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情话》语秋

34、孤枕难眠

　　这个森林公园距离D市有两百多公里，只有一小段高速路，剩下都是国道，并且后面都是山路，因此大约用了四个多小时才到达。园区管理处的王主任热情地迎接他们，将他们引领到接待站，一边安排房间，一边抱歉地说：“我们这里条件比较艰苦，两位老师委屈一下。房间很干净，你们放心用。这里晚上很冷，没有空调，只有电热褥，给你们放了两床厚被子。卫生间有浴霸、有电热水器，洗澡没问题。我们想申请经费改造招待所上面不批，让我们自己招商引资，所以路老师，你这本图册对我们非常重要啊。”

　　因为本来说是来三个人，所以园区安排了两间房，两人便一人住一间。放好器材行李，王主任便陪着两人去餐厅吃饭。餐厅是职工餐厅，外面几张大圆桌，有一个包间，里面凉菜已经摆好，有几名工作人员就座等待他们。

　　王主任说：“天冷，咱们喝白的吧。”他端起一个玻璃坛子，里面泡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物体，酒液呈淡黄色。“这里都是真正的好东西，你们平常绝对喝不到。用口杯喝吧，小杯子不好倒，浪费了可惜。”
　　王主任不由分说给路风和小秋用喝啤酒的杯子倒了两杯，小秋忙不迭地拒绝：“我不喝白酒。”

　　王主任说：“这酒泡的时间长，酒味已经很淡，你尝尝就知道。而且这酒你不喝绝对后悔，大补！”王主任笑眯眯地挤了挤眼。
　　小秋为难地望着路风。路风说：“给小秋少倒一点，尝尝就行了。”他将小秋杯中酒折了半杯出来说：“这才一两，喝吧，没事，我帮你把关。”
　　王主任举起酒杯，热情洋溢地致了祝酒词，小秋浅尝了一口，这酒味果然淡，还有一点甜味，入口不像一般白酒辛辣，绵软若江浙一带的黄酒，心里便不那么害怕了。

　　上的菜大都是野味，野鸡汤、野猪肉、野兔肉、鹿肉等等，还有不少野山菌。小秋想起那年非典的罪魁祸首果子狸，便好奇地问：“咱们这里有果子狸没有？”
　　王主任说：“有，不过好多人忌讳，现在不太吃了。这个季节野味少，大都是干货，你们明年春夏来，我给你们弄些时鲜的。”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又是喝酒又是喝热汤小秋喝得全身热乎乎的，也不觉得山里的冬夜有多寒冷。吃完饭走出餐厅，外面黑沉沉的一点亮光也没有，耳边传来阵阵松涛声，更显山野静寂。暖热的身体被山风一吹，小秋觉得略有点头晕，刚才不知不觉还是喝了不少，在寒冷的地方人的酒量会提升，那次跟老赵去滑雪，也喝了不少白酒呢。

　　小秋把电褥子插好然后去洗澡，洗完后钻进已经热乎乎的被窝，觉得一点都不冷。他拿起电话拨给张烈。
　　“烈哥，你在店里吧，山里没事干，我都钻被窝了。”
　　张烈笑嘻嘻地问：“一个人钻被窝，想我不？”
　　“这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嘛！”
　　“那边怎样，好玩不？”
　　“一来天差不多就黑了，吃完饭就洗洗睡，啥也没看到，不过吃了好多野味。你明天能来吗？”
　　“应该可以吧。”
　　“那太好了！你开车走山路的时候小心啊，弯很多很急，有的地方有冰雪。”
　　“没事！”
　　“要么你开到山下，我跟路风说让他们派车下去接你。”
　　“嗯，到时看情况。”
　　“外面好安静啊！不习惯，半天睡不着。”
　　“要是我一起去了多好，睡不着正好有事干。”
　　“我想起在东北林场的那些天，每晚也是这么安静。”
　　“那时能睡着？”
　　“能，睡得特沉，挨上枕头就睡了，早上起得很早。”
　　“我那时每晚想你想的睡不着。”

　　正说着小秋听到路风在外面喊他，便道了晚安挂了电话裹着被子去开门。
　　“路哥，怎么了？”
　　“我那边跳闸了，该死！澡正洗了一半，幸好还没打肥皂。”路风头发滴着水，衣服胡乱套着，手里捧着背包和湿漉漉的洗漱用品。
　　小秋扑哧笑了。“那你去把剩下那一半洗完，水热着呢。”
　　“我刚才问服务员说明天才能来修，跟你一起睡不介意吧，帮我把电褥子先开了。”路风说完便钻进卫生间。
　　小秋帮路风开了电褥子，想起他说跟自己一起睡，觉得有些怪怪的，又想起路风那如雷贯耳的呼噜，只得苦笑。

