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龙骨冢(5) ...
-
郁礼睡的很香,鼾声一声比一声响,他翻了个身裹紧被子,嘟囔了一句:“好冷。”
房间里气温越来越低,地毯上肉眼可见地结了一层薄冰,屋顶的龙骨透露出冷冷的肃杀之意,影子越来越长,像一条巨蛇直起了身子。
蛇?
阮冬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声音颤抖着问:“沈从澜,你看的到吗?”
手心出了一层薄汗,阮冬想舔舔干燥的嘴唇,发现脸部肌肉全都僵硬地不受控制。
余光里看见沈从澜端坐在沙发上,他沉默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嘴角是上扬的,眼神里含着笑。
阮冬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沈从澜被魇住了,他的影子也被拉得老长,随着烛光的摇摆忽明忽暗,他拿起桌上剩了半杯水的玻璃杯,毫不犹豫地倒在了附近的两个烛台上。
烛火噗嗤一声熄灭。
房间陷入到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其他任何声音,静悄悄的,前一秒还能听见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后一秒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怪物的影子更实了一些,甚至有了一些实体的质感,阮冬看见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
阮冬苦笑,在车上他和这玩意儿对视的时候就有预感会找上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他看起来很怕光,从出现起就一直缩在那堵比较暗的墙上。
在沈从澜灭掉两支蜡烛后,怪物盘着身体朝阮冬游过去。
沈从澜走到第三支蜡烛前,他四下看了看,杯子里仅剩的半杯水被他用来灭了火,这蜡烛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不管怎么吹都还有一点火星子,没过多久就死灰复燃又烧了起来。
兽瞳散发着极度危险的光芒,黑色的虚影爬上床,绕着阮冬的身体一点一点缠上他的脖子,阮冬甚至能感觉到这怪物的鼻息。
沈从澜无声地看向阮冬,他说了句:“好。”
阮冬知道他是被怪物控制了,怪物在用一种阮冬听不见的声音和他交流,沈从澜拿着灭不掉的烛台走到阮冬床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阮冬,单手掐上阮冬的脖子。
手下逐渐用力,阮冬渐渐喘不过气来,他憋地满脸通红,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想不到自己英年早逝,死因竟然是被一个大帅哥掐死。
阮冬看着近在咫尺的沈从澜,这脸,真是没得说,烛火微动,好看的眼睛里一派清明。
等等……清明?
就在这个时候,火星子又点燃了烛芯,火苗蹭地一下冒出来。
怪物畏光,缠着阮冬身体的影子松开了一些,沈从澜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就是现在!
沈从澜把烛台抛了出去,床边可都是易燃物,火苗腾地一下升起。
光晕笼罩着阮冬的身侧,虚影如遭雷击,迅速地从他身上退了出去,影子在阮冬的床边一圈一圈地蠕动。
金属烛台传来一些冰凉,阮冬微微稳住了心神,刚才沈从澜掐他脖子的时候,阮冬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声音,它说:“你好啊。”
差一点就也被控制了!
沈从澜眼神暗了下来,站在床边,双手自然垂下,像个没有意识的机器人,黑影缠上他的身体,慢慢又攀上他的脖子。
阮冬动了动手指,冷笑一声,“死去吧你!”
烛台“砰”得一声向沈从澜砸去,窗帘是易燃材质,火星子碰到了上面,瞬间把那一片都点燃了。
同时,阮冬翻身起床,三步并两步扯过沈从澜的手,借着惯性把他往前推,回头看见郁礼还在睡,一脚踢在半梦半醒的郁礼身上。
火舌以燎原之势席卷而来,郁礼先是被烛台砸到玻璃的声音惊醒,懵逼间阮冬踢了他一脚,看见火正烧着他脚下的地毯,马上就快烧到他身上了。
阮冬开了门,咬着牙架起沈从澜往外走,心中暗骂:这个王八蛋!看着不胖怎么死沉死沉的!
