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风絮》槐安驸马

64、幼薇大婚

　　长平多山地，丘陵起伏，千沟万壑，这一日众人，终于走完了山路，进入了一片开阔的平原。
　　这是他们跟黄五分别的第三天，车夫阿丘自幼在长平长大，熟知地形，此时向五谷道：夫人，此后便是平原了，车马方便，再过五日，便能到福安。
　　五谷道：这离宿明远吗？
　　阿丘道；往北大概一日的路程。
　　红玉道：夫人，还是赶路要紧。
　　红玉知道她记挂着齐楚，但宿明到底是景家旧地，她怕不安全。见五谷沉默，红玉又道：听说福安离川江很近，要不是拍北朝偷袭，其实该走水路的。
　　她是在提醒自己，齐楚的骨灰撒在川江，等到了富阳，再去川江祭拜不迟。
　　五谷明白她的担忧，跟了金蓉两年，这丫头的心思越发缜密，她自己也担心湘儿，便道：那加紧赶路把。
　　众人快马加鞭，到第四日，已经隐隐可见富阳城了。

　　刚进城，幼薇身边的婢女采蘋便惊喜迎了上来，红玉看见旧友，也是欢喜异常。
　　五谷道：你们小姐怎么知道我们今日到。
　　采蘋笑道：小姐算着你们快到了，就让我日日在城门等着，怕你们进城不方便。
　　五谷定眼看去，果见城门守备森严，排查仔细。
　　五谷一行人跟着采蘋进入将军府，徐达和长空在军中公务，幼薇待着众人迎了出来。
　　幼薇红衣鲜艳，笑容明朗，五谷从未见过她这样，不觉满心欢喜。想来，这就是那个让长空念念不忘的明艳少女了。
　　幼薇一把抱起湘儿，一年不见，湘儿有些怯生，但看见这么漂亮的姨母，不多时便放松下来，跟幼薇玩闹不休。
　　众人刚在内堂坐定，五谷还没来得及既问幼薇婚礼的准备情况，便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被婢女引着到了前庭，五谷惊的猛地起身，幼薇含笑看着她。
　　来人竟是三娘和木白，又过了两年，木白已经跟三娘一般高了。五谷冲上前去抱着三娘不撒手：三娘，你们怎么在这，木青来信不是说你们要回溪口镇吗。
　　三娘道：本来是要回溪口镇的，只是回去的路上竟然遇到了长空，便来了宿明。
　　五谷又看木白，少年消瘦挺拔，跟年轻时的木青越来越相。
　　姑姑，我好想你。少年的声音暗哑
　　五谷看着三娘失笑，三娘也笑道：他去年就变声了。
　　幼薇道：都别站着了，快坐下来吧，天热，吃点冷水沁过的胡瓜解解暑。
　　五谷拉着三娘坐下，木白还没忘了幼年的规矩，沉默的立在三娘身后，直到幼薇开口要他坐，他方才侧身坐在了椅子上。
　　五谷看着三娘，在看看木白，眼泪不觉便下来了。她太开心了，自从同慕容烈去了霸州，三娘像是避嫌，从未去看过她，哪怕是她生湘儿，三娘也只是来信祝贺，五谷本想着这一趟可以再回溪口镇去找他们，却不想在这遇到，五谷从来坚信三娘和木青是她在世间最后的依靠，是她除了慕容烈和湘儿之外唯一的亲人。
　　幼薇道：进来军中事务繁琐，多亏有木大哥帮着长空和哥哥，很是辛劳。
　　三娘道：乱世求生，人人都辛苦，多亏了夫人照拂，我们一家才能在福安立身。
　　幼薇道：姐姐严重了。

　　五谷这才发现，幼薇和三娘并不十分亲密，不知道是不是相处时间过短所致。于是向三娘道：三娘，你们来福安多久了。
　　三娘道：两月了。
　　五谷点头，又道：那此后就住下了把。
　　不待三娘开口，幼薇便道：可不住下，长空好不容易找到师弟，说什么也不能在分开，再说，木白将来还要教阿辰念书呢。
　　阿辰？五谷一时有些疑惑。
　　幼薇便道：把公子报出来给夫人看看。
　　五谷这才反应过来，幼薇说的是慕容娇产下的那个孩子。一时乳母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男婴出来了，湘儿满心好奇，围着幼儿上下打量，木白也笑着看着阿辰和湘儿，颇有些沉稳兄长的模样。
　　孩子被照顾的很好，白白胖胖，眉眼跟慕容娇一般无二，五谷笑道：这小娃娃长得到秀气。
　　乳母道：夫人有所不知，男人女像，正是有福之命。
　　五谷道：自愿如此。

