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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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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亚瑟的桌上有三张照片,自己的,泰勒的,维多的。那是他们的少年时代,维多和自己十五,泰勒十七。
维多一身运动装,头发都梳后面别好。抱着一个网球包笑的明朗,大有跋扈的气势。
泰勒一身黑白行头,瘦瘦高高的,手臂与身体间松松夹着几张乐谱。他戴着眼镜,微笑,背后是校园里那棵苍翠了几十个夏天的老树。那时他刚参加完学生音乐会回来。
自己穿着球衣,背后是猛烈的阳光。皮肤晒成小麦色,个子很高,全身上下散发着健康与青春的气息。那年他当上校足球对的队长,泰勒却要走了,出去留学。
然后他回来了,又走了。他不在的时候亚瑟就会看这些照片,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些百看不厌。
这次泰勒回来后,不走了。呃……怎么说呢?亚瑟想。
很复杂吧。亚瑟用这种含糊的字眼敷衍自己。
有天,他看到哥哥大人竟然在很认真的,准备着什么……
泰勒难得端端正正钉在书桌前写东西的,他是就算被人约了稿写乐评,也能和催稿的编辑势均力敌的强人。
亚瑟挂到他身上:“哥,这什么?法国民间音乐发展史?啊,写的那么工整!我竟然看懂了!”
“好重啊,亚瑟。”骨头架子伸手,用惯用的蓝黑色钢笔敲亚瑟的脑袋。
“你写稿也不会写的这么认真啊?”
“因为皇音邀我去讲课啊~~第一次认真点呗~~~”
“啥?”亚瑟呆住了,这家伙,讲课?
“哥哥我要去教书育人啊~~你不满?”
“……你?教书凑合,育人就算了吧。”
“当年蒂苏利尔教授还希望我去作他的助教,现在我去的话就是他的同事了……哎呀哎呀……”泰勒靠到椅子背上,感叹。
蒂苏利尔?亚瑟知道,就是那个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教授,作曲系的,泰勒是他的得意门生。两人又是很不错的朋友。
不过,那位教授,出了名的严格,又很刻薄,最善于拐着弯骂人。虽然学术做的很厉害,可学生都对他敬而远之,真不知道泰勒怎么和他混在一起。
“那你以后不就是教授了?”
“是啊~”
“当你的学生一定很惨。”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亚瑟干笑:“我不试就知道。”
结果泰勒真的跑去教书了,不用想也知道,这位蒂苏利尔教授的得意门生,自然也继承他的教学风格。
不过也改进许多。比如说,蒂苏利尔教授的言语通常只是刻薄,而他的言语温和许多,却让学生感到寒气四溢。
当然,都是一样严格滴~~
亚瑟觉得,泰勒和蒂苏利尔,呆在皇音,为害一方,真是苦了那些纯洁的大学生们。
还有一点,这位年轻的讲师虽然总让人觉得寒气四溢背后发凉,又喜欢拐弯骂人,冷嘲热讽,却异常受学生欢迎,一是因为讲的好,二是因为张的好。
十年前,皇音中的风流人物是蒂苏利尔,现在换成了他的得意门生泰勒公子。
他的学生,不叫他老师,不叫他教授,也不叫他先生,他们管这个英国阔少叫——“公子”。
亚瑟吃醋了,后果很严重。
严重的后果体现在泰勒身上,体现在他每晚被亚瑟强制进行的剧烈运动上。
第二天,他得撑住快要散掉的骨头架子,若无其事的,微笑着去学校。
学生们依旧喊他“公子”,却不知公子也很有狼狈的时候。
不过公子是会把狼狈藏起来的,因为公子的狼狈是幸福的,不愿和别人分享的。
亚瑟每天开车来接他,清纯的学生们就高高兴兴,因为公子的弟弟也很帅,他们有两个帅哥的机会。殊不知这两人凑在一起,他们已经损失了一对帅哥了。
终于,公子挨到放暑假了,放暑假了就代表亚瑟能少吃醋,要吃醋就意味着……泰勒在心里小小雀跃一下。
“哥~”维多突然冒出来,“你不觉得我们今年少做了什么事么?”
“是哦。”亚瑟也突然想起。
只有泰勒茫茫然:“什么事?”
