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恶犬夫人》望月梅有酒

112、被遗忘的虎子

　　梅尨在地上组装馄饨摊的推车，宝哥儿在炕桌上写字，福姐小身子蹭啊蹭的，蹭到了宝哥儿脚边，小手不老实一下一下的揪着宝哥儿的脚趾，宝哥儿将脚藏在腿下继续写字，福姐小嘴立马憋了，委屈的好似要哭。

　　宝哥儿余光瞟了瞟，又把脚伸过去，福姐立马转悲为喜。蹬着小腿玩宝哥儿的脚趾。

　　而寿姐直直看着一直忙活的梅尨。

　　半个时辰后，福姐和寿姐都睡着了，宝哥儿也写完字，边收拾书包边问，四下里看了看，脸色不好看的看向梅尨，“虎子呢？”

　　梅尨停下镶嵌的手，愣了一下才笑了一下，“无事，今早上我把它放在山上了，告诉他晚上去接他，我忙完了。”

　　宝哥儿脸色苍白的穿鞋穿衣服，拉着梅尨的手就往外走，“把他接回家来。”

　　梅尨犹豫的看了看天色，“你该睡觉了，要不你明天该起不来了。”

　　“我能，你快把他接回来，他还那么小，要是被山里的豺狼虎豹吃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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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尨一路上被宝哥儿拉到了山上，甚至有些气喘吁吁。

　　“是这吗？”

　　“是这！”梅尨没有瞧见虎子的身影，也有些着急，开始大声喊虎子，“虎子，阿娘接你回家了。”

　　宝哥儿声音隐隐带哭腔，“完了，虎子是不是被吃了……都怪你，把他送山上来做什么！”

　　梅尨提高嗓门，“虎子，回家了！”

　　宝哥儿也跟着叫，“虎子……”

　　梅尨扒开旁边的草丛，没有那团子雪白，这下是真紧张起来，她不该还没教会它捕猎就让它一头幼虎待在山上。

　　突然宝哥儿大叫，“二娘，你快来！”

　　梅尨三两步赶到了宝哥儿仰望的树下，顺着宝哥儿指的方向看去，一团浓密的绿叶中间伸出两只雪白的爪子，梅尨嘿一笑，“这臭小子。”

　　高虎从天未亮等到了天黑，一直没有等来娘亲，天黑后，周围都是绿油油的眼睛，他嗷呜嗷呜的喊梅尨，始终没有看见梅尨离开的路口出现她的身影。吓得爬上了树，躲在茂密的树叶下，小爪子趴在前面，眼睛一错不错的瞧着路口，他又饿又困，生怕错过梅尨也不敢离开这里，可始终没有等来梅尨。

　　委屈害怕中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梅尨双手双脚并用的爬上树，把虎子抱在怀里，虎子闻到熟悉的味道，睁了睁眼，看见是梅尨的脸，呜呜的蹭了蹭梅尨的脸，委屈的掉金豆子，梅尨想告诉他是只老虎，不能哭鼻子，可耐不住虎子哭的可怜，两只爪子紧紧抓住梅尨的衣襟，生怕她离开他，都勾破了她唯一一件好衣裳。

　　也不忍心说他，摸摸他的头，“虎子乖，阿娘不会丢下你的，阿娘来晚了，咱们这就家去。”

　　带着虎子爬下树，宝哥儿迎了上来，摸了摸虎子的爪子，“虎子别哭，我们回家吧！”

　　趴在梅尨怀里的虎子呜咽了一声，对宝哥儿伸舌头。

　　宝哥儿知道他这是听懂了。

　　“我都跟你说过他肯定没事！你还不信……”

　　宝哥儿不想看梅尨，伸手接过虎子抱在怀里。

　　梅尨又道，“虎子是山林之王，他早晚要回归山林，在我们身边他只能是条狗，你想把他留在身边，成为一只失去兽性，随便被人打杀，被野兽吃掉的狗吗？”

　　“不会的，我不会让他被人杀掉的，也不让他被野兽吃掉？”

　　梅尨讥讽的看着宝哥儿，“你都不想念书练武，只想做一个农家翁，你拿什么来保护他？保护寿姐福姐？”

　　“你现在不也是普通老百姓，还不是保护我们四个了吗？”宝哥儿被梅尨的眼神激出了怒气。

　　“宝哥儿，”梅尨顿住没继续往下说，直直看进宝哥儿的眼睛里，“你知道的吧，真正的危险还没来临，县城里还贴着你爹的通缉令，你、寿姐、福姐，我一旦被发现，我们还能有这份太平日子吗？”

　　一番话说得宝哥儿顿时想起去年的回忆，那血腥的一天，王嬷嬷为了救他死了，虎子的阿娘也死了，福姐出生了，谁能想到二娘带着他们四个，没走多远，身下突然流血不止，他看着不断流血的梅尨吓得要死，在那一条荒无人烟的路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帮他们，任由他喊破了嗓子，幸好有人听见爱你他的喊声寻了过来。