　　终于，大婚的日子到了，幼薇终究紧张，在五谷、三娘并喜娘再三安慰下方才好些。徐达部下有个名叫宋江副使，他把自家一处空宅子借给长空用作婚礼，两人婚后还是要住到将军府的，徐达不曾娶妻，府里离不开幼薇这个管家。
　　所以长空并不曾安置宅院，不过婚礼当日走个过场。一时花轿出了将军府朝南而去，五谷和三娘跟着送亲的队伍，木青和长空骑着枣红大马在前头领路，道路两旁，围观的民众围的水泄不通。
　　可五谷总觉得隐隐的不安，刚刚幼薇辞别高堂时，她便觉得徐达神色异常，宋江又不时跟他耳语。可到底是为什么，五谷猜不出来，眼下只有跟着队伍一路向前。
　　一时花轿落地，长空没有高堂，两人便对着长空师傅的排位行礼。礼毕，幼薇入了洞房，长空和木青出去酬谢宾客，五谷在帘后留意，迟迟不见徐达和宋江过来，本来说好的，只在一处宴请，徐达作为兄长，无论如何也该到了。
　　正担忧着，只听有客人道：徐将军呢，怎么只有驸马爷一个人敬酒，可是看不起我柴大志。木青忙到：柴公子哪的话，徐将军为了亲妹的婚礼日夜操劳，刚刚体力不支，一时头晕，支撑不住倒下了，郎中这会还在府里候着呢，等将军稍安，一定来给柴公子敬酒。
　　那柴大志还未发作，便被身边人拦了：徐将军治理长平不过短短一载，我长平便已经百废待兴，一派欣欣向荣之景，可不是辛劳，将军安心养着，我等不敢造次，只是，新郎官，你可得给我们挨个敬一圈才是。
　　众人听闻此言，随即哄闹起来，气氛恢复如初。
　　五谷此时才确定，徐达果然有谋划。
　　正在此时，只听得身后红玉的声音：夫人，幼薇姑娘---幼薇夫人有请。

　　五谷进了洞房，看见幼薇已经拿下了盖头，她神情严肃，向五谷道：外头如何。
　　五谷道：一切都好，只是听说将军操劳过度，病了。
　　幼薇道：有人执意要见将军吗？
　　五谷摇头：到没有。
　　幼薇似乎长舒了一口气，向五谷道：你觉得哥哥今日如何。
　　五谷道：我只觉得徐将军神色有异，跟往常有些不同。
　　幼薇突然笑起来：只是神色有异。
　　是啊
　　幼薇放低了声音：那不是哥哥。
　　什么？
　　那是个跟哥哥身形容貌都相仿的人。
　　五谷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次见徐达，发现他竟然蓄起了胡子，原本清清爽爽的一个人弄得老气横秋，却原来是为了伪装。
　　五谷依旧不解：徐将军现在何处。
　　幼薇道：不出意外，他现在应该正在富阳跟李密开战。
　　五谷吓了一跳，她一直以为徐达是要等到幼薇婚后才会攻打江城，怎么如此仓促。
　　幼薇接着道：李密派了一波又一波的密探到福安，哥哥说夜长梦多，为了防止李密以逸待劳，一定要攻其不备，所以，一旦慕容将军跟西越王协商确定，我便赶着成亲，而哥哥已经提前带军队去了富阳前线，那李密知道我今日大婚，以为哥哥定然留在福安，想来守备不会严密。
　　五谷这会终于明白过来了，幼薇大婚一方面当然是为了蒙蔽李密，但另一方面，怕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他兵败身死，幼薇也总算有个归处。
　　五谷突然心慌起来，徐达偷袭富阳，这意味着慕容烈肯定也已经和西越王从西侧攻入江城了。刀剑无眼，不知道此刻他是否安全。
　　幼薇看出了五谷的担忧，道：你放心，他们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