“我们今年少了郊游哎。”
泰勒突然想起,从前他还没出去游学的时候,每年春末夏初都是要和亚瑟维多一起出去的,今年因为三人都忙,竟然忘了这事。
“现在补一个吧。”泰勒提议。
“还有……”
“今年带D.C去好了。”知道这两人想说什么。
“哦耶~~~”二人欢呼。
于是他们拐了D.C,趁着阴阴凉凉的小晴天,一精二傻一茫然,开着车去荒郊野外的草地。
一精坐在副驾上,二傻坐在后面,一茫然当然茫然的开着车。
“BOSS,我们要去哪里?”某人茫然地开口。
“往前开,找个乱葬岗,把你埋了。”
“是啊是啊嗯哼哼哼哼~~”二傻附和。
“啥?”茫然者除了茫然,似乎有些恐惧了。
郊游,即郊外旅游,呼吸新鲜空气,制造生活垃圾,扑捉无辜昆虫,虐待青青草皮……
他们找了树荫坐下,开了瓶啤酒。
四个人说话,很能扯,扯着扯着就从古典音乐扯到中餐馆。
对于中餐馆,亚瑟的回忆很不好。
那次,泰勒把他骗到中国,人生地不熟没关系,他有地图。关键的是,他不通中文!若是和泰勒走散了他就彻底没戏了。
所以他也只能战战兢兢跟着哥哥大人走,时不时小小声提出建议。被泰勒干脆的屏蔽。
“亚瑟,这家餐馆据说很不错哦,要不要试试?”泰勒一面说,一面踏进去。
亚瑟抬头看看招牌,有一个字他看懂了,是“面”,然后是“牛”和“羊”,接着就不知是什么了。
进了餐馆要点菜,亚瑟对着中文菜单凝视了两秒,然后把它推给泰勒。呆立了半刻,又要了一份菜单,盯着上面的图片看。
终于,他找到了似乎不错的东西,虽然他看不懂。
“哥,你看这个怎么样?”他指了几个字给泰勒看。
“亚瑟,那是猪肝。”
亚瑟的脸一下子变僵硬了:“那这个呢?”
“那是猪心。”
亚瑟有些害怕了:“那这个呢?猪……肚……是不是很肥?”
泰勒叹了口气:“亚瑟,那是猪的胃。”
亚瑟开始颤抖:“那这个好了。”
“那是猪舌头。”
“这个呢?似乎……很漂亮。”亚瑟有点想吐,他一向排斥动物内脏。
“啊?这个吗?这是眼睛。”
“什么?眼睛?”亚瑟瞪大的灰眼睛里满是惊恐。
“你记不记得有次我给你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就是他们刮下来的眼睛,没地方放,所以卖给饭店了。”其实那是羊眼。
亚瑟黑着脸思考了片刻:“我不信,你我那么多天没见,你得刮多少眼睛?”
“我又不是‘士’,为什么要刮眼睛?”
“那谁是‘士’?”反正他不信现在中国还有因三日分别(其实三是约数吧少爷)而落下终身残疾的人。
“中国古代有很多‘士’啊,那时候交通又不方便,经常‘三日不见’的。”
“可是刮眼睛……”
“因为‘士’比较特殊,他们的眼睛会迅速长好,方便下次再刮。其实这些都是古墓里挖出来,被卖到这里吃的。”
“天呐,太痛苦了。你们怎么什么都吃?”
“我们又不信教,当然有什么吃什么啦。”
“真可怕。”亚瑟还是有点不信,人吃人……古墓里挖出的眼睛,还没腐烂……怎么听都像是泰勒小时编出来吓唬人的鬼故事。
“怎么样,要不要尝尝?”
亚瑟打了个哆嗦,说:“我要完全没有动物内脏的东西。”
泰勒无奈地看着他,然后对服务生说;“给他碗米饭好了。”
后来,亚瑟了解到那家店的全称,叫“牛羊杂面”什么的……虽然那不能完全代表中国的独具特色的菜式,却让亚瑟对中国饮食产生了异常的恐惧心理。
亚瑟讲述了他痛苦的回忆,维多利亚和D.C抱着肚子笑了好久。泰勒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看来有必要纠正一下你对中国菜的印象,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中餐馆……”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亚瑟听的毛骨悚然。
天色已晚,金辉染遍了天际时,总能引起人的伤感,能勾起人对往昔的回忆。
几个人对着夕阳,深深的叹气,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在短短的草坪上,恋恋不舍。
他们站了一会,然后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公路上根本没人,维多利亚开车,D.C端端正正坐在副驾。而亚瑟与泰勒两人,在后座调情。
“妞,从了我吧。”亚瑟搂过泰勒的腰。
泰勒软在他怀里,腾出一只手揉亚瑟浅褐色的脑袋,阴阳怪气道:“爷抽根儿烟,妞就从了爷。”
亚瑟掏出泰勒口袋里的烟,扔到车前面,抬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从不从了爷,可由不得你。”
D.C觉得全身发麻,抖的很。维多利亚听着他们调情,一言不发,脸色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D.C惊恐地看着车前的时速表,由六十五一直加到九十五。而后面两位却什么感觉也没,继续调情。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D.C,坐稳。”维多利亚开口。
D.C点点头,接着是急速的刹车,“嘶啦”一声,他的身体因为惯性向前冲,还好有维多利亚的提醒,才没把自己那张儒雅书生脸变成儒雅大饼脸。
“啊!”后面两人同时惨叫,撞到前面的车座靠背上。
“你们两个,收敛点,听见没?!”
“小的知错!望大人谅解!”后面两人痛哭流涕承认错误。
郊外很远,夜色已深。只是寂寞的人不在寂寞,不在对前面起伏的似是无尽头的路感到孤独的恐惧。
不知不觉,泰勒靠着旁边的人睡着了,安心的,无所顾忌。
他的世界,正是破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