他们走出来以后,郁礼一个箭步冲出来,卡在火舌燎到门口前关了门,只是没控制好力道,门与门框的撞击声震地楼道都抖了三抖。
门合上前,阮冬在未掩合的门缝里看见了一双怨毒的眼睛。
******
别的房间里传来了一些响动,有人在说话也有人走到门口趴着猫眼往外看。
K房间的声音隔得近的都听见了,但没人想多管闲事,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想看看那个房间的人是死是活。
是活的,但看起来很狼狈。
郁礼的外套衣角被火燎着了,此时正把外套往地上一摔,人赶忙踩上去灭火,这里太冷了,他得抢救一下他的衣服,不然得冻死在这里。
阮冬的手心淌着血,刚才他差点被怪物控制住,不得不用烛台的尖端划破掌心,通过疼痛保持清醒。
三个人里沈从澜看起来是最轻松的,他坐在地上靠着墙壁,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就像睡着了正在做着美梦。
他们的房间对面是J号房,门锁转了一圈,有个圆圆的光头挤了出来,胸口挂着的牌子是梅花J。
梅花J惊异道:“你们这是遇到啥事了啊?”
其他房间的人纷纷竖起了耳朵听,K号房发生的事情也有可能会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多了解一些有时候恰巧就能保命。
郁礼:“我正睡着觉呢,就突然着火了。”还看到了个奇怪的东西......
阮冬给了他一记眼神刀子,郁礼没说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那个怪物的存在阮冬并不想让别组的人知道,如果线索也是有等级的话,这应该是个等级较高的线索。
毕竟差点要了他的命!
阮冬眼眶里蕴着眼泪,指着沈从澜说:“别看他长得人模人样的,心思却坏的很,看见我的另一个伙伴睡着了,就想对我图谋不轨!”
“我拼死抵抗才护住了自己的清白。”
“呜呜,结果不小心把房间点燃了。”阮冬捂着脸,肩膀一怂一怂,小声呜咽着。
她脖子上有一圈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众人看向沈从澜的眼神变了,没想到这小子玩得这么花!
******
沈从澜觉得自己的身体泡在一汪水塘里,身体随着水流沉沉浮浮的,有个声音在和他说话,他下意识地跟着那个声音走。
手下是温软的皮肤,那个声音说:“杀了他。”
沈从澜的手慢慢收紧,他能感觉到皮肤底下的脉搏,血液极速流淌着。
突然,他的肩膀一阵剧痛,脑袋变成真空,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时间仿佛被拉长到无止境,他觉得自己很困、很困。
清晨的第一束光照进来的时候,沈从澜眼皮动了动,睁眼是一片灰扑扑的世界。
门被敲地响破天,整个房间都随着门框嗡嗡震动着。
等等,房间?
沈从澜猛地坐起身,房间里猩红的墙纸被烧成了灰烬,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水泥。奢华贵气的窗帘烧没了大半,还剩下一小截被压在满地的碎玻璃片下。
窗户的玻璃有一大一小两个洞,大的够一个人钻出去,小的大概有拳头那么大,破洞周围碎裂成蜘蛛网一样的形状。
沙发和床烧的只剩下个骨架子,阮冬靠在墙角,头歪着正在睡觉。
沈从澜心里略微有数了,昨天那影子出现后他没了意识,后来发生了一场大火。
门外还有人在喊:“客人,请开一下门。”
阮冬暴跳如雷,怒气冲冲地起身,他要看看是哪个老王八蛋大早上吵人睡觉!
打开门,发现是昨晚上领他们上来的侍从。
阮冬很不客气地问:“有事?”
他一副你最好有事不然老娘活撕了你的表情。
也许是没见过这么凶的客人,侍从脸上的职业假笑看起来更僵硬了。
他手里拿着三把伞,递给阮冬:“昨晚睡得还好吗?查尔斯大人让我给贵客们送雨伞。”
不经意间看到了房间里的样子,侍从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这实在是太糟糕了!”
“这房间经历了什么!”
