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系人生》山海之星

31、第 31 章

　　“路上小心啊，注意安全，开车慢点！”晚上，谢为政和唐知月把送到楼下，再三嘱咐。经过一顿饭的交流，三人氛围融洽、相见恨晚，谢天问感觉如果再待一阵子，爸妈大概就要把羽大收为义子了。

　　天已经黑尽了，路边的街灯亮起，在水泥地上投下灌木的影子。再往远处看，可以看到一串又一串的霓虹灯，五光十色穿透了夜空，使天幕呈现出暗沉的紫红。谢天问的父母目送着贺澄羽的车灯遥遥远去，最后汇入川流不息的光点之中，如同一滴水汇入海洋，再寻不见。

　　“为政啊，你有没有觉得……小贺养的那只小狗很眼熟？”两人肩并肩往回走，唐知月若有所思地回忆。

　　“有吗？土狗不都长一个样子？”

　　“我知道，但我就是觉得那只小狗不一样，尤其是眼神。”

　　“眼神？怎么会呢？不就是只狗吗？你想的太多了，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睡一觉，恢复精神，明天还有工作呢，警/察那边的事情也还没有完。”

　　随着防盗门“砰”的一声关上，楼道里彻底安静下来，片刻后，昏黄的声控灯也熄灭，只剩下一片平静的夜色。

　　尽管已近夜晚，C市的主道上仍然颇为拥挤，大大小小的车如同爬虫一样在柏油马路上走走停停，初秋的夜风从窗户的缝隙里溜进来，又溜出去，尾气的味道混合着桂花淡淡的香气，凉丝丝的。车外的喇叭声滴滴叭叭，车里却只有仪表盘克哒克哒的走动和发动机一阵一阵的嗡鸣。

　　谢天问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凉丝丝的，静悄悄的，还带着点秋一样的肃杀。

　　“羽大，你觉得那个老头说的话可信吗？我不应该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别人？”

　　“那你想相信他吗？”

　　“我不知道……”谢天问看着窗外走走停停的风景。如果相信，不管怎么样，贺澄羽都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如果不信，他又确实向父母隐瞒了真相。这在逻辑上，实在变成了一种悖论，似乎无论哪边都得不出让人安心的结果。

　　“假如一道数学题题目没给全，你还去做它吗？”

　　“不会。但是生活不是数学题，如果题出错了，我可以去找老师，可是如果这里我选错了，我又能问谁呢？”谢天问沉浸在“钻牛角尖”中。

　　“生活中谁是永远不出错的？错了就错了呗，大不了……”贺澄羽突然说不下去了，大不了什么？再选一次吗？他忽然意识到，不管是峰回路转还是东山再起，前提都是人还活着，如果人死了，就什么可能都没有了。此时的谢天问蒙着眼睛走在一架独木桥上，对他来说，可能不是错了就换一条路，而是错了就死了。所谓老人的话，不过是个导火索，问题的关键在于前路迷茫。

　　贺澄羽小心翼翼地将目光从马路上移走，在副驾驶停留了一瞬间，他看到一双充满期翼的眼睛，期待着他后面的话能把他拉出思维的深渊、能将他从恐怖的未来中拯救出来，那目光灼灼发亮，烫得他一瞬间心里泛疼。

　　“大不了就不管了！走，我带你去玩儿。”贺澄羽果断地打开了左转向灯。

　　谢天问愣住了，眼里的期翼变成了惊疑：“不……这都快九点了，去哪儿玩啊？”

　　“爬山。”

　　“大晚上的爬山？”

　　左拐之后，车流减少，道路渐渐变得顺畅。虽然不管是直走还是左拐，都能进大学城，但是左边走更靠近工业区，会更偏僻一些。

　　最后贺澄羽把车甩到一个厂子后面，在围墙旁靠边停下。晚上工厂已经停工了，工人们都回家休息，高高的生产车间关着灯，静悄悄的，在月光下投下整片的阴影，好像随时会有什么东西冒出来。那厂子依山而建，围墙的边缘有一条小山路，路上零碎的分布着各种黑色塑料布、发泡海绵和碎水泥块。

