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情话》语秋

108、五七四六

　　□□刚伸出手要去抓药片，手机突然响了。他拿起来接听，是礼仪公司跟他确认开业那天需要的气球条幅上的贺词。新店518开业，老店也有一系列庆祝活动帮新店聚人气。□□接完电话，想起还有许多工作没有交代清楚。他看了看时间，快到六点，正是店里开始忙碌的时间，罗山前应该在店里吧。

　　□□进到罗山前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他双脚翘在桌子上，阴着脸手里捏着一支烟发呆，长长的烟烬已经快燃到尽头。
　　罗山前看到□□愣了一下后冷冷地说：“我似乎说过不想再见到你。”
　　□□锁上门，向罗山前走近了几步，平静地说：“我来是因为工作上有几件事情要给你交代，交代完我就走，然后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他掏出钱包，从里面拿出几张票据。“这是新印的餐巾纸的订单，这是518老店这边庆典的订单，这是两店同庆活动招贴的订单，这是～～”□□的泪突然落了下来，他胡乱抹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胸牌，和票据一起放在桌子上。
　　“交代完了？滚吧！”

　　□□垂下头，片刻后又抬起头，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也放在桌子上。“这是你送我的，还给你，我再不欠你任何东西。”
　　□□说完转身便走，却听见罗山前说“站住”！他想高傲地继续离开，但他的脚却不听使唤地站在原地不肯走了。

　　罗山前从桌子放下双腿，扔掉手中早已燃完的烟头，拿起票据翻看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数了几十张扔在桌子上。“你跟我做过差不多应该二十次左右，不知道你这种货色一次多少钱，我想你也就顶多值二百五吧，这是五千块钱，拿着滚蛋，以后再也不许出现在我眼前。”

　　□□垂在腿边的手骤然握紧，他盯着那一沓钱看了一会，走过去拿起钱装在口袋，头也不回离开。罗山前彻底失望了，这是他最后的试探。□□果然只是为了钱，反正被识破了，能捞多少是多少，就是给他五百他也会收下吧。

　　□□挺着背走出碧水轩，一路上有很多服务员跟他打招呼，他面目呆滞不理不睬。回自己的小屋要到路对面坐公交车，□□便直直地往路对面走，全然不顾马路上飞驰的来往汽车。一辆车为了躲避他踩了一脚急刹车，轮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车差点追尾，造成了小小的交通拥堵。司机探出头骂他：“长眼睛没？急着投胎呢？”
　　恭喜你答对了，□□心里说。他突然觉得全身酸软无力，便抱着路边的一棵树弯下腰蹲了一会儿，眼泪又忍不住流下来，

　　□□走了之后，罗山前烦躁地站在窗前，清楚地看到了楼下这一幕，当他看到□□差点被车撞上时，竟然想出声喊他小心。这家伙还在玩苦肉计吗？最近他一直用这个办公室，他知道这个窗户能看到窗外这条马路，所以故意演戏给自己看吗？如果要演戏，刚才怎么不演一出有骨气的戏，如果他不收那五千块钱，也许～～也许什么呢？原谅他？留下他？
　　罗山前摇摇头，猛地拉上窗帘。

　　□□木然走着，手揣在口袋里，紧紧握着那一沓钱。拿钱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罗山前的失望，但是他不在乎，对于别人如何看待自己他已经绝望了。沿途所有的银行柜台都已经下班，只能在ATM转账，□□依稀记得在市中心有一家延点至八点的银行。
　　□□找到那家银行，先掏出五千块钱，然后把钱包里的所有钱全拿出来，包括毛票，他的银行卡上应该也还有几百块钱，是留给这个月的生活费。□□对工作人员说：“所有的现金，还有卡上所有的钱，全部打到这个账户。”
　　工作人员核实后一共有五千七百四十六元二角，全部打入给张烈还钱的那张卡。5746，□□咧了咧嘴，我去死了，果然是天意啊。加上前两个月还的四千，将近一万元，加上我这条命，够不够？不够也没办法，我已经尽力了。这五千元，也算是干净的，就算是卖的，也是劳动所得。那玩意可真是体力劳动呢。

　　□□从银行出来，觉得轻松了许多。此时正是一天中大街上最热闹的时间，下班回家的，下班逛街的，下班赶饭局的，下班约会的，□□注意到每个人脸上都有着相同的憧憬和焦虑的表情，他们都是有希望的人，而自己什么都没有。
　　□□在公交车站等车，车来以后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只得走路回家。从这里到他租的房子也不算太远，这个城市、这个世界虽然就要与他无关了，多看几眼也无妨。

