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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伥鬼01 ...

  •   渝州城被一清一浊两条江环绕,清江穿城而过,把城区划成两个世界。

      陆公馆落在中间的江州大道上,周围好大一片都住得是当时一起迁过来的达官贵人。

      这个地界的春天来得迟,陆斯年从家里带过来的厚衣裳都还没放,就被江夫人带着做了好几身衣裳,都是最时兴的样式。

      趁着这日春光大好,太阳也好,照得人都暖和,陆斯年一大早就被江夫人带着出门,说是今日带他去江边寻春,顺道去试前些时日量的衣裳。

      江夫人好说歹说地将心情一直低落的陆元漪哄出了门,这会儿和骆青语一道上了前一辆车,陆斯年动作慢了些,只好上了后面一辆。

      待坐上车时,陆斯年才发现开车的人是陆元修,开车的陆元修像是刚从哪里办事回来,穿着不似上一次潇洒,而是正正经经穿着一套深色的西服,只是解开最高头的颗扣子,就显得散漫起来。

      陆元修兴许是累了,搭话的兴致不高,陆斯年也安静地窝着。

      “到了”,停下车,陆元修一边下车,一只手就插进头发里,把自己早晨弄得服帖的头发给抓弄散,又脱了外套搭在臂弯里,变戏法似的从车里摸出来把木头扇子,“唰”地展开,微风带着风流气扑了陆斯年一个满怀。

      前面的江夫人转过身来招呼他俩过去,陆元修合起扇子,修长的手指捏着扇骨,亲热地走在陆斯年前头,时不时侧头,拿着扇子敲敲陆斯年的肩膀,指给他看熙熙攘攘的街上有哪些有意思的小商贩。

      待被陆元修拿着扇子敲到第八下时,一行人终于停在了一家几层的小楼前,这家店处在这大街的尽头处。

      江夫人是这家店的老顾客,辅一进门就有相熟的人迎着上楼试衣服。陆元修抄着手站在一旁,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上楼梯到一半的陆斯年回头唤一声:“元修...兄长?”

      站在楼梯旁的骆青语替人回道:“他就不用我们操心了,他是这里的少东家。”陆元修像是配合似的,对着陆斯年笑着抬抬下巴,示意不用管自己。

      楼上的江夫人也叫了斯年,陆斯年只得三两步上楼试衣服去。

      从楼上下来一位穿着长衫的男子,看着是白净稚气的样貌,下来得有些急,险些撞上骆青语,怀里还抱着一大摞料子,丝绸的棉的连同厚重的毛料都有。

      “诶呀,对不住对不住。”那人险险站稳,就连连作揖道歉,“撞到这位小姐了,不好意思。”

      骆青语不在意地挥手道:“这位小哥怎么抱着这些料子,是要换掉么?”

      谢千见眼前这几位客人的穿着打扮,料定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刚刚又险些冲撞人家,放下料子便转过身答话:“眼见着开春了,这些毛料就要压箱底,掌柜的还让我选一些鲜亮的绸子摆出来。”

      说着指给几人看,细长的手指拎起布料到骆青语面前,“这样的料子衬您的肤色,适合开春后做件裙子穿。”骆青语名字里带个青,平日里也爱穿带点青绿色的料子,眼前这块布就很是合她的眼缘。

      刚要凑得更近一些,横空便出来把扇子,“那我合适哪样的料子?”陆元修站在旁边施施然地撇了个眼神,“来个人给这位夫人捡些青绿色的绸缎料子挑。”

      “嗯?”陆元修凑得近了些,谢千缩了缩,想起自己师父说的话。

      “诶呀,元修不要欺负人家小学徒,快上来看看斯年的新衣裳。”楼上的江夫人今天的兴致很高,特别是她看见陆斯年乖巧地换了好几套衣服之后,显得更高兴了。

      要知道换了自家的陆元安,恐怕换了两件就要找借口回军/中,陆元修倒是每次都陪自己来试衣服,只是太风流,一会儿看不见就凑到哪个可人儿面前去了。

      眼见陆元修要上楼,谢千就打算开溜,没想到被陆元修摸了两把头发,半推半拎地搂着上了楼。

      上了楼把人往前推了推,“让他给斯年看看,他是谢玉儒的小徒弟。”