　　“这里能爬山？”谢天问不禁咧嘴。

　　“这里是燕随山，没看出来吧。”贺澄羽微笑中带着点嘚瑟。

　　这是燕随山？谢天问傻了。

　　燕随山是C市的一座4A级景区，也是C市大学城的“后山”，不管是C大，C科大还是C师大，都可以从校园里直接爬上山。它真正诠释了什么叫做“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燕随山海拔不高，规模不大，而且坡度和缓，周围没有断崖和陡坡，整体上的风景也不算奇崛，年轻人只要两个小时就能翻过整座山，当地的老人甚至能够早晚爬山作为运动。而它之所以出名，则是因为古代一个著名诗人曾在这里久居，留下了数十篇传世名作。

　　由于山势和缓，当地人开辟出数量众多的上山小道，甚至有些小道最开始是水冲沟。山门封不住，燕随山干脆就不收门票了，只依靠山顶的游览项目挣钱。由于开发得颇为充分，山上的野兽毒蛇几乎已经被赶尽杀绝，到处都是人类活动的痕迹。

　　谢天问知道燕随山的小道多，但还真不知道这么偏的地方居然也有一条。

　　“这时候上去干什么？景点都关门了，也进不去。”谢天问跳下车，在空间中翻出厚脚套穿上。

　　贺澄羽把车锁了，拿上背包和厚外套，向小道走去：“我们不去景点，景点没什么意思，人人都去看，也看不出什么新花样来。我带你去我大学时候的秘密基地。”

　　贺澄羽抱起谢天问，穿过小道底端碎石垃圾最密集的地方：“好了，剩下的自己走，我不会再抱你咯。”

　　秘密基地？谢天文心中一动，不由得期待起来。羽大的大学生活、羽大的过去……

　　“已经毕业六年了，也不知道那地方还在不在。”贺澄羽挠头，“希望还没被铲平了。”

　　过了最开始的一段路后，坡度逐渐变大，山体陡峭起来，但仍然不算难爬。因为一块又一块突出的石块和斜刺出的树干如同自然形成的台阶，迎接着两人向上攀登。贺澄羽低伏身体、手脚并用，灵活得像是山林的野兽，汗水还没等渗出皮肤，就被夜风拂去，没留下一点踪迹。

　　“这里算是众多上山小路中比较陡峭的一条了，但是我很喜欢，因为它几乎还保存着自然的原貌，爬起来也最有趣。”贺澄羽边说边回头，发现谢天问已经喘得说不出话了。

　　“你这不行啊……”贺澄羽停下来眨了眨眼睛，“之前我在你家的时候就想问来着，你拉着我跳车的时候动作不是挺敏捷的？怎么爬楼、爬山这么费劲？”

　　“呼——那我哪知道，也许……人都是、有潜力的吧。”谢天问甩了甩头，觉得爪爪很闷得慌。狗散热就是依靠爪子和舌头，现在带上了脚套，相当影响他散热，但是不穿他又害怕脚掌磨破。

　　“加油！已经爬了一半了，全程一共也就只要二十分钟罢了，很近的。”

　　你的二十分钟可能我得爬一个小时吧，谢天问无奈地想。

　　“到啦！你可以休息了。”又过了半个小时，贺澄羽总算是为谢天问带来了喜讯。后者直接趴下了，然而前者汗都没出。

　　“别直接这样趴下，回去洗起来费劲。”贺澄羽把他拉起来，他干脆在贺澄羽手里拉成了一个条——猫条挺常见的，狗条就不太常见，写手先生表示这算是长见识了，“快点儿！起来起来，再站会儿，等我铺个塑料布。”

　　谢天问不得已还得站着，四条腿抖得筛糠，垮着个批脸，感觉半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你哪来的塑料布啊？”

　　“下车的时候在车后箱里拿的，你没看见啊？”贺澄羽从包里拿出叠好的塑料布——当然不是之前晾在衣架上的那叠，而是更薄的用来野炊的那种。“陶映红这段时间很喜欢野营，类似这种东西，在车后箱里准备的很齐全，如果不是这片地太陡，我甚至可以在这里支个帐篷，我们就这么睡了。”

　　如果有帐篷的话，就这么睡似乎也不错。谢天问想着，目光随着贺澄羽的动作向前延伸，终于关注到了周围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