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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干就干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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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下午茶的时间,不过落座的客人并不算多,但陈景溙还是忙到手忙脚乱。
陈景溙弯着腰,看着客人手指点着的菜单上的菜名,开始往小本子上记,但时不时地还要低下头去瞄一眼菜单。我跑堂大半年了,也没记得有什么复杂到需要多看几眼才能记下来的饮品或菜名。
磨叽了一会,估计都够我冲一杯咖啡了,陈景溙才记好了客人点的菜品,然后转身往巴台走,结果没走了两步又翻了回来,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从客人高举的手里接过菜单夹在胳膊下,然后一路小碎步跑到巴台前。
他将点菜单撕下来递给咖啡师,但忽然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将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只留下一脸迷惑的咖啡师不知道将刚要伸出的手又要伸往何处,只好看着陈景溙跑到出菜口,将那张纸片又固定在夹单器上才算了事。
于昊四下里张望着,“怎么没见路师姐?”
“今天不是她的班。” 我解释道。
“哎~让路师姐替你顶班的就好了……”
看着于昊满脸的遗憾,我到是挺羡慕他的。虽然我觉得他和路桐桐大概率成不了一对,但是至少他可以把喜欢表现出来,还可以把喜欢说出来……我将菜单丢给于昊,“喝啥,我请!”
“那当然是你请了……服务员!”于昊喊道。
“喊什么喊,没看见忙着呢嘛,等着!”我说道。
“诶~就算是你兄弟,也不能舍不得让人用吧。”
“要是路师姐,你使唤一个试试。”我说道。
“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我说。
于昊就这么梗在那里眨巴着眼睛看着我,忽然一副恍然大悟地样着说道,“我明白了,你压跟就不是带我来喝咖啡的,你就是来这里看人的。”
“瞎……瞎说啥呢?”
“你还不承认?”于昊往沙发上一靠,摆出一副柯南看破真像时才有的表情,“至从进门,你就一直盯着人家看。知道的是你俩关系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人家了呢。”
我的心跳忽然加速,“离谱……”
“你兄弟的确挺帅的。”
“还用你说。”虽然陈景溙的帅是一种事实,可是从于昊那张从不讨好别人的嘴里说出来,听着还特别受用。
“不过,比起我来,那还差一截呢。”于昊又说道。
“你可拉倒吧,川娃子长成你这样,真是亏了那天府之国的水土了。”有时候,我觉得于昊自信得都有点自恋了。不打压他一下,他能跟窜天猴似的窜天上去。
“你懂个锤子!算命先生说了,我这是南人北相,大富大贵之命!”于昊得意的说。
看来于昊的自信,已经脱离了自恋,上升为盲目了。 “苟富贵,勿相忘!”
“好说好说……那你先请我喝点东西吧,说话说得我舌头都干了。”
陈景溙将咖啡端给客人后,也快步走到我和于昊旁边。他和于昊四目相对了两三秒后,又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你不是有训练吗?怎么跑这来了?”
“回头再和你说这事,先帮我们冲两杯咖啡,都要拿铁……”
“我不要和他一样的,我要摩卡。”于昊马上说道。
陈景溙看了看于昊,又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一杯摩卡一杯拿铁。”我改口道。
陈景溙看着我的眼睛,“别的呢?”
“别的呢?”我又问于昊。
“气头上,没胃口,就这么着吧。”于昊说。
“那就这样吧。”我跟陈景溙说道。
陈景溙把目光落在于昊的身上,大概是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要求。谁知于昊摸了把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陈景溙愣了一下,显然是觉得自己碰上傻子了。他也没多说别的,转身走回巴台。
于昊盯着陈景溙的背影看了好一会,直到和陈景溙的目光相撞后,才转头小声和我说,“你兄弟还离家出走?我看着他是那种出门就会迷路的人。”
“你出门才会迷路,你们全家都出门迷路。”我说道。
“诶~说我就说我呗,怎么还捎带上我爹妈了呢……不过你兄弟也挺牛逼,能跑到上海来。我当年最多也就跑到新津……还是打车去的。”于昊居然还流露出了些许钦佩。
“那肯定,你也不看看他是和谁一块玩大的。”我说道。
“你得意个啥?我又没夸你……话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于昊问道。
“什么怎么想的?还能怎么想?离家出走就出走呗,这么大人了,又不是离了爹妈活不了。而且,我不还在这儿嘛。你以为谁家都跟你家似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
于昊张着嘴,又想不到该怎么接茬了。他吧唧了一下嘴,回头看了看陈景溙,“有意思,我这还是头一次见你替别人这么操心呢。”
“我替他操什么心啊……”
“别的不说……”于昊用指了指我的的鼻梁,又点了点我的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别说是为了你自己啊。”
“这么就扯到这了?”
