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八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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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黑夜张开翅膀来笼罩着大地，今晚不见月亮，只有繁星在静静的闪烁。
“都这个点了，奇爷今晚估计是不会回来了。”刘管家自言自语着走到屏风后的小桌前。桌上放着上海日渐流行起来的电话机。青铜色的把手和底座，中间红木制作的拨盘只会让人联想到典雅与高贵，这些都与程英奇的气质十分相配。
这电话是去年年底的时候程英奇派人来家里安装的，说是如果有什么事情方便刘管家找到他。可是事实是她这个与时代脱节的老婆子一次也没使用过，如今这昂贵的奢侈品完完全全地演变成了家中一个象征富裕的摆设。
然而莫离的到来让家中的电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刘管家仔细研究起面前的这个高科技产物，她提起话筒小心地把耳朵贴上去。
“下一步要做什么？”老太太突然用力拍了下脑袋，“对，拨号！”
她急忙打开台面上的那本小册子，用手指沾了沾口水翻开第一页，纸张因为放了太久页脚已经开始泛黄，一串苍劲有力的钢笔字迹映入眼中，那是电话安装第一天奇爷留在本子上的。整本册子虽只有主人的号码却经由那干净优美的曲线显得饱满不空虚。
她生疏的在拨盘上拉动着，在准备拉下最后一位数字时赶紧挂下电话。
“差点就拨通了。”刘管家心里还在暗暗叫险，却听得厨房方向传来好大的一声巨响，似乎是碰翻了锅碗瓢盆一类。
“夜半三更不会是有贼人入室吧？”刘管家心里猛的抽紧，将原本合上的小册子再次展开在第一页，奇爷永远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刘管家蹑手蹑脚移到厨房，却见室内通明，一个女子打着赤脚正踮着脚尖身手去够高台上的玻璃杯，不是莫离还能是何人。
刘管家这才松了口气，一来庆幸不是贼人闯入，二来看到莫离终于苏醒替奇爷感到高兴。
“莫离姑娘。”刘管家开口喊她。
莫离听是刘管家的声音迅速的转身，双手背在身后撑着灶台。她一语不发地望着这个两日前将自己设计陷害的老太太，防备的眼神好似受伤的小鹿。
刘管家叹了口气，想起自己日前对莫离的所作所为对她伤害之深，心下愧疚。虽说莫离曾妄图刺杀奇爷，可连主人都不在乎了，他们这些不甚相关的人为什么就不能释怀。更何况在火车站一见已经明白她并不是什么坏女孩，心地善良，单纯易骗。
“莫离姑娘，你已经昏睡一天了，一定饿了渴了吧，我来把晚饭热一下。”刘管家装作看不见莫离的警惕，径直走入厨房开始忙活起来。
“等一下。”莫离头又开始疼了。
“我不懂，你们……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我们都想对你好。”刘管家一句话说得平淡，继续手上的活儿。
莫离愣在原地看着刘管家在厨房里走来走去。
“菜热好了，莫离姑娘快来吃吧。”
看着呈列眼前的食物让莫离饥肠辘辘的感觉越发明显，她却依旧不动。
“为什么要杀我？”她强忍一桌子的诱惑问道。
“因为你要杀奇爷。”刘管家望着莫离的眼。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有几个主子？”她坚持打破沙锅问到底。
“我只有奇爷一个主人。那日在火车站与你相见是许爷的安排。”顿了顿怕她不明白刘管家又补充道：“许爷是奇爷的朋友。”
莫离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你们准备如何处置我？”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该来的还是会来，果然躲都躲不掉啊。
“我们没有恶意。”刘管家露出慈祥的一笑。
“莫离区区一个小人物不足挂齿，我什么都没有，你们就不用费心了。”莫离缓缓起身，“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该回去了。谢谢你们的招待。”
“莫离姑娘，你多少吃点……”
莫离回头看着刘管家的一脸失望和满桌子的饭菜竟然油然而生一股不识好歹的愧疚感。
