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煮茶》山禾之禾

7、茶亭行令

　　尹离到了亭子，悄悄坐到尹君后面，看众人饮茶行令。手里握着楚荆送的梅花，不住打量，越看越喜欢。
　　“不如我们换个新的行茶令吧。”因女眷不善饮酒，行酒令变成了行茶令。
　　“夫人请说规矩。”
　　杞阳侯夫人王氏道：“我这儿有一筒子牌签，我们击鼓传花，到谁处鼓停，谁就要抽两支签，签底各刻有一字，抽签者要将这两只签上的字一头一尾联成一句诗词，时间上也有限制，时间到了尚未做通，女儿家罚茶三杯，男子罚酒三杯可好？”
　　“很新奇的牌令，如此甚好。”奕安王道。
　　接下来，片刻工夫就准备妥当，开始行令。尹离也被安置在女眷当中，坐在尹君旁边。在座的尹离还认识杞阳侯的女儿安心昱，平南将军的女儿陆杨，陆琳，平西将军的女儿郑霜。
　　一侍从坐在亭子边缘背对着茶亭开始击鼓，伴着鼓点一红梅在众人之间传递，场面紧张热烈。鼓声突地一停，只见红梅恰好传到一少女手中，在众人的关注下，她抽取了两只签，签底分别刻有“采”字和“纷”字，只见她略一思索，吟道：采花香泛泛，坐客醉纷纷。果然世族多才女，众人称好。
　　接下来，红梅又传至平西将军的儿子郑岳。郑岳也抽了两签。签底分别是“少”和“奈”字，郑岳也脱口而出：“少壮几时奈老何”，众人道：“错了错了，没按牌令来，要将这两字一头一尾联成诗句，你的‘奈’字可是在中间的。”郑岳只得罚酒三杯。
　　在这过程中，小侯爷邵霖也来了，坐在郑岳旁边，不时拿眼睛怒瞪尹离，另尹离不快。尹离只垂头看向自己的白梅，还不住低头嗅嗅香味。这边传来红梅，尹离随手接过正要向后传，那边鼓点就停了。尹离无奈，众目睽睽之下只得抽了两支签，签底分别是“花”和“暖”字，尹离虽无意出头，但也不能在这种场合给姑母丢脸，便道：“花气袭人知昼暖”众人认可，又开一轮。
　　下一个中彩的是杞阳侯的女儿安心昱，想来安心昱也跃跃欲试许久了，欣然抽签，只见是“绿”及“梅”字，安心昱缓缓道：“绿垂风折笋，红绽雨肥梅”，念罢环视一周，享受众人或赞许或嫉妒的眼光。
　　在座的可能就郑岳的胞妹郑霜担心会被拿住了，郑霜出身将门，不擅长诗词，她传递梅花的速度最快，就担心鼓点停在自己手上。但不幸得是，鼓点还真的就停在她手上了。郑霜牙一咬，闭着眼抽出两支签，却是“一”字及“壶”字，郑霜左右思索，不得主意。尹离坐在郑霜对面，同情地望着她，郑霜也看向尹离，表情懊恼。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尹离灵机一动，捏起茶盘上的一片冰片，装作不经意地置于左胸前低头一嗅，然后笑着投进旁边备用的玉色茶壶中。郑霜茅塞断开，急道：“一片冰心在玉壶”。
　　“好句！”郑岳第一个替妹妹叫好，众人也纷纷称道。郑霜投给尹离一个感激的眼神，尹离笑笑。对这个豪爽的姑娘，尹离怀有好感。这一幕落入不止一个人的眼中。弈安王笑着望向尹离，尹离不愿与豪门高阀打交道，更不想引起众人注意，故躲开弈安王的打量，低头咂摸手中的茶杯。邵霖诧异地看看弈安王，又看看低着头的尹离，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又玩了一会，只见过来一人，俯向弈安王耳边说了几句，奕安王便打断众人道：“小王有要事，得先走一步了，众位请尽兴。”说罢，起身向众人致意，接着带着两个随从先走了。
