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绮年暮雪

7、恶意之二

　　“可以跟你谈谈吗？”
　　卢嘉虞俊美得仿佛神祗的脸从丁香树下冒出来，不仅仅是冰羽，连想霞也意想不到。他的神情平静淡漠，似乎干净得不染灰尘，什么男妓，什么皮条客，都似乎与他毫无关系，他只那样随便一站，已经有高贵雍容的气度。
　　冰羽怔一下：“你……找我？”
　　“嗯。”卢嘉虞的声音很轻，但目光只坚定地落在她素净的脸庞上。
　　想霞看不惯他对她熟视无睹的态度，但她又控制不了对他的鄙夷，非常矛盾。但是要和这样的男人斤斤计较，太失身份了，她不干。她讨厌低三下四、不干不净的廉价男人！
　　“可是我和想霞有约，不好意思。”
　　冰羽懒得看想霞那副看好戏的表情，只是若无其事地向卢嘉虞道歉。
　　那就没有下文了吗？
　　想霞连忙摆手摇头：“没有关系！反正那部电影我已经看过了，我是怕你一个人看寂寞呢！如果你们有事，不必管我，我先回家好了！”
　　呵呵，这两人之间绝对“有事”，她想看下去，看什么事情都处心积虑的杨冰羽，会跟男妓卢嘉虞发生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
　　冰羽那自命清高的人生被卢嘉虞添加污点，多么大快人心！
　　嘉虞又向前一步：“麻烦你，杨冰羽！”
　　这样客气的卢嘉虞，冰羽前所未见，若再推三推四的话，反而更惹人怀疑。冰羽不怕萧想霞幸灾乐祸不怀好意，只是明白要是和卢嘉虞过多接触将后患无穷，于是决心快刀斩乱麻，迅速解决问题，免得夜长梦多。
　　她想一下：“那也好，那要你先回去，想霞。”
　　“没事没事，我……”
　　想霞还没有说完，已经远远看见秦潜阴沉沉地走近，连忙打住话头，看向那位天之骄子的一脸大便。
　　冰羽知道秦潜早晚要来找麻烦，但料不到来得如此之快，所以微微一愕，并迅速恢复平和。
　　“这么巧？”她的笑容淡雅。
　　秦潜根本不看她，只向卢嘉虞伸出手：“恭喜你获得‘拔萃’奖。”
　　在冰羽看来，秦潜的脸带着几分狰狞。
　　想霞在旁边话中带骨的说：“是啊，卢嘉虞的成绩出类拔萃，哪有可以匹敌的人呢？”
　　冰羽连忙暗暗拉她的衣锯，可惜为时已晚。
　　秦潜回头对想霞冷冷一笑：“没错，接下来的审查，要通过才好，可别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痛脚啊。”
　　“卑鄙。”
　　虽然萧想霞只是无声地说着，但因为不久前才被别人相赠该形容词，秦潜哪会看不懂，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不过大敌当前，他还不想自乱阵脚。
　　冰羽想缓和气氛：“对不起……”
　　“不必！”
　　看见杨冰羽就想起宋律俐，更想到那根瘦竹竿程峻，秦潜只觉得那男人的可恶程度比所有人都高数倍。
　　卢嘉虞无动于衷地看着莫名其妙地喷火的秦潜，根本没把他的阴森放在心上。
　　最后，他再对冰羽说：“时间还早，我有车，你想去哪里？”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秦潜和萧想霞同时对他露出鄙视的表情，冰羽看在眼里，心情说不出的难受。
　　再想置身事外，好难。
　　大家都在一起念书，身份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不能宽容一点？没有人愿意自己出身不光彩的吧，他们凭什么以为自己高人一等？
　　“我没有想去哪里，就在这里谈也一样。”她说话的技巧非常高明。
　　嘉虞略略一瞥想霞，淡淡说：“不必，谁知是否有人心思绵长好比万里长城，把光明正大的谈话变成苟且偷欢。”
　　就是冰羽再镇定自若，也被他露骨的话弄地脸上发红。
　　嘉虞字字带刺，想霞真的意想不到，还有那冷漠的一瞥，仿佛已经看透她的最好讽刺！她觉得深深不忿。
　　装模作样的男女！她不想管，也不想同流合污！
　　只要好好看他们怎么乱搞好了！
　　要看冰羽冷静的面具崩溃，就足够了。
　　秦潜也顿时一肚子火。
　　为了打败卢嘉虞，他不惜揭发卢嘉虞的背景，心里虽有几分做贼心虚，但原来一切都是徒劳无益，奖项最后还是落在卢嘉虞手里，他暗暗气个半死，现在更被人加以讽刺，心中的怨恨，不言而喻。
　　早料到居心叵测的人暗自咬牙切齿一样，卢嘉虞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犹如阴霾天里的一线阳光，美丽耀眼。
　　谁占了上风？
　　冰羽察言观色后，只好向生气的人温和解释：“我很难推却大帅哥特优生的破天荒邀请，先走。”
　　亏她还能谈笑间轻松用一句话撇清嫌疑，更显出缓和气氛的大将之风，转眼便把自己夹在中间的尴尬局面扭转，较之卢嘉虞更加高竿。
　　这四个人，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是此时此刻聚在一起，却在几句之间波涛暗涌，心机的深沉，比许多阅历深厚的人更厉害。
　　假如其中一人换成宋律俐，恐怕对大家的心思懵然不知，但现在谁都知道，哪个是赢家。
　　看着那对看起来赏心悦目如神仙人物，但又极端聪明可怕的男女走远，萧想霞才想起，刚刚秦潜对她的态度非常恶劣，所以她狠狠瞪他一眼。
　　“装模作样的三八！”
　　秦潜以牙还牙的回敬她。
　　要是别人也还罢了，偏偏萧想霞就是绝对忍不下这口气——她有美貌有头脑，一直以来大家都把她当成公主一样在呵护着，谁都没有对她说过重话，更别说这样刻薄的指责了。
　　她那水样的柔美脸蛋结冰了：“是吗？”
　　既然大家都知道对方的底细，秦潜懒得再装，也不想继续话不投机，只冷淡地白她一眼，就回头大步流星离开。
　　岂有此理。
　　想霞的好战之心迅速燃烧起火焰。从来没有人这样藐视她，包括那个虚有其表的卢嘉虞，也没有出言不逊。只有这个自命不凡、目空一切的大男人主义者才会对她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她会好好记住的，教训总会来临。

