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情话》语秋

54、夜游南湖

　　初七，过年假期的最后一天，小秋爸妈一天都待在家里，于是张烈和小秋也在家陪着看了一天电视。中午张烈又强烈要求自己做菜，让他无所事事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还不敢跟小秋有什么亲热的言语动作，太憋屈了，还不如找点活干。
　　今天中午他的饭菜是得到了真心的表扬，尤其是糖醋排骨，小秋爸爸是宁波人，对略带甜味的食物一向钟爱，小秋的口味也是受到他的遗传影响。小秋妈妈还仔细问了问排骨的做法，令张烈很有成就感。
　　晚上小秋妈妈熬了点玉米粥，她是东北人，喜欢喝杂粮粥。然后把昨天成光家的包子熘热，又随便弄了几个素菜。
　　晚饭后小秋问爸妈要不要一起出去散步，小秋妈妈想到要穿过偌大的院子穿过那么多人的视线有些犹豫，但儿子和张烈在家里陪着闷了一天，便让他们俩自由活动去了。
　　奇怪的是今天一天成光都没露脸。

　　张烈问要不要叫上张青宏一起喝酒，小秋说怕沾一身酒味老爸不喜欢，不如就在南湖边转转。“我从小到大绕着南湖不知道多少圈，加起来肯定有十万八千里了。”小秋感慨到。
　　“那我今天陪你走一圈。”
　　“一圈走下来要两个小时呢。”
　　“两个小时算什么！南湖是你生活中很重要的地方，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完整地走一圈。我还想去你的幼儿园、学校看看，到所有你成长的地方看看。”
　　“幼儿园和学校就在院里，很方便。”
　　“那算了，你们院的人神经兮兮。我觉得住咱家那种商品房小区虽然人情味淡，但自由，你们这里，人情味也太浓了些，浓得发臭了。”
　　“不管他们，咱们就待几天嘛，再说你又不认识谁，我都不介意。”
　　“可是你想过没，你爸妈要在这里生活啊，他们的压力很大。”
　　“嚼舌头就跟嚼口香糖一样，嚼着嚼着就犯恶心，非吐了不可，嚼不下去了。”

　　“将来等你爸妈退休了，让他们跟咱们一起住，再养只狗，咱们这家就完美了。对了，趁现在房价还不太高，可以考虑买房了。”
　　“你有钱买房？”
　　“可以按揭嘛！再说，买大房子是为了以后接你爸妈来住，你好歹得意思点吧。”
　　“啊！你算计我的钱！你好意思！”
　　“我这是帮你投资啊，我现在拿不出那么多现钱，你的钱放银行太浪费了。钱要生钱嘛。”
　　“那房证写我名字，你付月供。”
　　“行，做婚前财产公证都行。”
　　“婚前财产公证！咱们能结婚吗？真是！”

　　两人说说笑笑沿着湖走，湖边风更寒冷，他们却丝毫也不觉得。路过一片小树林，小秋指着那一片黑黝黝说：“我们小时候都不敢进去，听说那里老有杀人抢劫的。后来公园管理处把那里的树砍了，铺上草坪，过了几年又把草坪扒了，还种上树。现在的树没有原来的茂密，安全多了，里面尽是谈恋爱的。”
　　走到一个电话亭前，张烈笑着说：“现在谁还用IP电话啊。”
　　“是啊，不过下雨的时候可以避雨。”
　　“那能避什么啊，不如专门修雨亭，又漂亮。”

　　那天晚上，是在这个电话亭吗？成光紧紧抱着他躲雨的是这个电话亭吗？小秋看四处无人，突然钻进电话亭，将张烈拉进来，紧紧抱住他。“抱紧点真能容下两个人呢。”
　　张烈亦伸开双臂紧紧抱着小秋，这样的拥抱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了。

　　“我觉得咱们好像在偷情似的。”小秋放开怀抱，东张西望。
　　“看什么看，反正你已经在整个大院出柜了。”张烈把他的脑袋按回来。
　　“你不是说还要考虑我爸妈的压力嘛。”
　　“床上都让人看见了，亲一下怕什么！随便看去。”
　　“公园巡逻的会把咱们抓起来，那帮家伙可坏了，经常故意抓谈恋爱的，说怀疑是□□□□。”
　　“你们这儿有没有安全地方啊！”张烈无奈地问。
　　“有。”小秋挤了挤眼。“明天我爸妈就上班了，家里最安全。”