可是这里是程英奇的家，他的东西，她怎么能吃得下。
刘管家终于战战兢兢的拿起话筒拨通了程英奇办公桌前的电话。
“奇爷，是我，刘管家。”自报家门后才继续道：“莫离姑娘……莫离姑娘她醒了。”
电话那头是不让人察觉的浅笑。
“只是……”刘管家支支吾吾不敢再说下去。
“她怎么了？”程英奇脸上的笑容消失换上担心的神色。
“她回家了……”两秒的停顿。
“而且没穿鞋……”
经由别人家的残余灯火，莫离望见眼前的一片焦土。面前曾经熟悉的一切，门前由她亲自开垦的小块菜地、住了将近二十年的房屋和四周环绕的树……如今都已被烧得面目全非。断井颓垣让人觉得好陌生。
她随意挑了一处空地坐下来，一时间突然觉得天大地大却再无她莫离的栖身之处，心头一酸眼睛不禁有些湿润。
莫离不喜欢掉眼泪，伸手去擦，扶在乌黑烟灰上的手将一张梨花带泪的脸庞活脱脱地画成了花猫，她自己却浑然不知。
就在此时那辆对于莫离来说已经有些印象的黑色轿车大亮着车灯在面前停了下来，仔细一看身后还紧跟了三辆。
明得耀眼的光线让莫离睁不开眼，她准备举起一只手去遮。四辆轿车却整齐的瞬间熄火，霎那间万籁寂静、针落有声。
此时的莫离心若死灰，对眼前的仗势视而不见。只是听见一连串的脚步声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又是黑色，如今她真是恨透了这个魔鬼降临的开幕仪式。
被他们乌云一样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莫离抬头看去，只见黑压压的西服们都在安静的打量着自己，而程英奇则站在最前列。
“跟我回去。”程英奇声势吓人。
她坐着仰视他，“就因为你烧了我家？”莫离的话中带着鄙夷。
程英奇回想起那一日去海关谈进口货物关税一事时特意让司机兜远路经过她家，却见熊熊大火制造的一片狼藉。心知她出了事，他让胡林迅速调查，这才好不容易找到她的下落并在通往洋行街的小巷子里及时将她解救出来。
可此时的程英奇却懒得为自己辩解。
莫离乎的从地上跳起，将程英奇扑倒在车上。双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衣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程英奇身后的弟兄们见奇爷被一个女人牵制都很惊讶，阿力突然一个健步冲出阵型大手握住莫离的双肩想将她架开来。只是这女子竟然死死的抓住奇爷的衣领不放，三人僵持不下的局面实在少见，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不禁乍舌。
“阿力，你去车里帮我把东西拿出来。”程英奇还是不紧不慢。
阿力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做了。
“是因为杀人放火习惯了吗？为什么你总是可以做到如此云淡风轻！”莫离内心的愤怒再也憋不住，瞠目切齿，恨不得用自己的一双手将面前的男人撕个粉碎。
程英奇冷笑了一声伸手将她揽向自己，这一下十分用力，莫离有些疼痛地低呼出声。
她的发丝有着淡淡的花香，让人眷恋。程英奇毫不掩饰的在她的发间停留，深吸一口气。
阿力将程英奇吩咐的物品呈上，程英奇倒是不急着接过，将莫离再次抱起，这才接过阿力手中的东西，细心的一一套上莫离的脚。
虽然天黑光线不足，但莫离知道那是她的鞋。
那是她为了行刺程英奇时在大都会换下却再没有机会取回的淡色平底鞋。
程英奇突然微笑，“一个女孩子家一整晚不穿鞋在大街上走还是欠缺些礼数啊。”
“拜您所赐。”莫离回忆起程英奇把她的鞋子丢在了雨中。
程英奇不再说话，把莫离塞进车里。
“我不要回你住的地方！”莫离难得的语气失控大声说话。
程英奇却把车门关上。
“阿力，你护送她回去。这一次她要是再跑了，我唯你是问。”程英奇的眸子里射出寒光。
“是。”语气是坚定的。
莫离还在奋力地敲打车窗玻璃，汽车载着心灰意冷的她远去时，他看见莫离绝望的停下了挣扎，嘴里阴暗地吐出了几个字。
虽然隔着车窗听不见她说的话，但因为她说的那个句子太过简单也太让人印象深刻，让他明白她到底说了什么。
程英奇的眼睛蒙上一层冷灰，车子临走时莫离的句子只有三个字。
我恨你。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八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