　　小秋也正在回家的车流中，今天难得姜大小姐心情好早早放他回家，到文森特上班之后，一周五个工作日至少三天都要加班，还好周六周天没被抢走，他感觉每个周末姜楠似乎不在D市。上班之后的生活有点充实得快要爆炸了，小秋还真有点不适应。他现在不加班的晚上和周末都在家看书，路风、林澜或者其他人叫他出去玩都考虑再三。

　　在等红灯的时候，小秋把手机拿出来看，刚才收到一条短信还没来及看。是□□给烈哥还钱的那张卡发来的信息，□□又还钱了，还了5746.2元。咦，怎么这么古怪，有零有整，连毛毛钱都有，给人的感觉是把口袋里所有钱都掏空了，一分不留给自己，以后不打算再过日子了。
　　这□□又发什么疯呢！小秋又看了一眼短信，5746，5746，我去死了，这个数字真不好。
　　绿灯亮了，小秋笑了笑放下手机继续开车。

　　回到家张烈正在厨房，小秋走到他背后搂着他，张烈扭头亲了小秋一口笑着问：“今天大小姐又大发慈悲了？”
　　“是啊，她一下班急匆匆就走了，大概急着去相亲去了。”
　　“你又胡乱编排她，小心哪天被她知道了给你穿小鞋。”
　　小秋笑了一会说：“对了，今天□□又还钱了，还了5746.2。”
　　“怎么还有毛毛钱？他不是五月十日发工资才还了两千吗？奖金？”
　　“不知道啊，我也觉得怪怪的，我还说这数字不吉利呢，5746，我去死了。”
　　张烈突然滞了一下，他擦干净手拿起手机给□□拨打，却无人接听。他耐心地等振铃响完后又拨了两遍，还是无人接听，再打却显示无法接通。
　　“他不接电话，不是出什么事了吧?”张烈自言自语，想了想又拨了罗山前的电话。

　　□□走了之后，罗山前又恢复到他进来之前的姿势，双脚翘在桌子上，叨着烟向天花板吐烟圈。心里很烦，不是像最初的恼火，而是烦。罗山前觉得恼火起码可以找地方泻火，这个烦躁却是最难打发。刚才他看到□□跌跌撞撞过马路，就好像看到一只翅膀受伤而且迷路的小鸟，无助地四处乱撞，突然有一下子就撞到自己心里最柔弱的地方，生生地疼了起来。于是他便深深沦陷入那能感受得到却抓不住摸不着的烦躁情绪里，无法自拔。

　　□□的手机突然响了，一边响一边振动，像是挣扎着要跳到他的手中。罗山前盯着手机，等到它平静下来，于是深吸一口烟，继续望天花板。一个烟圈还没吐完，手机又响了，振动的感觉似乎传导到了他的脚上，罗山前一脚将手机踢到地上。响声停止了，然后又再次响起。
　　罗山前怒了，他站起来捡起手机，打算拔掉电池，却看到来电显是张烈。这两人果然是相互勾搭，张烈是不是已经知道□□被识破还钱无望，急着跟□□联系呢？罗山前抽掉电池，把手机扔进抽屉里。

　　他还没坐好，自己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还是张烈。怎么，想帮□□求情？我又没有难为他，还给了他一点生活费，够仁至义尽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罗山前想了想，还是接了电话。
　　“罗总，□□跟你在一起吗？”
　　“你觉得呢？”罗山前用讥讽的口气反问。
　　张烈愣了一下，又接着问：“他没事吧？我打他电话，先是没人接，然后便关机了，是不是电话被人偷了？”
　　“谁知道，反正活着呢。”
　　张烈又愣了一下，心想罗总怎么这口气，难道两人吵架了？翻脸了？掰了？这也正常，他们之间本来也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张烈小心翼翼地问：“罗总，你们不在一起了？”
　　“张烈，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别绕弯子了。”
　　“我～～没什么要说的啊，就是问问□□的情况。”张烈满脑子糊涂。
　　“一个你，一个□□，我真是瞎眼了。张烈，我不指望你回报我，你竟然敢勾结他来算计我！哼！”
　　张烈从罗山前的这声哼之中听出浓浓的仇意，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便问：“罗总，你什么意思？请你说清楚！”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过节，早点更文作为节日礼物。祝大家快乐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