　　路风洗完澡只穿着内裤从卫生间出来，迎上小秋躲闪不及的目光。他身体健硕，尤其是胸前有中国人很少见的颇为浓密的胸毛，湿漉漉的看起来更加繁茂，小秋甚至还注意到路风的内裤上有一个洞，露出明显的肉色。他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干，咽了一口唾沫转过头。

　　路风本来并未多想，此刻才猛地意识到小秋那不同常人的性向，立刻尴尬起来，赶紧钻进被窝里，心想自己这应该类似于在一个女人面前裸体吧。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胸毛，想起小秋方才眼中的惊艳，不禁隐隐有些得意。

　　沉默了片刻，路风说：“小秋，我打呼噜厉害，会不会吵到你？”
　　小秋心想原来你知道自己打呼噜厉害啊，不像有的人不自知。他迟疑着说：“我要是睡着了打雷也听不到。”
　　路风说：“那我等你睡着我再睡。”
　　小秋嗯了一声，拧灭自己这边的台灯，闭上眼。

　　路风又问：“抽烟行吗？”
　　“抽吧。”
　　“亮着灯行吗？”
　　“没事。”
　　“那晚安。”
　　“晚安。”

　　路风找出一本杂志翻起来，看了一会，睡意上头，他轻轻唤了一声小秋，见对方没有答应，估计他已经睡着，便关了灯躺下，不一会便打起呼噜。

　　小秋其实并未入睡。电热褥发出的温度虽然暖和，却有一种不舒服的燥热从腰眼处四散开来，他想喝点水又嫌被窝外太冷，只得舔舔嘴唇忍着。路风的呼噜声从他左耳朵进去，在脑袋里四处乱窜，就是不肯从右耳朵出来，令他根本无法入睡。
　　小秋无奈地翻了个身子，用被子将脑袋蒙住，过了一会，又觉得捂得难受，便露出头喘口气，心里抱怨张烈不肯一起来，让自己受这罪。
　　只是一晚上不在一起，心里便万分思念起来。小秋摸到手机，写下“想你，睡不着”，发了过去。

　　不一会张烈的短信回过来。“我也想你。想到漫漫长夜，孤枕难眠，怀里空荡荡的，没东西填充，很难受。”
　　小秋：“别刺激我啦，你还在店里寻欢作乐呢，我才真的孤枕难眠。”
　　张烈：“后悔了，就算回头被穿小鞋也该跟你一起去。”
　　小秋：“我也后悔了，无论如何应该坚持让你来，或者你不来我也不来。”
　　张烈：“怎么？不太高兴？”
　　小秋：“不是，就是想你。”

　　小秋这条短信发过去后，张烈把电话打过来了。“宝贝，是不是睡不着？”
　　“嗯。”听到张烈温柔的声音，小秋撒娇地应了一声，张烈笑着说：“宝贝，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你身边，抱着你。”
　　小秋只觉得全身火热，他将电话稍微移离耳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贴紧话筒说：“哥，别说了，受不了。”

　　张烈突然问：“什么声音？”
　　“什么什么声音？”
　　“刚才我听到你旁边有奇怪的声音，象～～野兽的鼻息。”
　　小秋扭头看了一眼路风无奈地说：“是路风在打呼噜，吵死了，真要命！”
　　“你跟他睡一间房？”
　　“啊～～是，不是，本来是两间房，他房间电出问题，他就睡过来了。”
　　原来不是想自己想得睡不着，而是被呼噜声吵得睡不着啊。张烈心里极不舒服。

　　“烈哥？”好一会儿没听到张烈说话，小秋喊了一声。
　　“呃，在。你把他弄醒，让他等你睡了再睡。”
　　“本来是这样的，可是我还没睡着他就已经睡着了。”
　　“是因为他在你旁边所以睡不着？”
　　“当然不是。”小秋哪能听不出张烈的不满情绪。“是想你。后背冰凉凉空荡荡的，没有你。这里没空调，只有电热褥，光是身子下面暖和，其他地方都是冰的。烈哥，我真不该来，你不来我也不来。”
　　“乖，我明天就来陪你。你闭上眼睛，我给你唱催眠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BABY～～”
　　小秋听了几句，噗嗤笑了。“烈哥，我更睡不着了。算了，挂了，我数羊。”他挂了电话，觉得心里稍微清净了些，闭上眼，真的数起羊来，一只，两只，三只～～

　　张烈收了电话靠在墙上发呆，李齐劲走过去促狭地问：“干嘛呢？给小秋打电话？今晚孤枕难眠，要不要找人来陪？”
　　“滚！”
　　“哎呀这么大火气，难怪在外面吹冷风，降火呢啊！”
　　“好！你这么够意思，咱们兄弟情深，你今晚帮我降火吧。”
　　这回轮到李齐劲说“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