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流年落花落泪》浮生龙瑶

12、【第八章】退选

　　我以为你的爱情就是用来挥霍，
　　怎么可能值得让我去拥有。
　　——唐铭汐

　　其实我一直都像是在梦游，从来到倾国，再见到云修和泠潇冉，还有沈娘，七王爷，柳蝶，宛瑶……还有更多我见过却不熟悉的人，我都觉得好像她们是小说中走出来的人物，那么的不真实，有时候甚至会掐自己的手臂，以那不可忽视的疼痛告诉自己，这不是梦。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更不会相信什么命定的缘分。但是当我莫名其妙的穿到了这里，我想，或许真的有天注定一说。

　　认识了云修，并且，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关注他的一切，尽管泠潇冉的温柔让我忍不住靠近，但是云修更像是一块巨大的磁铁，将我牢牢吸住。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连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他自己都不知道，也会精神恍惚的问自己，真的是喜欢么？

　　其实一切都会有一个答案。

　　例如，潇说他喜欢我，因为我身上有与众不同的安全感，让他安心。柳蝶姑娘喜欢潇，是因为潇解救了她，从红尘中打捞起她这一弯明月，柳蝶姑娘被他的神秘所吸引，无法自拔。云修呢？我呢？

　　他对我究竟是怎样的？我不安起来，不敢想，因为这一切都太突然了。从住进青楼，到准备与泠潇冉“私奔”，再到进入皇宫。我害怕这一切突然消失，然后我又堕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陷入命运时光的轮盘，回到那个已经容不下我的家。

　　昨晚，我已经在铭汐阁的卧房里休息了，很晚很晚，沉沉熟睡中，感到床忽然下陷。我惊醒，却又不敢睁眼，那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香气传来，我才知道是他。云修没有动，在黑夜里静静的看着我，这么晚，等到我睡着了才来，怕是担心我又拒绝他吧。他试着伸出手，将我搂在怀里，安心的气息让我沉醉，见我没有抗拒的反应，他也松了一口气，换了一种更舒适的姿势搂住我，我稳稳的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与他共同进入了梦乡。那个怀抱……是我留念的。

　　清晨，醒的不算早，因为此刻床边已经是空空如也。现在天已是微亮，要知道，冬日里天亮的晚，此刻应该是卯时了吧？换做北京时间，差不多六七点了。虽然知道离他上早朝已过很久，可我好像还能从那空出一截的床位上感受到他残留的温热。

　　宛瑶昨天下午跟着一群宫女进来，周公公亲自送她们来，新进宫女相貌也不错，不过比起那些争奇斗艳的妃子来说，还是要褪色许多。也是，如果宫女都美若天仙，恐怕早就消失了，女人的嫉妒之心是难以想象的。

　　宛瑶和秋儿帮我更衣，没有再穿秀女们那些衣服，换上了泠潇冉日前送我那些穿着很暖和的棉衣裙。坐在菱花镜前，左右偏了偏脑袋，发现自己瘦了，不过刚刚好，瓜子脸，浓密纤长的眉毛下依旧是那双水水灵的眼睛，虽然不大，却楚楚动人，薄唇紧抿，鼻梁微挺，我轻笑，发现自己换了古人的装束，更显秀气了。

　　昨日送来的一共有四个宫女，一个太监。都是随身伺候的，我嫌多，可是周公公硬说是皇上的旨意，我也不好为难他，于是便收下了，这按规矩，不是宫女太监等份呢，怎么四个宫女，一个太监？周公公支支吾吾的，我心里有一丝了然，这个云修，连个太监他也吃醋啊？宫女太监都没起名呢，我就随便赐了，春夏秋冬，一人领了一个季节的名字，至于那个太监，就叫小年吧，一年里的春夏秋冬，都齐了。

　　宛瑶还笑话我，说哪有人这样起名儿的，我没理她，这不挺好的名字么？叫起来多亲热啊。

　　这宫女和太监和宛瑶差不多大，十四五岁的样子。其实也差不多了，不管是进宫当宫女，还是今年参加选秀的大多都是这个年龄，我一个快满十八的“老女人”站在其中，快无地自容了。心理还是感激云修让我早日离开了那青春洋溢的细枝嫩叶中。

　　“主子，昨天我在储秀宫等您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议论主子呢。”宛瑶一边帮我绾髻，一边说道。

