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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内宅算计 ...

  •   一路上,玉白倒是乖觉,把寒梅在外头等着的时候说的话全都讲了一通。左右是二房里头的事,许京鉴当听了笑话也不甚在意。
      “寒梅姐姐说,姑娘事忙,怕是一出来就有要事,姑娘让她去二房盯着的事她怕来不及跟姑娘说详细了,便给我和玉瑶讲了,叫我们跟姑娘说。”玉白低声道。
      许京鉴点点头:“我原也没打算问,不过是琐事,何况她做事是最稳妥的。”
      絮絮叨叨说了一路,许京鉴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二房一窝跳梁小丑,叫人思之发笑。
      荷舒把许京鉴迎进去的时候,许钟昆正歪在榻上,伸长了手臂拿着长夹子去夹地上炭盆里的炭,要给手炉添炭火。他已经换下了外头的衣裳,一身玄色常服外头披了件石青色大氅,越发衬得他肤白如雪。
      许京鉴略调整了下表情,抬脚走进了里间。
      “四哥好雅兴。”许京鉴笑着说道:“也是,四哥伺候的人太少了。”
      “都给了你了。”许钟昆温柔一笑:“况且我不像你日日梳妆打扮就要多少人伺候。左右不过是些琐事,父亲那里也安排的极好。”
      许京鉴也倚在塌边坐了,许钟昆为了给她让地方就坐直了身子,叫玉白拿了许京鉴的手炉去来换炭添香饼儿。
      “还有些余热,别全都换了。”许京鉴慢声嘱咐了玉白,回头道:“四哥知道么,我前儿在二婶那里略坐了一会儿,手炉里头炭火熄了,刚一错眼,就有个丫头嚼舌根,说什么银霜炭都是有数的,给我添了几块就不好做账,二婶竟然也不理。”
      许钟昆放下夹子,从盒子里捡了一块茉莉香丢进去,盖上了盖子,笑道:“一个手炉能添上几两炭,怕是二婶那里的丫头手抖,一日里头的折耗都不止这些。”
      许钟昆手下的二等丫头玉雁原来正跟玉白蹲着拨弄炭盆儿,听了这话偏了头咕哝着:“少爷不知道呢,二房里的丫头领东西出来,在外头手最松快,可要是进了二房的院子里,就一根毛都拔不下来了。”
      许京鉴笑道:“原来如此,我说呢,二婶领的东西不少还是日日哭穷,原来都是他们扣下了。”
      玉雁吐了吐舌头:“大姑娘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许钟昆也笑了:“二婶的丫头自然和她自己一个性子。眼下二婶还琢磨着给二哥添彩礼,自然是紧巴巴的。”
      许京鉴支着下巴道:“可是呢。前儿还让丫头来我这里问能不能添些月例银子。我说大老爷的丧还没办完,一日子里头打点下人,公中金银瓜子不知撒出去多少,她是做梦呢,这个节骨眼儿上还要钱。再说了今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二婶少不得送了那么些东西去徐家,更不宽裕了。”
      “添了两份了。一个叶氏,一个婉红。”许钟昆仍然坐的笔直,微笑道:“你又要给二房加月例了。”
      许京鉴揉一揉眉心:“也罢了。就怕他们左一个右一个的加通房收丫头,我这里的银子水一样的流出去。”
      许钟昆摇摇头:“通房也不过拿着一等丫头的份例。不过依我看,既然经过二婶的手,叶氏自然是剩不下什么了。至于婉红,眼下是不会短了的。”
      许京鉴冷笑道:“二婶精明得很,叶氏眼下是死不了的,不好听。刚才让玉瑶给邵大夫拿了两个金瓜子,我原来也不指望问出来些什么,那邵大夫倒是乖觉,走之前跟玉瑶说,二婶让用最便宜的方子治着,只是不许死了。”
