤怒状,嗓门儿清清亮:“皇上小心!涂善是反贼!”

      精神挺好,但是面色惨白眉头紧皱脚步虚浮,看来虽然只是被掌风扫了一下,内伤也并非毫无影响。庞统电光火石间先给看了个诊。

      “开封府查到朝中有人密谋加害皇亲,涂善正是反贼一员,受主谋指使一路追杀公主,现有他的断指为证。”展昭边说边走,等到御前该说的都说完了。

      “皇上,”涂善急道,“这断指是臣被展昭袭击的时候削断的。分明是他不知受何人指使心怀不轨戕害公主,还要借此铲除对皇上忠心之人!”

      刘承敬立刻接道:“不错。小小展昭哪有如此胆量,必然有人暗中撑腰!”

      涂善回头喊过马城:“马都头,你来说!”

      马城早等着呢,这时候麻利儿的上前几步咕咚跪倒:“启奏皇上,臣等半路遇袭,展大人带着公主逃走,可是、可是回来的时候,却没有带公主!这件事,福全公公可以作证。丢失公主,臣忧心如焚,也曾苦苦追问,展大人却百般回避,甚至斥责、威胁于臣,臣满腔忠心却无计可施!至于现在长棚里面的,不过是展大人找来公主在杭州的贴身侍女冒充公主。”

      众臣哗然。赵祯面沉如水,而展昭只是平静地抬起头望着演武台上的皇帝,缓声道:“既如此,皇上何不亲自确认,看究竟是我展昭大逆不道……还是有人沆瀣一气,杀人害命不成又来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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