　　“主角”走了，众人也玩了半日，有些乏了，便草草结束了茶亭之行。这次，邵唐并没在茶亭露脸，尹夫人有些意兴阑珊，但是午后就要打道回府，所以还是勉强带着几个姑娘绕茶亭的梅林又转了一圈，尹离走到与楚荆见面的白梅林，心里甚是亲切，不由自主往里探去，却发现不远处地上散落着大片白梅花瓣，旁边的两颗白梅树大概是被掌劈了枝干，梅花所剩无几了。尹离暗恼：这一定是那小侯爷的杰作！
　　上午游玩归来在北苑用了午饭，大家便收拾行囊，准备歇息片刻就起程。尹离此行的最大收获就是那一支白梅，爱得跟宝贝似的，亲自找了个红玛瑙瓶，灌了泉水，插进去，摆在脸前，不住地观看。尹君笑道；“这儿的白梅多得是，也不值什么，离儿怎么这么宝贝这枝花，莫不是意中人送的？”
　　尹离脸一红，道“没影儿的事，姐姐别胡说，就是看这花顺眼了呗。”
　　尹君还要开口问，尹离忙道：“对了，姐姐。上次你在邵阳侯府折的绿梅怎么没见，送谁了？不会是给邵枫表哥了吧？”
　　“你这死丫头，拿这话堵我嘴，看我饶你！”说罢，红着脸去挠尹离的痒痒。
　　“好姐姐，再不敢了，饶离儿这一遭吧。”尹离求饶道。
　　“随你吧，待会儿下山我们就不去讨饶姑母了，直接家去可好？”
　　“嗯，最好不过了，我也想父亲母亲和莫儿了。”尹离道。接着继续欣赏她的梅花，思绪却扩散开来。还要机会见荆大哥吗，他是不是也下了山，会落身于奕安王府吗？送我梅花是不是说明对我也有意呢？尹离美滋滋地想着，脸又渐渐地红了。
　　“离儿，别发呆了，该动身了。”尹君喊道。
　　临走前，昭清王府又派人送了各府几枝梅，用同样的玉脂瓶盛着。尹君和尹离也得了一枝胭脂梅。尹离还是宝贝自己的那枝白梅，把那胭脂梅抛给尹君。
　　一路顺利，到了邵阳侯府，尹君和尹离便下车辞别姑母，尹夫人笑道：“你俩这几日也劳顿了，回家好好歇着吧。代我向你们父母问好。”姐妹俩应承下来，正要起身，尹夫人又道：“离儿可是与奕安王有过交道？”尹君一愣，诧异地望向尹离。
　　“自然没有”尹离赶忙撇清。
　　“嗯，离儿这次表现得不错，茶亭联句还算敏捷。”
　　“姑母谬赞了。”尹离道。
　　“我也乏了，你们家去吧。”尹离姐俩便行了辞别礼，上车回家。
　　到了家，拜见了父母，尹离赶忙跑进房去寻了个陶瓷花瓶，打上井水，把白梅插上，置于窗前。
　　傍晚，因尹君、尹离回来了，家里准备了些比较丰盛的饭菜，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用饭。“君儿离儿这次去可有什么识见？”尹父问道。
　　“回爹爹，除了赏梅，也被姑母引荐给了几家官宦，见识了人家的气度和做派。”尹君道。
　　“这就好。你们平日也不便出外走动，跟着你们姑母尚可见见世面。”
　　“离儿，你们这次去见着人礼数上可周到，有没有给你们姑母添麻烦？”尹母问道。
　　“当然没有，娘你放心了。”尹离笑道。
　　尹莫看看尹离，笑道“二姐，听说梅山上还有贵族子弟的聚会，你有没有参加，回头给我讲讲细节。”尹莫和尹离年龄相仿，自小一起厮混到大，关系比尹君更近一层。
　　“我没怎么参加，倒是大姐去了次，莫儿还是向大姐打听吧。”
　　“莫儿若感兴趣，下次说给表哥，让他带你一道去看看。”尹君道。
　　“好好念书是正经，男子怎可成日家想着玩乐！”尹父训道。
　　尹莫暗地里朝尹离吐吐舌头，装作一副受教的样子，继续吃饭。尹离忍不住乐了。
　　“离儿，你也是，跟着你姐姐学学，好好磨磨性子，娴静不足，活泼有余。”
　　“是，爹爹，离儿知道了。”知女莫若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