      “诶呀,你是玉儒的徒弟呀,许久未曾见过你师父。”江夫人开心时说话的调子像在唱歌,“当时他和阿莲,唉。”后面两个字的语气沉了下去。

      旁边的陆斯年不明所以,坐在旁边跟雕塑一样的陆元漪看他没懂,补了一句,“我们的姨妈。”

      陆斯年恍惚想起之前母亲接到家中来信,很是哭了一场,杜阿嬷说是母亲最小的妹妹上月因为难产去世了。

      是以陆斯年一直以为这位姨妈没有孩子,没想到陆元修就是这位姨妈的儿子。

      “我也许久没有见到过他了,上次去拜访被拒之门外了。”陆元修好像没怎么受影响,“今天是我妈的忌日,我等会儿再去看看他。”

      那方的江夫人像是想起什么,把自己手上拿着的料子放下后展开摸了摸,又想要对陆元修说些什么的样子,张张合合没说出来,只是点点头。

      陆斯年在陆公馆这几日,见到的都是江冉枚开心的样子,这么忐忑的样子倒是没见过。陆元修拿起桌子上的布料朝着江夫人身上比了比,对着旁边站着的几个裁缝师傅说道:“这块料子不错,给舅妈裁件旗袍吧,走我这边的账。”

      “既然是江夫人的衣服,那我来做吧。”从陆斯年背后传出一个男子清润的嗓音,“几位好久不见。”谢玉儒的眼神在陆元修身上停滞一下,又转向了别处,“少东家。”

      陆元修在谢玉儒进来的一瞬就撒开了自己放在谢千后脖子的手,不自然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惯常活跃气氛的角色都是陆元漪和陆元修在做,这会儿两人都成了哑巴,氛围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谢千钻到谢玉儒背后,嗫喏地喊了声师傅。谢千像是年轻时期的谢玉儒,不过看上去更活泼,没有谢玉儒那样沉静。

      “你去看过她了吗?”陆元修上前一步,恰好堵在谢玉儒面前。

      谢玉儒抬眼,平静地盯着自己故去好友的儿子。

      17年夏,正跟在师傅屁股后面搬料子的谢玉儒很无奈。

      不知道陆家的这位小姐受了什么刺激,每天都要来店里找他说话,虽然她每次来要么捡些新料子要么拿点新衣服要么介绍自己的朋友来做衣服。

      可是这些都和谢玉儒没有关系,毕竟他只是个只干活又没有分红混饭吃的小学徒。

      他爹本来是个秀才出生的教书先生,可是科举考试在什么什么新里被叫停了,他爹受了刺激一气之下投湖死了。他娘……他娘生她妹妹时也早难产死了。

      总之他爹死后,家里就剩了他和3岁的小妹妹。

      就算他爹不投湖自杀,也活不长。跪在他爹的灵堂里,低着头和懵懂的妹妹对视。

      谢玉儒心里想,他死了,你怎么办。

      他爹在死之前染上了抽大烟,家底早就空了,连这个所谓的灵堂都是找村里人东拼西凑凑起来的。

      “啪!”旁边的写着挽联的一块破木板掉了下来。

      这块木板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人,表面被削得坑坑洼洼和纸一样薄。

      谢玉儒不说话只是低头搂着自己的妹妹谢玉风,思考着两个人明天的饭从哪里来。

      第二天的饭有了着落,因为谢玉儒找到了个学徒工干。

      这家成衣铺的掌柜是谢玉儒刚死老爹的发小,他俩小时候一起在学堂里念过书。

      眼见着谢玉儒才十多岁,家里亲人都没了,就剩了个3岁的小妹妹,起了一丝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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