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五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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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落花人独立，只是在风中。我无言以对。
上海北站对于莫离来说不算很大，虽然英国人设计的四层大楼就在眼前，青岛石和红砖砌成的墙面外加大理石的拱形门窗确实算得上“高大雄伟，富丽堂皇”，可接踵而来的人群却让她直抱怨火车站为什么就不能再宽敞些。
人山人海中，人们互相交换着气味。莫离紧紧跟着小淘的父母，手提一个不大的行李箱在后面摇摇摆摆的尾随着。好不容易挤进了最后的候车厅，她小心地将小淘的行李放在地板上，然后背倚廊柱舒了口气。
“辛苦你了，小离。”王妈还是一脸和蔼的微笑。
莫离赶紧在胸前摆了摆手，“呵呵，小淘这点行李难不倒我的。”再一望向那小东西，一张因为拥挤而变得红通通的小圆脸搭配上那双水灵灵的大眼让人有忍不住想去捏一把的冲动。
“谢谢莫离姐姐。”小淘乖巧地说。
小淘家并不富足，从他们所带行李就可见一斑。三个箱子里除了一些换洗的衣物还有小淘父亲的几本珍爱书籍，就再没有多余的奢侈品了。
小淘的父亲走向莫离，望着面前这个乖巧的女孩子心里也禁不住的伤感。
“小离，这些年来我早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只可惜，人生无不散之宴席。今日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小淘的父亲话未完莫离就已红了眼眶，“上海局势比较乱你一个姑娘家务必自己多留个心眼。”小淘的父亲语重心长。
“千万保重啊小离。”语罢还不忘怜爱的抚了抚她的头。
“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小离的照顾……”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莫离再说不下去。
王妈上前抓住她的手，莫离掌心沁上一丝清凉。“这是……？”她不解。
“这块玉佩是我一直带着的，跟了二十多年了。咱们家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玉小离你就收下吧。”
“不行，太贵重了……”莫离急得拼命将王妈的手往外推。
“小离很快就要二十了，别家的姑娘一早嫁了。”王妈腾出一只手掌来轻拍着莫离。“这玉啊就当作王妈我给小离的一点寒碜嫁妆，你无论如何也得收下。到时候好不容易遇上了如意郎君总不能两手空空的进门吧？”
莫离感觉到王妈手中的玉滑到自己手中，带着小淘一家子深深的情感。
“谢谢王妈……”莫离展开手来将那晶莹剔透的圆绿圈在她雪白的脖颈上。
进站的时间到了，大厅里等待的人们开始纷纷起身，地上堆积的行李也逐渐减少。
小淘突然窜到跟前抱紧莫离的脚，莫离一个忍不住泪水还是溢了出来。虽然自己不争气的眼泪已被小淘爸妈看在眼里她却不想让面前这个纯真稚气的小男孩感觉到她的悲伤，因为莫离从来都只把快乐传染给小淘。
凭借身高优势，也趁着小淘牢牢抱着她双腿无暇顾及其它的时候，莫离双手奋力地擦干沾湿的面庞。
“小淘。”
那双小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小淘？”她再次轻喊。
还是紧紧的不撒手。
莫离蹲下身来这才见小淘早已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昨天小淘爸爸已经把你们老家的地址给我了，不用太想我，莫离姐姐会去看你的哦！”她从怀中掏出手帕细心的替这小鬼头把脸擦干净。
“走吧，火车来了呢～”拍打了一下他的小屁股。
莫离把小淘的一只小手送进王妈的掌心。“对不起，我想我只能送到这儿了。”莫离低垂了头。
“莫离姐姐不送我们进火车？”小淘又开始不安起来。
“你的莫离姐姐还有事情要做。”王妈替莫离打了个谎。“看这天色似乎就要下雨了，小离你没带伞快些回去吧。”后半句是实话。
莫离感激地看向她，点了点头。
小淘的爸爸一手提起一个箱子，王妈左手提箱右手牵着小淘。
“再见了小离……”“再见了莫离姐姐……”
莫离急急背过身去，“再见……”心里默默道。在跨出上海北站候车厅时泪流成河。
她哪有什么事情做，不过是害怕见到他们离去时的背影，不想让小淘看见她伤心掉眼泪的情景，不想让她这个坚强大姐姐的形象在一个十岁孩童的心目中破坏殆尽。
到现在她才开始明白自己的名字。莫离莫离，她本就是喜聚不喜散的人啊。
眼睛里还参杂着泪水，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只听见“扑通”人倒地的声音。莫离睁大眼睛来看，一个上了年纪的阿婆就这么大剌剌的成“大”字摔倒在面前，这不是让她折寿么！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搀扶起。
“您没事吧？伤着哪儿了吗？”莫离关心地问。
“哦，没事。”老太太搭着莫离的手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这才抬头凝望起是哪个好心的姑娘对自己施以援手，被老太太一直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害得莫离有点儿不好意思。
