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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发丧 ...

  •   三日后,天气晴好,无风亦无云,新棺出殡,镇北王长女高承婠发丧。听说是被人谋害,镇北王身负重伤,世子头缠白布,皆在送行的队列中。

      按理说,白头人送黑发人本就不合礼数,更不宜大肆操办,可是镇北王偏不,不仅停灵三天,还亲自送长女入土。

      半路上一个女人带着一个身骑白虎的女孩拦在路中间,女孩儿眼泡红肿,嗓音嘶哑的哭喊,“寿姐。”

      就是那猛兽老虎都连连发出呜鸣声,让随行人心生悲怆。

      下棺时,那妇人一只手拦在了棺材前,只冷然道,“开棺。”

      负责抬棺的人看向镇北王,镇北王居然破天荒的点头,子孙钉被重新取下,棺材重新被打开,尸臭味弥漫,镇北王长女尸身上肿胀已有尸斑,可是那妇人却毫不躲避,甚至上前将镇北王长女揽在怀中,亲她的额头、脸颊,落下泪来,“寿姐,阿娘永远是你的阿娘,阿娘再也不离开你了。”

      梅尨一遍遍重复,一遍遍亲吻寿姐的额头,脸颊。

      福姐紧紧的拉住寿姐的手悲痛大哭,虎子趴在梅尨身侧,虎爪一下一下的推着寿姐冰冷的尸体。

      眼看着要误了下棺的时辰,宝哥儿跪在梅尨面前,劝道,“二娘,放寿姐入土为安吧。”

      梅尨充耳不闻,一遍一遍的摩挲寿姐苍白的小脸,“是阿娘不好,是阿娘不好,你瞎爷爷早就劝说过阿娘不要带你回来,阿娘偏不信,让你丧了命,是阿娘偏要带你回来……”

      高照看着这样的梅尨,想要上前拉开她,步子只是挪动了一步就停下,挥了挥手,对顾明道,“拉开她。”

      顾明上前拉开梅尨,梅尨眼睁睁的看着寿姐离开她的怀抱,重新被钉入棺木中,被土掩埋,从猫儿大小的婴孩儿被她细心的养到这么大,她竟然对她说了那样的浑话。

      要不是她,寿姐也不会追她落水,是她……害了寿姐。

      她挣脱开顾明的牵制,翻身爬上了树,从怀中掏出一个七种颜色的风车,迎着风转的飞快,面朝西大喊,“寿姐,回家吧,寿姐,阿娘在这里,不要走远了……”

      福姐也站在树下喊,“寿姐,回家……”

      两个女人的哭声悲怆的让随行的人也闻者跟着心酸,阴阳先生错愕的看着行动诡异的梅尨和那个小女孩儿,对身旁的徒儿道,“快把她拉下来,再让她这样叫下去,魂魄如何入鬼门关,得以往生?这岂不是给活人遭致灾祸。”

      他手下的徒儿闻言马上上前去阻拦,可是却被冷脸的宝哥儿和顾明挡住。那阴阳先生见状大怒却也不敢言,对着高照拱手道,“王爷,灵魂不安,恐祸及子孙后代,更何况小姐尚年小,死法本就有违天和。镇北王要是想问鼎天下,还是听老朽一言为好。”

      坐在马上的高照面朝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见了什么,眼眶湿润,微微露出笑意,“无妨。”

      竟然无妨,阴阳先生的徒弟问,“师傅,现在怎么办啊?”

      阴阳先生没好气的道,“没听见王爷说吗,反正有个不好,也是祸及王爷的子孙后代,左右与我们无关。”

      葬礼结束,闲杂人等都返程,梅尨远远的叫住宝哥儿。

      宝哥儿回头,不期然撞进二娘的笑容里。那笑容是他常见的,以往二娘去书斋接他下学,后来他自己下学去馄饨摊帮忙,都能看见二娘这样的笑容,心绪大动的他疾走几步来到梅尨面前,喊了一声,“二娘。”

      几日不见,二娘憔悴好多,脸色苍白的和阿娘差不多,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梅尨将提着小包袱的福姐往宝哥儿的身前推了推,“福姐交给你了,二娘替你去打匈奴。”

      二娘怎么知道匈奴人趁着大梁内乱,也想分一杯羹,他也是前几日和顾叔逛军营的时候听说的。

      不待宝哥儿表态,梅尨已经骑在虎子的背上朝着北方疾驰,不一会儿的功夫竟已驰出百里,始终未看高照一眼。

      福姐含着泪水看着远去的阿娘和虎子,喊了一声阿娘和二哥……

      直到再也看不见梅尨和虎子的身影时,宝哥儿将福姐抱在怀里,回过头时,才发现阿爹也站在他们身后,目光投在二娘离开的方向,眼眶微红。

      福姐哭着问,“阿娘还会回来吗?”

