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6章 白旗（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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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刚开，锦重黎就带着近卫们灰溜溜地逃了出去，摆明了无颜再见江东父老。芝麻似乎也为主人感到丢脸，低着脑袋往前冲，伪装自己是头很可爱很无辜的驴子。一行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赶紧赶慢，在早饭时间之前抵达了目的地。
白旗军声名在外，所有人都一早做好了进牛棚猪圈的心理准备。可是真正到了军营，才明白五雷轰顶是什么感觉。
百闻不如一见啊……
外焦里嫩的一行人望着隐没在齐膝杂草中的营地，眼睛都直了。
这片残垣断壁……也叫军营？难民营吧……
“我们……没有走错吧？”锦重黎还没完全从消魂状态中挣脱。
“应该……没有……我对着地图的……”霜降苍凉地望着初升的朝阳，向前走了一步。
“有人吗？”他对着营地高喊。
一连叫了几声没有回应，只有几只乌鸦很应景地从一棵歪脖子树上呱呱叫着飞走。
立秋乐观道：“一定是走错了，这里根本没有人。”
冬至以相当明显的、自欺欺人的态度点头附和。
可是，一颗从草丛里冒出来的毛蓬蓬的头，无情的打岁了众人的幻想。大伙俱是一惊，霜降和冬至拔出剑来护在锦重黎身前。
“什……什么人？大……大清早鬼叫个……个屁啊？”
雪亮的利剑根本没有对“人头”造成任何威慑，他打了个哈欠，含糊地骂道。
霜降按耐住心中的气恼，问道：“这里可是白旗军的驻地？”他是在是无法肯定这家伙到底是白旗军的士兵，还是寄住在白旗军附近的野人。
“人头”懵了一阵，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在草丛里摸索了一会儿，拽出一块疑似抹布的布料扔给霜降，“没错，就是这里……嗝，这是……嗝，军旗。”
见霜降展开布料蹙着眉仔细查看，他露出一个模糊不清的怪笑，“昨天——嗝——刚擦过锅——嗝，估计看不清了——”
霜降赶紧把旗子扔了。
“这个人喝醉了。”立秋远远端详着不明男子，很肯定地说。
锦重黎厌恶地皱起鼻子：“我们自己去找主将营房。”
幸好军营的布局都差不多，一番摸索之后他们找到了几乎被藤蔓掩盖的主将居所。不幸中的万幸，它的墙壁和屋顶都在。
“隐蔽性不错。”小暑苦中作乐地评价。
“我认为没有隐蔽的必要。”锦重黎悲哀地说，“谁会想去刺杀白旗军的主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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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腾渊打了个喷嚏。
战鸣峡递给他一杯热茶，打趣道：“摄政王公事繁忙，可别伤寒了才好。”
锦腾渊苦笑道：“只怕是小黎背地里在问候我。”
战鸣峡笑了：“以殿下这次动作之大，黎儿就是照一日三餐问候你也不奇怪。不过殿下这次好魄力，末将佩服得紧。”
哎，这位摄政王殿下也真是辛苦，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的不容易啊。
“将军是夸我还是损我？”锦腾渊抿了口茶，芳香四溢定是上品，“白旗军几十年来几乎成为锦国笑柄，是时候治治了。”
“而且能治他们的，还非黎儿莫属。”战鸣峡悠然道，“虽然开头可能会受不少气，不过坚持下来的话定有奇效。”
“可是说起将军的安排……是否会把小黎逼得太紧了？”锦腾渊有些担忧。
“你说那个啊……”战鸣峡慢悠悠道，“当然不会……而且，他也有足够的帮手。”
锦腾渊望着窗外红得血腥刺目的枫叶，沉吟了片刻，正色道：“现在瑶凌苍应该已经知道消息了。旁人或道我是担心小黎篡位将他驱逐，可是瑶凌苍定会看出端倪……届时……”
“届时黎儿定有足够的能力与他正面交锋。”战鸣峡沉声道，“我相信他们。”
锦腾渊沉默良久，低声问：“将军，叶侍卫云将军皆是你的弟子，如果瑶凌苍要对小黎下手，必定也不会防过他身边的人……将军……难道就不担心吗？”
“末将膝下无子，身边只有三个徒儿陪伴，”战鸣峡长身玉立于窗边，像极了一株灵秀挺拔的竹枝，坚强而不失柔韧，他的眼神空蒙，似穿透景物看到了极远的过去，“我不当黎儿是王子，不当涛儿是尚书公子，也不当露儿是属下遗孤……于我而言，他们就是我的孩子。”
不自觉地放低放柔了声音，战鸣峡的眼眶微微发热，“我希望他们好好的，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可我也希望他们能酬壮志一展宏图。这其中取舍之难，殿下不也体会过么？”
锦腾渊低头看茶杯：“是啊，将军的安排本王哪有什么好质疑的……那么军中的事务还烦请将军费心了。”
“那是末将职责所在，自当鞠躬尽瘁，”战鸣峡微一颔首，续道，“据探子回报，近日瑶国依然没有什么调兵遣将的动作。”