　　是谁说的，髻盘的越高，说明年龄越老，那些已为人妇人母的女人，髻都要绾到头顶上去？

　　我让宛瑶给我弄了一个简单的髻，将头发如数梳起，轻轻往上一绾，别致的弄了一个小花样，插上一只翡翠簪，在尾部还夹了一个青绿色蝴蝶样式发夹，简单却又不失庄重，我本来就不喜欢那些花枝招展的东西，所以也懒得弄那么繁杂的头饰。这样正好。

　　梳洗完毕，我才慢慢回了宛瑶的话：“她们说我什么了？”

　　宛瑶急道：“主子，她们那些人，年龄看起来和我差不多，怎么说出来的话就差那么远？她们说你是……”宛瑶突然住了口，似乎在考虑到底该不该说，我投去一个另人放心的眼神，示意她，没事，说吧，她看了看我，才开口：“说主子不顾颜面去……勾引皇上。”

　　我轻笑：“就是说我不要脸吧？瑶儿，和我说话不用顾忌的，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么？”我坐在偏厅的桌子上，准备吃早餐。

　　“主子，也不知道是谁在肆放谣言，都说主子是……不干净的女人。”宛瑶喃喃道。

　　我脸色微变，但是不想让人看出来，勉强牵起了一丝笑容。这才进宫一天，就有人瞄上我了？人言可畏。要是云修听到了会怎么样？

　　我忽然转头对一直低着头站在身后的春夏秋冬四个丫头还有正端着盘子准备上菜的小年道：“你们也这样认为？我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

　　“啪……”小年腿一软，直直跪倒了地上，盘子也打碎了。异口同声道：“奴婢（奴才）不敢，奴婢（奴才）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行了行了，看你们都吓成什么样了。我不过是问问。快把盘子收起来，扎到脚可不好。”我不满的摇了摇手，对这古代的下跪制度，还有等级制度十分憎恶，看他们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我换上了笑容，从凳子上起身，扶过冬儿，冬儿是里面年龄最大的，都满十六了，“我没生气，就是随便问问，瞧把你们吓的。我可没那么大的架子，往后无人的时候，你们也随意一点，学学宛瑶，你们看她，无法无天的样子……呵呵。”说罢还开玩笑似的瞪了宛瑶一眼，她们见了，也轻笑出声，到底是孩子，气氛很快就缓和了。

　　“皇上有旨……”门外突然响起了那再也熟悉不过的尖细嗓音，是周公公。

　　我连忙出去，俯下身，只见周公公迁开明黄色的卷轴，双手举到齐肩的位置，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素来我大倾国就有美人如云之说，朕之义弟泠潇冉之妹唐铭汐更是才情过人，不仅礼仪周到，端庄秀丽，更是不可多得后妃人选，前日朕得以一见，真是……”

　　他到底还要讲多久？我不耐烦道：“周公公您就讲重点吧。”最后一句我腰快要折了给鳖回了肚子，好歹给他留点面子不是？

　　周公公看了佝偻在地上的人一眼，心里知道这唐铭汐和别的后妃不同，于是也不好说什么，换了笑脸，道：“嘿嘿，恭喜娘娘，皇上封您为婕妤了。”

　　我一惊，什么？婕妤，这好像是正四品吧？完了完了，后宫那么多双眼睛啊，这下不知道该有多少人看红了眼。

　　“呵，幸好这里没有外人，你刚才的话要是被某位皇宫大臣听到，还不拉得出去斩了？最坏也要给你戴一个大不敬的罪名。”淡淡的笑意伴随着话音传来。

　　众人一看，连忙跪下，慌乱道：“奴才（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浅金色，秀有繁杂花纹的鞋子出现在眼前，那人道：“起来吧。”声音依旧是冷冷的，周围的人这才起身。我的双手忽地被人扶住，定睛一看，果然是云修。不好意思的别过头，想起刚才他说的什么大不敬之罪，才低声道：“谁叫你写那么一大堆，直接说重点不就好了?”