“是啊,谁想和你扯这个的?我是想和你说羽毛球比赛的事呢。”
我有点郁闷,看来这个话题是绕都绕不开了。“那你是怎么想的?”
于昊看着我,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胡涂,你变了……你还是那个为了正义二话不说就开干的少年吗?”
“什么……什么呀!”先不说干不干,只是于昊说的事和正义有半毛钱关系吗?
于昊的目光忽然坚毅起来,“本来嘛,参加集体活动服从组织安排天经地义。可是被王蒙那么当众一嚷,咱俩要是退缩了,那岂不就把混学分的名头给坐实了?咱俩才大一呀,以后三年可怎么在学校混啊?”
“你撒手……”我试着把手抽出来。
“所以,双打咱俩必须上,而且只能胜不能败!”
“伤口……伤口……”我咧着嘴说。
“你答应我。”于昊捂得更用劲了。
“咖啡好了!”啪的一声,陈景溙几乎是将托盘甩在桌子上的。咖啡上的松叶形奶花在杯子的边缘蛄蛹着,在溢与不溢之间疯狂试探。
于昊连忙松开了我的手,规规矩矩地坐直了。
“这么快?谢谢啊!”我捂着被于昊握红了的手,心里还挺感激陈景溙的,他要是再不出现,我的伤口说不定真要被于昊给捏裂了。不过,我发现,陈景溙的脸好像比我的手还要红。
“那可不得快点,眼下这么火热,慢了不就赶不上热度了?” 陈景溙也不知从哪里学得阴阳怪气。
“哎~兄弟,有糖吗?”于昊问道。
陈景溙挂着银行大厅职员训练了三个月才有的标准微笑,“有啊!”说着,从围裙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糖条,撕开一角,还没等于昊阻止,就将整包糖一股脑地全倒进于昊的咖啡里。“不够吗?要不要再来一包?”
于昊打了个啰嗦,慌忙用手遮住咖啡,“够……够了!”
陈景溙依旧挂着微笑 ,“那您慢用,别齁着。”说完转身径直离开。
于昊盯着陈景溙的背影愣了好一会,“你兄弟对我有意见?”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怎么会……”
“那他这是几个意思?”于昊指着堆在奶花上像小山一样的砂糖。
“你不是要糖吗?这不都替你倒杯里了,还有意见了?” 说着,我拿起汤勺替于昊搅了搅咖啡。
于昊一把抓住我的手,“别搅了,你真想齁死我啊?”
“咋?那给你换一杯?”
“那必须……”于昊回头看了看陈景溙,两人的目光刚刚碰撞,于昊立马松开了我的手,“算……算了,就这吧,我喜欢吃甜的。”
不知为什么,我特别想笑,而且是那种抑制不住的笑。
于昊一脸的无奈,“别笑了,比赛的事你表个态!”
我说于昊的自信是点盲目吧,怎么说得像是要去平趟赛事似的。虽然对战王蒙和孟海洋我到没什么压力,可是大学生联赛高手云集,像梁茂君这样从小就练起来的,也只在联赛中拿过第三名。至于双打,我们学校就从来没人打进过四强。可是于昊都把话说的这份上了,我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了。“那就上吧……”
“还犹豫个啥?拿出点劲头来。”说着伸出拳头摆在我面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我和于昊撞了拳,“干就干吧。”
于昊这才满意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不过表情瞬间都抽在了一起,“甜……真甜。”
一杯齁甜的咖啡下肚,于昊又兴奋了起来,非要现在就去和王蒙他们来个三局两胜。可我实在不想顶着太阳再翻回学校去面对王蒙那张讥讽脸,现在回去和回过味来翻回头去找人打架有啥区别?
于昊兴奋上头,不把事商定下来便是坐立难安了,便自己一个人急吼吼翻回学校去了,说是要和梁队好好商量一下。我也不想拦他,于昊一走,我到清静,刚好可以在这里看会书,找找学习状态。
可我大抵是没这个状态。为什么陈景溙明明就不忙,也明明看见我在和他招手,可他为什么就是对我不理不采?
书页翻来折去,横竖是看不进去了。窗外日头甚好,把大街上照得空荡荡的,只剩下无聊的阳光,在墙壁、马路上四下里乱窜,时不时地还把玻璃撞得嘣嘣作响,到如同我这随着神经游走于全身的不爽。
我舔了舔嘴,舌头像是挂在外边晒了太阳抹布,干巴巴的好像还有味。咽了口口水,像是吞了块全麦面包,扯得嗓子眼痛。“服务员!”我大声喊道。
陈景溙可以对我熟视无睹,但不能对我的喊声充耳不闻。毕竟我喊得这么大声,店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陈景溙晃晃悠悠地走到我桌前,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说道,“你咋还不走?”