“您是赶河北那班火车吧？那您得赶紧了，车要开了。”莫离热心的提醒。
“不，我刚下火车，第一次来上海，没瞅见儿子来接。我那不孝顺的小儿子也不知道哪里晃悠去了。”老太太一脸抱怨。
“这……不然您再等等，您的小儿子兴许路上有点事情耽搁了，现在上海路况不如以前了，再等等吧，兴许……兴许现在已经快到了！”语气中带着安慰。
“我临出门前和他联系过，他像是知道自己有事会走不开所以给了我他的住址。”老太太俐落的从随身小荷包里掏出一张单薄的小纸条。
“唉，只怕我是要自己找过去了。”老太太垂头丧气。
莫离正想说话老太太突然眼睛一亮，“姑娘你熟悉上海，不然请你带个路？”
莫离从那已经失去光泽的手中接过薄纸看了看，“洋行街我知道！就在火车站附近，这就走吧！”莫离笑的灿烂，一面提起歪倒在地上的行李。
老太太愣了两秒没反应过来，没想到这小女子竟答应的如此干脆。
一路上老太太话不多，莫离想她初来乍到或许怕生也就没多想，只是认真的在前面带路。
“您这大老远的过来包袱还挺轻便的。”莫离提着包裹走了这许久倒也没觉得累。
老太太没说话，莫离还以为她没有跟上，回头看去，身后的人这才道：“人上了年纪可拎不动那许多。”
“您不还有个儿子嘛！”莫离本想缓和一下路上无聊的气氛，不想却让老太太的脸变得更加阴沉。
“这张嘴……”莫离在前面吐了吐舌，心底暗暗责怪自己太不会说话，干嘛一再提醒她的那个不孝子没来接娘亲的事实。
莫离还在走着，身后却没了脚步声。她疑惑的回头却见老太太立在原地。
“洋行街就在前面了。”莫离以为她累了，回身想扶她。却见小巷岔口拐角的地上无故冒出五个黑长黑长的影子。
莫离感觉不好，向后退开几步。此时她方发觉这条深巷因为比较狭窄又是挨着豪华住宅的缘故，平日里少有人通行。黑影们终于现身，再看向那老太太，却像是仆人遇上了主子，埋低了头，双手交叉身前。
没见过这仗势，她有些惊恐，手中提着的行李掉在了地上。包裹明显没有缠好，禁不住摔，一落地就跟开花儿似的，袋内的东西尽数散开稀疏可见，所谓的行李只是一堆烂布。
“你们是谁？”莫离警惕的将目光从地上收回。
“你就这点能耐？”五只长影丛中站出一个男子，三十出头给人一种纨绔子弟放荡不羁的感觉。只是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刺耳，曾经有一个男人用他令人厌恶的嘴也说出过相同的言语。
男人哼了一声，“想要设计你原来那么简单。”
“你是她儿子？”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一个最傻的问题。
男人突然仰天大笑，“调查你设计你如今再亲手解决你还需要先解决你的所有疑惑吗？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让你带路洋行街？”眉间还带着挑逗。
“因为久居上海的人都会知道这条去往洋行街最快捷的小巷。”莫离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至于太愚蠢。”男人刻薄的嘴脸对上那张无辜的小脸使画面显得十分不和谐。
“为什么……为什么要设计我？”莫离已经退到了墙角。
男人用手捋了捋向后脑勺倒去的乌黑头发，“你以为给程英奇做兄弟就只是打打电话聊聊天喝喝酒一起上大都会风花雪月那么简单吗？”
天开始灰暗起来，似乎连头顶的那片密集乌云也承受不了这紧张的气氛，雨滴开始一串一串的从天空撒落。
雨水夹着凉风绵绵密密的覆盖上莫离的脸，见雨开始下大，男人的身后即刻有人替他撑起伞来。
全套黑色的西装，黑色的雨伞，被雨洗刷的黑亮的皮鞋，黑色的身影……真是一群魔鬼。
他朝她走来，而她已经被逼到了小巷子的最里面，如今的莫离只能联想到用“瓮中之鳖”这个成语来形容自己现下的处境。
男人突然用力一推，莫离的背被狠狠打到身后的墙上。她疼痛地滑落。淡色及膝裙下的一双纤纤细腿就这么暴露在敌人面前。莫离兀自惊慌，他却蹲下身来温柔的拉起她被雨水打湿的脚。
“别担心，我可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
莫离还来不及反抗就已疼的喊出声来，随着“卡嚓”一声清脆声响她的脚踝被面前的男人硬生生扭断，关节脱臼所带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让莫离脸全扭曲到了一起。
“许爷……”以下人姿态袖手旁观的老太太还是看不下去站了出来。
“怎么，连也你心疼了吗？”男人向后传递了一个眼神，即刻有保镖一样的黑影人物将老太太“护送”出了巷子。
“没有人可以替你求情。”这个姓许的男人残酷的笑着。
莫离下了拼死一搏的决心，蜷起受伤的脚，用另一只脚狠力朝男人的要害踢去。虽然被他躲开但还是命中了大腿。莫离毕竟是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了，男人吃疼的松开了她。她抓紧这空隙一只手扶墙单脚跳着朝唯一没有被把守的胡同岔口去。
才奔出没多远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障碍物，相互作用力让她向后倒去。此时障碍物却伸出一只手来揽住急于坠落的她，面对面的凝视让莫离惊愕于眼前所见到的。
“程英奇！”
她还是忍不住帮对方报上了姓名。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五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