      许钟昆莹白如玉的手指拂过手炉的蓝色云纹锦缎套子:“不只是做给婉红和徐家人看的,也是指望着多少刮出来点油水,用叶氏填补三年,若是只给叶氏末等丫头的安排,积攒下来的至少够补上给婉红的。”
      “她算盘打得妙。”许京鉴略一挑眉:“四哥知道么,寒梅回来说,二婶竟把二哥的通房全都关了柴房了,看着倒像是要长关下去,叮嘱着只许五日放出来一次梳洗,叶氏好了也一同关进去,徐灵玉进门前只许婉红伺候。”
      许钟昆叹了一声,道:“亏她想得出来。这样能节省下来几个钱,连脸面都不要了。”
      许京鉴啧了一声:“婉红身上赔大发了。才进门,二婶就赏了她一对儿赤金耳坠子。”
      许钟昆忍不住笑出声来:“真真是只有二婶才想得到的法子。这样打理着,二房竟然也没有出事。”
      许京鉴摇摇头:“她身边的丫头哪里有忠心的,就是七婶都在她身边放了眼线。还有我放的那个玉莺,今天上赶着找不痛快,二婶现在腾不出手来,我瞧着早晚有一天玉莺也得爬床。”
      许钟昆闻言道:“她有胆子自作主张?原也是你一向不大管二房的眼线,怕是以后不好驾驭。”
      “二房只要能搅混水就可以了,只要不出卖我,管她做什么。”许京鉴摇摇头:“就算是想咬我一口也没用。一个丫头而已,二婶也知道犯不上,倒是会忙不迭的发卖了免得惹事儿呢。”
      许钟昆微微叹息道:“只可惜了叶氏。”
      许京鉴知道叶氏是四老爷安排的人,打两年前就安排下的,花了不少功夫。细节处不知道,但四房在这个叶氏身上花的银子绝对不少。
      “可怜不了她了。”许京鉴耸耸肩,偏头道:“二婶为了避免落下刻薄的名声不会让她短期内死去,更不会在徐灵玉过门儿之前动手。我猜,叶氏的来路会取决于徐灵玉。只要四叔手段不出错,叶氏就还有出路。”
      许钟昆默然点点头。
      “对了,五妹妹定了名字叫梓钰。”许京鉴低声道:“七嫂不能再生育了,七弟定下来去蒋平大人府上求学。”
      许钟昆点点头:“我和父亲说了。父亲已经安排了靠得住的人跟去。蒋大人府上清白,出不了大岔子。”
      许京鉴没问他是怎么未卜先知的。她这位四哥神通广大得很,无法以常理揣测。
      “总不好让三房六房得意过了头。”许京鉴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银耳坠子:“七叔言语上,七婶今天也是让二房的事儿惊动了,咱们办的时候不大合适。”
      “哦。”许钟昆略试了一下茶盏,似乎是觉得茶凉了,抬手叫玉雁去换茶,屋里头就剩下了荷舒和玉白。
      “既然已经有七弟了,那我们大可不必再指望别的孩子。”许钟昆的手缓缓摩挲着手炉套子:“只有一个能入仕的,六房必然有所顾忌,不敢妄为。二房也是一样,没有能办事儿的儿子他们翻不出花儿来。只有三房会愈发无礼——或者说,只有大哥和三哥。他们本也不在乎许家如何,只在乎自己是否比同辈更高一筹。”
      许京鉴点点头。
      她一向对这两个哥哥没什么好感,一方面是他们二人走南闯北不常在家,与许京鉴并不熟络。另一方面,许京鉴怀疑自己的母亲之所以病弱早逝,与这两人有关。
      即便是无关,这两人落井下石的事儿做的太多了,十分惹人厌烦。
      “既然如此,”哥哥脸上是冰冷的笑意:“大哥心狠手辣但心直口快,三哥笑脸迎人却城府颇深。两者相较,竟是大哥更好对付——何况他们二人真是手足情深。”
      许京鉴会意,接话道:“既然如此,在四哥给我添一个侄子之前,许家就不必再有孩子了。”
      “是永远不会有除了你我和七弟的孩子。”许钟昆的笑容仿佛十分温柔:“你且不急,其他的妹妹们是外嫁的姑娘,自然是不会有本事把手伸回来。其他的,除了三哥以外,好对付的很。”