陈景溙居高临下的目光让我觉得有种强烈的压迫感,但喊都喊过来了,总得说点什么。“我是客人,你咋这态度啊?”
陈景溙显然没心情和我开玩笑,居然解下了围裙丢在桌了上,“我可是替你顶班呢,你不走我走了。”
我连忙拽住他的手,“别走啊,哪有干一半就撂挑子的。”
“撒手!”陈景溙的语气冷得像冰块。
“我就不!”
“你有毛病吧!”
“我就是有毛病。我最大的毛病,就是搞不懂你生什么气?咱有事不能直说吗?”
陈景溙直勾勾地看着我,尽然语塞了,像是被我的厚颜无耻刷新了三观。可是这有什么奇怪的吗?我小时候不就常常这么干嘛。不过想想也挺可怜的,都长这么大了,还要靠耍赖来博取别人的关注。
说话间,门铃响了,不过进来的不是别人,是菲姐。也不知道她刚从哪里回来,怀里还抱着两个大盒子。
我连忙松开了陈景溙的手,站了起来,“菲姐,要帮忙吗?”
“不用,有小陈就行了。”菲姐笑眯眯地说。
菲姐这么一说,陈景溙大概是真走不了。他拽起围裙,一边系着一边往菲姐身边走。
“怎么了这是?” 菲姐笑着问陈景溙。“表情都能给我降温了。”
陈景溙勉强笑了起来,看了看我然后跟菲姐说,“没事……”
“怎么?是不是有人得寸进尺了?”菲姐笑着说,“你帮我把盒子搬厨房去,我来招呼这位难缠的客人!”
陈景溙小心翼翼地接过菲姐怀里的盒子,斜着眼瞄了一我眼后,走进厨房。
我是有点无语,可我又不能跟着追进厨房,只好笑着对菲姐说,“菲姐,比赛准备的怎么样了?”
菲姐摆了摆手,“嗨~可别提了!我都打算放弃了。”
“别呀,都准备那么久了。”
“好吃有什么用?你都不知道现在的糕点师都卷到了什么程度了。真的是画不好画的雕刻匠当不了糕点师啊……”菲姐一边说着一边往巴台走。
“我觉得蛋糕嘛,味道决定一切,整那些花里胡哨的都是骗女孩子的……”
“路桐桐也这么说,非要拉着我捣鼓了一下午什么口味创新。可是蛋糕的消费群体本来就是女孩子多嘛,而且哪个不是冲着蛋糕的颜值下单的?”菲姐一边说着,一边从巴台下边取出一叠蛋糕包装盒放在厨房的窗口。“正好,我那些失败的作品丢了怪可惜的,分来给大家吃吧。”
菲姐说的好像挺有道理,不然也不会有女孩子贴在蛋糕展示柜上嚷嚷着“看着好好吃啊”。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蛋糕真的有魔法。
两口蛋糕下肚,我的坏情绪真得消退了,我甚至还有点替于昊感到遗憾。他要是能多留半个小时,吃几口蛋糕,估计比赛什么的,都是身外事了。
“怎么样?好吃吗?”菲姐问道。
“这真的是做坏了的?那要是做好了,岂不要惊艳到所有人了?”我说道。
“哟,你这不是挺会说话的吗?怎么一跟客人说话,就满嘴火药味了。”菲姐笑着说。
“那……我赞美客人,不是就是在说违心话了嘛。”
“瞧瞧,看来我这蛋糕是蜜上多了……是不是,小陈,是不是蜜上多了?”
陈景溙刚把一块蛋糕塞进嘴里,还没腾出嘴来,只是拼命的点着头。等舌头转开了,才说道,“真的特别好吃,这是我活这么久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了……”
“这孩子……”菲姐笑得前仰后合,“你才多大啊,以后好吃的多了去了……”
“但要是可以,我愿意天天吃菲姐的蛋糕。” 陈景溙说。
“可以啊,这些都给你俩打包回去吃。以后呢,我天天让涂涂给你带蛋糕回去。”菲姐说。
原来陈景溙也会说好听话呀,可是他怎么从来不跟我说呢?别说夸我了,上次给他特意调了奶茶,他连个谢谢都没说。“这么好吃的蛋糕,给我俩吃有点浪费了……”
“不浪费,怎么是浪费呢?”菲姐说。
“我有个想法,不是口味创新吗?这么多蛋糕呢,要不开个试吃大会,一来是听听客人们的意见,二来,全当给店里做推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