      高照这才看向小小的福姐,露出一抹温柔却坚定的笑容,“会回来的,你们在哪里。她的家就在哪里,哪有人会不回自己家呢?”

      “顾明。”

      顾明走上前来,喊了一声王爷。

      “让天行匪剩下的兄弟们去找她,既是她创建的,本就该交还给她才是。”

      “好,我这就去通知大哥。”

      回去的路上,高照看见福姐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在宝哥儿的怀里,对宝哥儿道,“你阿娘和福姐就交给你了,从此以后,你就是镇北王府的当家人。”

      “儿子知道。”宝哥儿也看向睡着的福姐,郑重的点头。

      等天黑后,福姐才醒过来,还是在她和寿姐的那间屋子,她看向炕头。正坐着绣活的玉书,几日不见,她也憔悴的厉害。

      福姐想起阿娘离开她带着二哥走了,一下子忍不住哭了起来,赤着脚就下了地跑出了屋外,边跑边要阿娘。玉书心里一个咯噔,想起寿姐被水浸泡肿胀的身体,着急的跟着跑了出去。

      在路上就截住了福姐,任凭福姐怎么哭闹踢打,她绝不会再放手。

      琼娘也是昏睡了一下午,此时隐隐约约听见外面有女孩儿的哭声,强撑起身子喊道,“谁在外面,有没有人听见寿姐在哭……”

      玉书此时抱着还在哭泣的福姐进来,“夫人,是福姐。”

      琼娘看着被玉书抱着的福姐走进,放在她的床头,她抬起干瘦的手用尽力气将闭着眼睛哭闹的福姐推下了床。

      福姐的哭声陡然凄厉,玉书连忙扶起福姐,却发现福姐额角被脚踏磕破道口子,已经见血了,她连忙用手帕按在福姐的额角上,哭着问,“夫人,您这是做什么,福姐还是个孩子。要说有错,您就该赐死奴婢才是,是奴婢看管不周,让寿姐失足落水,哪能迁怒一个孩子。”

      琼娘冷着神情看她,“不是你跟我说,寿姐离开你的时候,是追着梅尨走的。”

      “就算如此,那也是奴婢的错,与福姐有什么关系。”要不是那晚的事儿,二夫人也不会生气成那样,寿姐也不会追出去落水,今天所有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如此。

      走进来的高照恰好听见福姐在哭,连忙上前去问,玉书陡然一惊,连忙道,“福姐不小心摔下了床,磕破了头。”

      高照将福姐抱在怀里,“是这样吗,福姐?”

      玉书紧张的看着福姐,她虽然恼夫人,可是并不想让夫人和王爷生分,希望福姐能偏着些夫人。

      福姐点头,“是我自己不小心,阿爹,我想要阿娘回来陪我。”

      玉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听琼娘冷冷道,“是我推得,我并不想看到她,为了她的安全,你们还是让她离我远远的,要不我不知道我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

      高照皱眉,“你胡说些什么?”

      琼娘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高照。十几年夫妻,高照自然知道琼娘说的不是假话,吩咐玉书去找大夫,自己则抱着福姐走了。

      他们还未走出院子,就听见琼娘的一声叹息,“孽缘啊……”

      高照脚步一顿,抬脚去了宝哥儿的院子,当晚在宝哥儿院子的西厢房重新整理,将福姐平日用惯的东西都搬了进去,从此以后,福姐及笄之前都要住在这里。

      郑懿那天没看见热闹,着实失望了好一阵,可是没想到寿姐居然落水死了。以为二夫人和大夫人内斗才导致这等结果,眼看着她们要失了王爷的宠爱,可二夫人先带着女儿离府,又将女儿送了回来,也不知道耍的什么把戏。这晚上福姐又搬进了宝哥儿的院子,听说是王爷亲自吩咐的,这可就奇了怪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王爷居然让福姐在宝哥儿的院子中待到及笄之礼。

      按理说如果真是二夫人害了寿姐,大夫人应该对二夫人和她的女儿恨之入骨才是。不过大夫人确实是做了,听说福姐去给她请安,她那副残烛般的身子居然能推福姐磕坏了头,可见是真恨到极致了。

      可是为什么将福姐送进了宝哥儿的院子,宝哥儿也是寿姐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啊。

      她将这些想不通的地方讲给丁嬷嬷听,丁嬷嬷听了沉默不语,“夫人,明个一早,王爷要南下了。”

      郑懿惊得站起,“什么,怎么这么快,阿爹不是说王爷要是南下还需上一段时间吗,粮草不是还不够吗?”

      丁嬷嬷摇头,提醒道,“夫人,你还未曾有孕。”

      郑懿慌了神,“赶紧给我收拾收拾,一会儿我要去找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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