　　两人继续沿着湖走，走了一个多钟头，有些累了，便在长椅坐下，坐下后才觉得风刺骨的寒冷。这样的冬夜湖边几乎没人，不过即使有人，张烈也打算豁出去不在乎，这几天他憋坏了。
　　他们紧紧相拥，彼此用身体温暖对方。但两个人的躯体相对于这漫天盖地的寒风实在太渺小太微弱，不一会张烈感到小秋在自己怀里打寒噤。
　　“回去吧，冻感冒就不值得了。”
　　“对了，干脆冻感冒，他们明天上班你在家照料我，他们就不好意思赶你去宾馆了。”小秋为自己这个主意得意。
　　“胡说什么！”张烈突然有些心酸。

　　“昨晚我爸打我了，拿擀面杖。”小秋撒娇。
　　“啊？打疼了没有？”张烈心疼地到处乱揉。
　　“他没舍得用劲，但我心里难受。他从来没打过我，我从来没做过惹他生气的事情，然后一下子就惹出大事！他都没来及教训我，我就坐牢了。这次让他补偿补偿。”
　　“咱们都不是好儿子，都让爸妈失望，但有什么办法啊，只能认命了。”
　　“嗯，这次我觉得我爸妈应该彻底醍醐灌顶，醒悟了！”
　　“你的意思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嗯，他虽然口里不愿意承认，但心里也知道咱们在一起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初四初五初六初七，咱们已经四天没在一起了。”小秋使劲往张烈怀里缩，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
　　“都怪我不够好，你爸妈不喜欢我。”
　　“跟你无关，他们老古董。阿嚏！”小秋终于没忍住，打出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液体喷在张烈胸前的衣服上。
　　“老天，你可不敢感冒了！咱们快回家。”张烈拉起小秋，把自己的围巾绕在他脖子上。“走快点，暖和一点就好了。”
　　然而小秋已经接二连三地阿嚏不停了。

　　“阿姨，家里有感冒灵冲剂之类的药没有？”张烈一进门就喊。“小秋大概要感冒了。”
　　“要感冒？感冒就感冒，啥叫要感冒？”
　　“现在还没感冒，如果不注意就可能感冒了。他一感冒就发烧，一烧就烧很高。”
　　小秋妈妈赶紧找了药，冲了热热的一杯让小秋灌下，又找温度计测了体温，目前一切正常。
　　张烈解释说：“这会没症状，半夜注意观察一下，没事就没事了。”
　　小秋立刻说：“爸，让张烈留家里吧，要是万一我真的感冒了，不用折腾你们。”
　　小秋爸爸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小秋顿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失策，好像他俩是在上演一出苦肉计。果然他看到自己老爸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张烈看了看表，十点了，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该告辞。小秋可怜巴巴地望一眼他，又望一眼父亲。小秋妈妈有些不忍心了，对丈夫说：“老韩，今天大风降温，这会儿外面正冷，就让张烈在家里将就一晚上吧。”
　　“谢谢妈。”小秋开心地想扑上去抱住老妈亲一下。
　　小秋爸爸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

　　家里电话响了，小秋妈妈接听后望着小秋：“成光的。”
　　小秋看了张烈一眼，走过去接电话。
　　“有事吗？“
　　“没事，今天没去打扰你，这会儿想听听你声音，顺便问候叔叔阿姨。”
　　“谢谢。”
　　“张烈在旁边？”成光一下子就猜出来了。“说话不方便？放心，我不会让你说不方便的话。我今天白天绕着南湖整整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想着咱们以前每天晚饭后在南湖边玩。想了很多往事，很多细节，记性太好真不是好事情。”
　　“我今天也去南湖了，晚上去的。”
　　“这么巧？看来咱们还是心有灵犀的。不过晚上湖边太冷，你不是容易感冒吗，没事吧？”
　　“看运气了，我的白细胞现在正在和感冒病毒作战呢，还不知道谁胜谁负。”
　　成光轻声笑了。“那祝你好运，早点休息吧，这样给白细胞可以多提供些能量。晚安。”
　　“晚安。”
　　“我明天去看你。”
　　“不用了。”
　　“一定要去。否则病的就是我了，相思成疾。”

　　半夜的时候张烈悄悄进到小秋屋里，他摸了摸沉睡中小秋的额头，温度正常，看来是白细胞取胜了。张烈心里一阵轻松，他觉得成光就像是想要强行侵入的感冒病毒，而自己则是小秋的白细胞，最终白细胞总是会杀死病毒。

　　“烈哥”，小秋在梦中呓语。张烈帮他塞好被角，唇舌依依不舍地在他脸上流连了片刻，悄悄回到沙发上。
　　小秋爸妈卧室的门轻掩着，小秋妈妈从门缝里看着一切。
　　有别的人在半夜醒来去看儿子是否睡得好，是否将被子踢落，有别的人象她一样疼爱儿子，不再需要她费心了。她心里又是欢喜，又是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