阮冬说:“昨天突然着了大火,麻烦给我们换一间房间。”
侍从连连道歉,说马上就汇报给查尔斯大人,给他们安排新的房间。
阮冬接过伞说了声谢谢,侍从讨好般地对他笑笑,走时给他关上了门。
阮冬伸手抵住,让门露出一条缝隙,侍从又敲响了下一扇门。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侍从的脚上,抬脚的一瞬间那里隐约会露出一些青色的皮肤,这次离得近了,依稀可以看到上面有干裂的纹路。
还想看地再清楚一些时,沈从澜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背后,阮冬被吓了一跳,差点撞上他的胸口。
沈从澜刚睡醒,嗓音沙哑低沉:“看什么呢?”
阮冬看见他就想起昨天差点被这个人掐死,一股子气冒出来,恶狠狠地说:“要你管!”
沈从澜低头看见阮冬脖子上一片青紫,诧异道:“你脖子怎么了?”
阮冬:“没什么,被狗咬了一口。”
沈从澜靠在门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阮冬,“我肩膀也好痛,也是被狗咬的吗?”
阮冬脸更黑了,不想理他,转身继续看侍从。
沈从澜浑然未觉自己讨人嫌,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你看那个侍从手里只有两把伞,而J房间住着三个人。”
阮冬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那个房间可能有个不是人的东西混了进去。”
查尔斯说这里会下雨,所以让人给他们送伞来,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是人,就需要撑伞呢?
侍从敲响了那个房间的房门,昨晚那个光头开门疑惑道:“怎么只有两把伞了?我们三个人怎么分?”
侍从满含真诚地向他们道歉,说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位客人,只准备了这么多伞。
光头嘟囔着,“算了算了,我们两个人挤一把伞吧。”
阮冬努力回忆昨晚的情形,半晌放弃了,天王老子来了也猜不出谁是活人。
侍从脑后跟长了眼睛似的,好像知道阮冬他们在看他,送完伞走的很小心,没有露出一点皮肤,经过阮冬他们房间的时候还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阮冬关上门。
阮冬:“他脚上的皮肤不太正常。”
沈从澜挑眉:“怎么个不正常法。”
阮冬想了想说:“青色的,而且有形状。”
郁礼撑着沙发起来,睁眼看见阮冬和沈从澜在说情话。
郁礼:有jian情!
陆续有人走出房门往楼下走,大家都想赶紧出去找线索,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看样子都没睡好,脸上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昨天下半夜没听到什么别的动静,那个东西应该没有袭击其他人。
方块3从门口路过的时候,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沈从澜,眼神在他身上从上到脚转了一圈,眼波流转,妖娆妩媚。
阮冬“啧啧”了两声:“她在勾引你耶。”
昨晚他那么抹黑沈从澜,竟然还有女人明目张胆的喜欢他。
果然,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沈从澜懒懒笑道:“你是吃醋了吗?”
阮冬决定以恶心制恶心,“是吖,人家不喜欢你看别的女人呢~~”
沈从澜的笑容越来越大,他看着阮冬的眼睛,认真的说:“你放心,我不喜欢女人。”
阮冬噢了一声,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好可惜哦,人家彻底没机会了呢,澜~哥~哥~”
*
五楼很快空了,只剩他们三个还站在这里没走,沈从澜看向走廊尽头,“往那看看去。”
那个据说玻璃坏掉的房间上没挂号码牌,本来也就是不会有人去住,侍从故意提及,可不就是为了吸引好奇宝宝前往。
郁礼弱弱的说:“要不咱别去了吧?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怪物?”
可惜没人搭理他的提议。
沈从澜压了压门把手发现打不开,门被锁了。他不慌不忙在裤子口袋里一阵摸索,掏出了一根铁丝。
接下来技艺高超沈师傅向两位观众展示了独门绝技,他用铁丝拨弄了几下,“啪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阮冬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沈师傅收起作案工具:“低调。”
这间房间也被火烧过,窗口的玻璃确实碎了,玻璃渣子掉了一地。这扇破窗户像一个丑陋的疤痕,撕裂了这座庄重美丽的宫殿。
一个连门口草坪都要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地方,为什么却对发生了火灾的房间不管不问呢?
沈从澜脚下踩到了一滩软烂的肉泥,是新鲜的。
窗户边有血迹,还有一副碎了一边的眼镜。
阮冬:“看来昨晚咱们五楼有东西在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