“那是自然，”锦腾渊冷哼道，“瑶凌苍那只狐狸打得可是坐山观虎斗的如意算盘，满心满意想着兵不刃血就削弱我国国力。而且，今年北方大旱，虽不至于引起大规模的饥荒，但是要筹备军粮就未免有些捉襟见肘了。”
“这件事末将也曾听闻，”战鸣峡微微一笑，“如此大好时机，不知摄政王如何打算？”
锦腾渊种种叹了口气，面上写满了不甘，愤愤道：“本来虽无□□，但是若要挑唆灾民闹事也不算登天之举。只可惜那瑶凌苍的确老奸巨猾，早已料到这招，是故早早就开仓放粮，并且下诏严惩造谣生事者。照这个形势，若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我们也未必没有占到好处，”战鸣峡淡淡道，“若瑶凌苍依然积极备战征集军粮，那么灾民闹事就够他焦头烂额好一阵子；如果他像现在这样开仓放粮，那么出征的军粮却是不够了的……如此看来，无论他怎么做，起码今年是无力南侵了。”
“瑶凌苍向来胡作非为，这次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锦腾渊恨声道，“不过我们仍需小心，大举入侵他没有办法，逐渐渗透的本事还是有的……这些日子，无论边防怎么加强，恐怕都已经又不少细作入境了。”
战鸣峡面上的悠然之色散去，换上一副肃容：“我已经吩咐分散在军中的耳目加倍小心，一有情况立即上报。”
“如此甚好，”锦腾渊漫不经心道，看起来并不十分安心，“那白旗军那里……”
“摄政王日理万机，军中之事交由末将即可，不必太过挂心。”战鸣峡轻笑道，“这次殿下的安排可谓周全，不知还在担心什么？”
“将军有所不知，本王现在已是惊弓之鸟。”锦腾渊自嘲地苦笑，“瑶凌苍为人处事最是剑走偏锋，若真急了，未必顾得上那些利害制约，只怕举动会大出你我意料。”
“以瑶凌苍的定力，现在还远远不到着急的时候。”战鸣峡冷静道，“如今他尚在观望中，不会轻举妄动。”
“如此，是本王沉不住气了。”锦腾渊摇摇头，“关心则乱……唉，看来本王还是火候未到啊。”
战鸣峡忽而狡黠地笑了，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不过，话说回来，摄政王怎么就开窍了呢？末将记得几个月前，你还为了黎儿受伤的事情跑到这里，气得暴跳如雷……”
喂喂喂，哪有这么夸张啊？不过……好象也没好到哪里去……
锦腾渊瞟着这位偶尔会“为老不尊”一下下的当朝第一名将，心情突然放松不少，说的话也稍稍有了几分打趣的味道。
“是被一个老不正经又嚣张的要命，还一天到晚想跟我在小黎那里争宠的家伙文不加点地骂了一顿。”
“唔，是那个一肚子鬼主意的小子啊？”战鸣峡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茶杯，“有他在，我们还担心黎儿的安危作什么？还是考虑考虑失宠以后怎么办吧。”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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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上前敲了敲门，没人前来开门，只听得一个含糊的声音应道：“进来。”
已经倍受打击的众人进了屋后，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
屋里只有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从衣着到发型无一不是军队的耻辱。地上东一个西一个全是酒坛子，粗粗看去竟有几十个，烈酒浓郁的气味弥漫在狭小的厅堂内，熏得人头脑发昏。
那男子见了他们也不打招呼，光顾着将一个个包袱往自己身上背，看起来身形大了不少，给人一种破破烂烂一身褴褛的感觉。
锦重黎心情极度郁闷，又向来心直口快，看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当即不悦道：“一军统帅竟如此形容，也怪不得外头都是那种货色了。”
那男子听了，竟也不恼，兀自收拾妥当，摇摇晃晃迈着标准鹅步走到锦重黎面前，龇牙咧嘴地笑道：“想当年老子也是人模狗样的，娘的来这鬼地方不到一年就彻底废了。”说着又往前凑了凑，“小家伙看起来还挺傲的，我看你这清高样能维持到几时……这鸟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撑到三年……你能有老子这样就不错了！”
锦重黎恶狠狠拨开那人指着自己鼻子的手，盯着那满嘴的黄牙，鄙夷之情溢于言表——他有些想不通了，以锦腾渊的政治洁癖和战鸣峡的治军严明，怎么会有这样的军队，这样的将领存在。
男子摸摸手，不在理会锦重黎他们，自顾自大摇大摆地出了门，一面哼哼：“总算能走了，回家种地也比待在这鸟地方强……”
锦重黎闻言怒不可遏。
不幸被那男子言中，在白旗军强大气场的感染下，难以察觉的改变已然在锦重黎身上发生——他在近卫们诧异的目光中，粗暴地一脚踢翻了身边的酒坛子，怒道：“他妈的！”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16章 白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