　　“你要我陪你逛街？”
　　冰羽很难忍受这种莫名其妙的“约会”，明明诚意十足地邀请她出来，但卢嘉虞始终没说话，就是走在繁华的商业街上，他也默默地一马当先走在冰羽的前面，脚步迅速得几乎没把她丢下。
　　就是再好的耐性和修养，她也无法继续保持一样的沉默状态。
　　那位令路上所有女孩子纷纷施加注目礼的性格巨星终于停下脚步。
　　“我已经通过‘拔萃’的初审，还有政审一关，就能拿到奖金。”
　　“恭喜你。”没有必要向她交代的，冰羽不知道他的用意何在。
　　也许就象律俐说的那样，他们气质相若，身材同样高挑，站在一起非常赏心悦目，好象是最合适的一对——就算他们本来就毫不相干。路人对他们的目光中除了羡慕，就是明显的嫉妒，使冰羽觉得如芒刺在背。
　　嘉虞的眼睛落在她脸上：“报酬。你不要报酬吗？”
　　嗯？冰羽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想欠谁的情，但你之前为我说情的事我还没有忘记。”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完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多嘴’什么时候变成‘说情’了？”
　　冰羽无畏地回视他，几乎没想冷笑，但她还是选择不亢不卑地别过身，客气回答：“不必，举手之劳，我说的是心里想的，没为谁。”
　　“但报酬是要给的。”他拦住她，非常执拗。
　　他把她看成什么了？勒索？她人格有那么低吗？不过就是连她自己也几乎不记得的鸡毛蒜皮！
　　老是“报酬报酬”的，冰羽有种难以言喻的屈辱，总觉得他在侮辱她的同时，似乎也在大声疾呼自己难堪的兼职，即使再好修养，也不可能忍受！
　　惹火她的话，后果是很严重的。
　　“平白的受不起什么‘报酬’，我认认真真的做自己的工作，说自己想说的话，不欠谁也不为谁！对不起，我没有想过那会让你产生欠情的想法。”
　　卢嘉虞很佩服她坚忍的功力，甚至觉得她真的并非浪得虚名，不过——她这样老是公事公办的样子，非常刺眼，说的话也异常不中听。
　　他们明明就生活在比什么都真的现实世界里，看所有或美或丑的真，他讨厌伪装的美好。
　　“为什么不把话说明白？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就不难明白什么叫‘一买一卖’！”那张俊美的脸开始结冰。
　　这是人来人往的大街，这人脑袋在想什么啊？！
　　冰羽觉得她已经跌进了另一个世界，只好叹气。不过，这样的人，苦口婆心说道理绝对是行不通的。
　　“好，我知道了。天气挺闷热的，现在到咖啡厅去好吗？我想凉快一下。”
　　嘉虞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女人，在想什么？老是转弯抹角的要怎样？

作者有话说

　　谢谢喜欢的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