　　他又换了口气，温柔道：“呵，这倒是朕的不对了？”他轻拦过我的腰，我一怔，朕？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称朕，我有一些懊恼，也说不出为何，似在赌气的说道：“皇上哪的话，臣妾怎敢？”

　　他也愣了愣，转而又是低声的笑，我看向他，他笑的更是猖狂。切，我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看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们在门外候着，没朕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他用另一只未环住我的手朝众人摇了摇，示意道。

　　“是，皇上。”太监们低声应着。

　　云修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我搂进了屋，姿势有些奇怪，看在别人眼里却是难以掩饰的暧昧。

　　宛瑶她们也被唤去了隔壁的小屋，一时，屋里就只剩我和他了。

　　“怎么样，还满意我送你的这个屋子么？”进了屋，他就放开了我，当着众人面我不好薄了他的面子，进了屋，他是怕我挣脱而显得难堪？所以不着痕迹的放开环住我腰的手，坐到了贵妃塌上。

　　我也坐到了他右边，中间横着一张平放在塌上的小方桌。

　　“恩，很喜欢。就是，会不会送的急了点？你也知道……”我故意没有将话说完，似是在犹豫什么，他一见，果不其然的眉尖一紧。

　　“那些女人又在嚼舌根了？”他哼了一声，用力拍了一下身旁的桌子，桌上的茶具因此而阵抖的互相碰撞发出叮叮的声响。

　　我浅笑，道：“也没事。我就安安稳稳的呆在这里，她们还会把我吃了不成？”只是让他知道有人在背后瞎捣乱，不然到时候别人捏造了什么，他信了去，那我岂不是哑巴吃黄连？
　　让他先知道总是好的。

　　他眉头松开，忽地又是一紧：“不行。这次选秀的事情，我还打算让你去办。”

　　“什么？”我不可置信的望向他，选秀的事情，叫我去办怎么行。

　　“你来宫里，也不能整日缩在屋里当缩头乌龟不是？汐儿，我相信你，此次选秀，诸多后妃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都争着去当主事的娘娘，让你去，也是让你‘收买’一下人心。在那些新进的嫔妾面前立个威严。日后，也好站的稳一些。”他说完轻叹一口气。

　　“不是有你保护我么？”我想也没想就说了，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看到他略有深意的眼睛含笑的望着我，这下铁定让他认为我是离不开他了。

　　“呃……那个。我是说……”我吱吱唔唔说不出话来。

　　“我当然会保护你，但是，我也会教你变强。因为这样，才是真正的没有人能欺负到我的汐儿。”他一脸正色。

　　我嗔怪道：“谁是你的汐儿。”却更像是撒娇，听的他止不住的仰头大笑。

　　这时候他忽然注意到偏厅内放着的满桌子的菜，满眼的责怪：“怎么还没用早膳？”

　　我看了看桌上的饭菜，灵机一动，露出灿烂的笑容，站起身，牵起他的手，喃喃道：“我啊，是先知，知道你要来，这不，等着你一起用呢。”其实是因为刚才周公公突然来宣读圣旨，所以没来得及吃，但这两日也看到了他对那些太监的态度，要是把实话给他讲了，说不定他又要惩罚谁了。于是，就让我牺牲一次吧……

　　“噢？”他装作一脸震惊的看着我，尔后又笑道，满是宠溺，“那就让朕同朕的爱妃一起用膳吧。”

　　说完还轻刮了一下我的鼻梁。

　　一切，都是那般的自然，仿佛是习以为常了。朕？爱妃？

　　他不经意的流露让我有一种挫败感。
　　天知道我有多讨厌他在我面前用这样的称谓。想显得他与众不同吗？朕……朕……是皇上就了不起吗？一副居高自傲的神情。这句话他对多少女人说过？还是当我与其他后妃一样？爱妃爱妃，听了就恶心。

　　一股怒气直直冲上脑门。

　　我忽然放开牵着他的手，怒气汹汹的跨步朝门口迈去，踩着花盆底，险些滑倒。开了门，边走边道：“皇上请回吧，臣妾突感不适，想歇了。”卧房就在隔壁。

　　他原先是一脸茫然的站在屋内，听了我的话，脸色微变。

　　站在身后没动，似是在为我这凭空而生的怒气疑惑，可是也来不及想为什么。他是皇上，哪受得了这样的气，我也觉得自己有一些的莫名其妙，不就一句话吗？值得我这样大发脾气夺门而出？

　　可是，他怎么能那样说呢，让朕同朕的爱妃……我不想当他的妃子，不想，我，那我想当什么？妻……子……吗？

　　我眉头一皱，为什么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这样的敏感。

　　门口站着的太监皆是一脸茫然，看到皇上一脸愠色的站在屋内，连忙弓着身子进去伺候，直怕龙颜大怒脑袋搬家。

　　看着那群忙碌的身影遮住了云修高大的身躯，我心乱如麻的回了屋。

　　云修终是没有发火，在一群太监的簇拥下，离开了铭汐阁。

　　宛瑶问出了什么事，我摆摆手，心里却在想着，当什么？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