      许京鉴低头轻轻喝了一口热茶,压低声音道:“二婶三婶已经过了适合生育的年纪了,只有六婶还不过三十岁。叶氏逮着机会能给二哥下绝子药,五弟是绝对放心的,他病弱不能成事。六弟年纪小好办得很,六婶又最是只知道无事生非而不细心的。”许京鉴转头问道:“只是大哥和三哥不好办。”
      许钟昆低下头去,将脚凑近地上的炭盆取暖,温声道:“我父亲会筹划的。眼下二哥那里不急,毕竟三年之内只要徐灵玉不进门,就有机会。至于六房——六婶心浮气躁,饮食上需要多加注意。六弟总是去五弟那里——”许钟昆轻轻指了一下隔壁,许京鉴会意,那边就是五弟住的暖阁:“我总是能见到他的,他也总喜欢在这边吃点心。”
      唯恐天下不乱的东西,许京鉴在心里骂一句。五弟本来就因为身体不好而郁郁不得志,六弟年方十岁竟然也有这样的心思,老是前去碍眼。
      “那么我会叮嘱到公中厨房,在日日供给六婶的茶水里加些平心静气的东西。”许京鉴微笑道。

      许京鉴回到自己院儿里的时候已经是黎明了。
      “姑娘可回来了。”寒英给许京鉴解下披风,笑道:“她们熬不住困,先去睡了。”
      “这一晚上可真是热闹呵。你也忙了一天了。”许京鉴打了个哈欠,坐在妆镜前面拔钗子:“怎么不歇会儿。”
      “今天晚上本来也就是奴婢当值。”寒英笑道:“奴婢昨天可是中午才起身,不困的。”
      许京鉴点点头,招她近前,低声道:“你可记得我之前让你打听的方子?”
      寒英红了脸,道:“奴婢知道。让女人绝经的方子,有是有的,但是那药味道太大,若放在饮食中极容易被察觉。”
      许京鉴点点头道:“那就告诉厨房,就说是我说的,近来家里头热孝没过就有人心浮气躁,实在是不妥。让荣儿送了苦丁茶叶到各处去。尤其是六婶。”
      寒英一边帮许京鉴拆发髻一边低声说道:“可是那药的味道实在是大,若是用药泡茶叶,就是苦丁茶也难免被人察觉。”
      “咱们家除了四叔七叔和三哥,还有人懂茶么?”许京鉴冷笑道:“拆散了茶叶,用药泡了再烤干,如是反复三次,一包泡了药的混进五包里头去,还能闻出来么?”
      寒英低头道:“那便很难了。只是若是有心人,多少还能尝出来不对,若是请大夫看了,也是能看出来的。何况六夫人不见得会喝,喝了也不见得会喝多少。若是手底下的丫头有心,第一泡拿去浇花或清洗茶具,那便更不好了。”
      许京鉴微微皱眉思忖片刻,问道:“那药得喝多久?”
      寒英答道:“一共六副,三日一副就可,三碗水煎成一碗。听大夫说着都是给准备做通房的心腹丫头用的,没有痛苦。”
      许京鉴冷冷一笑,瞧着叶氏今日的样子,二婶直接灌她一碗红花。只可惜许京鉴做不得这样的事。
      不是不忍,是不能。
      “本来六婶就在喝有助于怀孕的方子。我记着好像是一日喝三回。这样吧,”许京鉴打了个哈欠,“你让人盯着,把一副药做成珍珠大的药丸,不拘多少,或加进她的药里,或加进她的茶里。不见得加多少,只有机会就加一粒。”许京鉴支着下巴:“这样日积月累的,还不怕她有那一天么。”
      寒英点点头,笑道:“很是了。只是六夫人现在请的大夫每三日就请一回平安脉,昨天才请过了。”
      “哦。”许京鉴轻笑一声:“那就看冬儿的本事了。”
      冬儿是荣儿举荐给许京鉴的同乡,本是狱卒出身,因为一次长官吃酒误事而被连累丢了差事。许京鉴见他的确是个精明强干且身手好的,就留在了外头当护院。自打许京鉴帮忙让他娶了父亲身边一个嬷嬷的女儿,冬儿就对许京鉴愈发的死心塌地起来,凡事只听许京鉴一个人的。
      以冬儿的手段,威胁个大夫还是绰绰有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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