　　那是一位夫人，可怜二娘带着两个孩子，将二娘带上了马车，并命身边的大夫医治和一个丫鬟照顾。

　　可车队刚刚启动，后面的马车传来惊呼声，嚷着什么老虎，那家的贵妇人被丫鬟婆子扶着下了马车，随行的侍卫严阵以待的围在梅尨的车马旁。

　　侍卫警惕的撩开车帘，一身朴素却难掩尊贵的夫人看向二娘和她怀里的老虎。

　　二娘无力却坚毅的道，“夫人，不能杀它，它母亲为了救我们一家而死，我可以保证它不会伤害任何人。”

　　夫人身旁一个圆脸和善的婆子低眉顺眼说出的话却让人心中冰冷，“夫人可别养虎为患，那老虎本就是野兽，兽性难除，再说了夫人仁慈，救了她们一家，还要带只老虎，我倒是看这位夫人好似中山狼。不如夫人让这位夫人选，是处死老虎救自己，还是……都不救？”

　　那夫人有些意动。

　　这两天经历巨大变化的宝哥儿对人态度十分敏感，跳下马车拉住那夫人的袖摆，“夫人救救我阿娘吧，我会看住虎子的，绝不会让它咬人。”

　　“多谢夫人，夫人将我放下吧！恩人只有这一幼虎，我不能违背良心。”二娘虚弱且坚决的道，自己竟坐了起来。

　　那圆脸和善的婆子微微一笑，被身旁的夫人看在眼里。

　　那侍卫头领看的直皱眉，抱拳道，“夫人，这幼虎尙小，还未到伤人的年纪，不如留下，由属下亲自看守，等这位夫人病好后，让她们即刻离开。”

　　“就依你所言！”

　　宝哥儿的回忆突然被打断。

　　“虎子一天没吃东西，我都听见他肚子响了，我去打些野鸡来，你和虎子在这里等着不要动，遇见危险，先喊我，”梅尨捡了一根粗壮的棍子给宝哥儿，“你是大哥，要像护着福姐寿姐一样护着虎子。”

　　宝哥儿严肃的接过，“还用你说。”

　　这小子！“记得喊我啊！”

　　梅尨朝着已经记录下来的那几个野鸡窝走去，多猎几只，明天的馄饨馅有了。

　　宝哥儿摸向虎子的肚子，真的是憋憋的，将虎子抱在怀里，“虎子，我跟你说，我今天上学去了，认识了秀才家的赵提明，他是个很有学识的人，还有暴发户金元宝，还有明征先生，他好厉害，讲解千字文，总是引经据典，时常跑偏，又能跑回书本上。”

　　虎子哪里听得懂宝哥儿说什么，只是听着宝哥儿的语气和飞扬的眉眼，不由的也跟着兴高采烈，可宝哥儿语气一转，突然低沉起来，“可是我念书要花好多的钱，还有妹妹吃药的钱，二娘她……好辛苦！我不是不想念书，我是想跟着她赚钱，她也就不会一天天的不睡觉了。”

　　虎子嗷呜的一声，温柔的舔舐宝哥儿的手，舔的宝哥儿手心痒痒的，惹来他一阵笑。两个兄弟玩闹起来。

　　等梅尨回来的时候，宝哥儿抱着虎子睡得正香。她仔细的拴好野鸡，把虎子放在后背上，把宝哥儿抗在了肩上，另一手提着几只野鸡，嘱咐背后的虎子，“虎子，你抓住阿娘的衣服，别掉下去，阿娘实在没地方抱你了。”

　　抱住梅尨脖子的虎子嗷呜一声，梅尨才往山下走，也不知道家里的两个丫头醒没醒。

　　而在家里的福姐是被寿姐哭醒的，半夜惊厥的寿姐突然从睡梦中放声大哭，以前这个时候阿娘都会抱着她哄她，为她吃奶，她就在阿娘的怀中再次睡去，可是这次阿娘没有过来哄她，哭声越来越大，甚至到了撕心裂肺的地步，吓了睡在旁边的福姐一跳。

　　福姐也想哭，可是眼睛转了一圈，屋里亮着灯，没有大哥也没有阿娘，等了一会儿，她在在被子里翻了个身，爬向大哭不止的寿姐，抓了抓寿姐的脸，寿姐更哭了，福姐又用力爬，脸贴脸的亲了一口寿姐，满眼泪珠子的寿姐打了个哭嗝，不哭了看向笑嘻嘻的福姐，也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福姐紧挨着寿姐躺下，一会儿翻个身起来看看寿姐，一会儿又低下头，让寿姐找不见她，两个小姐妹就这么玩了起来。

　　等梅尨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却突的心酸。

　　福姐现在都会爬会翻身了，比福姐还大一天的寿姐却很少做这些，梅尨对她的期望是寿姐能活下去，其余的不图了，这孩子时常的发烧，咳嗽。

　　去看大夫，才知道这孩子底子弱，带着胎病，可能活不到长大！

　　梅尨这才想起来阿姐怀着寿姐的时候，千里迢迢的来看她，到了之后，她好了，阿姐的身子却不好了，总是卧病在床，心中顿时愧疚不已，尤爱怜寿姐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